第54章 出言试探
“有劳梁太医了。”
婉宁放下手里的话本子，站起身来，就要对梁太医行礼，却被他赶忙制止。
“婉宁小姐这是要折煞我了。”
梁太医赶忙说道。
“婉宁年幼，本是晚辈，给前辈见礼，理所应当。”
董鄂母看着梁太医这样，心中大致明白了，他这话里的意思，却依旧笑着，当成是自己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替婉宁说道。
“是呢，更何况，梁太医是奉皇上之命前来，代表着皇恩浩荡，婉宁更应该行礼才是。”
叶赫那拉氏也附和道。
听完两人的话，梁太医只是微微一笑，这才打开了医药箱，然后拿出脉枕，放在了炕桌上，对婉宁说道：“还请婉宁小姐伸出手来。”
婉宁点点头，乖巧的伸出了自己的手。
紫兰上前，为她将衣袖往上褪了些，露出了半截儿皓腕凝霜的手腕来，然后，又搭了一张手帕，放在上面。
准备好了这些之后，梁太医这才伸出手去，搭上了婉宁的脉搏。
屋子里的人，都屏声静气的等着他，说出这诊脉的结果来。
片刻之后，梁太医才收回了自己的手。
“梁太医，婉宁的病情如何？”
董鄂母见状，赶忙追问道。
那样心急的模样，倒是比叶赫那拉氏这个亲额涅还要更加着急了几分。
“老太太且放心，婉宁小姐的身子并无大碍，只是素体虚弱，需得好生调养才行。”梁太医说着，又看了婉宁一眼，才道：“先前，婉宁小姐进宫的那段日子，便是由我在为婉宁小姐调理，所以对于婉宁小姐的病情，倒也了解。”
“如此，就劳烦梁太医了。”董鄂母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才道：“只要能调理好我这孙女儿的病，便是花费再多的银两，也是值得的。”
“婉宁小姐的病，需要长久的调养才行，若是调理得当，三五年过去，或许便完全好了。”
梁太医又说道。
“若真能这样，三五年倒也能接受。”董鄂母又继续叹息着，说起了往事：“我这孙女儿啊，打从娘胎里出来的时候，便身子不好，只要能治好她，便是教我倾尽家财，我也愿意。梁太医，劳烦你了。”
“我自当尽力。”梁太医的目光，扫过鄂硕夫妇和董鄂母，这才又说道：“我有几句话，想要同婉宁小姐交代，不知……”
听着这话，鄂硕和叶赫那拉氏皆看向了董鄂母。
如今，这位梁太医是皇上派过来的人，若是当真有话想要单独和婉宁说，他们确实不敢阻拦。
“自然可以，”董鄂母微微一笑，这才又对紫苏和紫兰交代道：“你们两个，留下来好生伺候小姐。”
“是。”
紫苏和紫兰立马答应了。
得到了两人的回答，董鄂母这才带着儿子和儿媳，出了门去，留在院中。
等众人都走了，婉宁这才莞尔一笑，看着梁太医，问道：“梁太医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单独交代婉宁的，还请太医告知。”
“婉宁小姐果然是聪明人。”梁太医抬手，拈了拈自己那花白的胡须，才问道：“聪明如婉宁小姐，可曾听说过，有一种病？”
“世间之疾，繁多不可胜数，婉宁虽常年缠绵病榻，却也不是久病成医，梁太医这样问，倒是难住我了。”
婉宁的脸上依旧挂着浅浅的笑容，一番回答，倒是十分的得体。
那通身的做派，才是一个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
“此疾，若是患上了，便会心神恍惚，茶饭不思，夜不能寐，辗转反侧，最终衣带渐宽人憔悴。”梁太医看着婉宁，又追问道：“不知婉宁小姐，可曾患过这样的病？”
“不曾。”
婉宁如实回答。
若是先前，她还不明白梁太医说的是什么病，如今，再不明白，也听得明白了。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此乃相思。
“也是，此病说是常见，倒也确实常见，若说是难寻，倒也不假。”梁太医笑着摇摇头，又感叹道：“说来也是巧了，我前些日子啊，正好遇到了一位这样的病人。”
“梁太医能治疗此病？”
婉宁反问道。
“要想治疗此病，倒也不难，只是这心病，到底还是需要心药治疗，我这些日子，便是在为那位病人寻找心药。”
梁太医继续打着让人一下子便能猜出来的哑谜。
在宫里当了多年的太医，这是他已经养成的习惯。
说话不能说得太过于直接，以免被人抓住了把柄，最终丢了性命。
“药石易寻，心药难得，倒是难为梁太医了。”
婉宁并没有打听太多，只是当作自己完全不知道的样子。
“那位病人的心药，也不难寻，我今日已经寻见了。”
看着她这样，梁太医明白，这位婉宁姑娘，全然不似宫里的有几位娘娘那般，总是喜欢将所有的事情都摆在了明面儿上来说。
这位婉宁姑娘，那是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呐。
只要自己不将这件事说明白，她就会一直这样装糊涂。
“如此，倒是要恭喜那位病人，我最遗憾之事，便是不能入了这杏林之道，缓解世间病人之苦痛，所以，能听到这样的好消息，我也由衷的替那人高兴。”
果然，即便是梁太医将事情说得这般明白了，婉宁还是装作完全没有听懂的模样。
“世间万物，本就是阴阳相生相克，婉宁小姐，怎能知道自己就不是治疗别人心病的心药呢？”
梁太医今日来这里，已是打定了主意，想要试探一番这位婉宁小姐的态度，所以，问出来的问题，倒是一个更胜一个的直白。
“人贵有自知之明，婉宁只知蒲柳之属，自然不会成为那样的人。”
婉宁的话，也是一语双关。
梁太医在宫里多年，自然能听出来，这句话的含义究竟是什么。
一方面，她是在自谦。
而另一方面，她这是在告诉他，她不会进宫去，成为宫里人。
唉，瞧着婉宁小姐的这番态度，足以瞧见，皇上的病，还有得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