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天意弄人(2)
同样呕心抽肠的还有周大王周珷。
内乱制止后,周珷把后事安排妥当,就又重新登了宫墙,站在白日站过的地方,俯视着之前的战场。
祎安带着近卫,不远不近地随驾左右,他心里明白,此刻,大王心里正难过,不想被打扰。
月明星稀,春风徐徐,夜色醉人!
周武王三年,农历三月十四,周珷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天。
命运多舛的大周,又遭受了一场浩劫!
因八叔个人膨胀的野心,眼前的场地上,刚刚进行过一场亲人之间的厮杀,死的都是大周的将士。
周珷心痛不已!
呆呆望着留下打扫战场的的将士,将云梯、弩车等抬走,将丢弃的盔甲、武器、箭矢等收起,将死伤的士兵、马等装车……
又看着拉水的车,被寺人们陆续推到宫门前,开始用水冲洗地面上还未干透的鲜血……
周珷耳边响着修理宫门的“乒乒、乓乓”声,每一下都好像重重敲在自己的心上……
周珷心内波涛汹涌,手紧紧攥着拳头,叛乱过去了三个多时辰,他都感觉恍若在梦中。
他无法接受,亲人竟真的背叛了自己。
皎洁月光下,周珷眼中泪光点点,脑子里都是八叔逼宫,及戍卫军等救驾的情景……
潮水般的士兵相互博杀,箭矢如雨,尸骨如山,血流成河……
充耳都是马嘶人喊,杀声震天,撞击宫门的轰响……
因一人野心!自己人竟屠杀自己人!
长歌当哭!
老天爷都为之变色,乌云滚滚,厉风阵阵……
“怎么会这样!”
气急交加的周珷一拳打在墙头上。
感觉有一股甜腥涌上喉头,他捂住扎心般疼痛的胸口,身子踉跄了一下,手扶住墙头,生生把一口血给咽了下去。
“孤不能倒下,也不会倒下!”
决不能让臣民们知道,他们的王身体出了异样,那样,势必会有更多的意想不到,将大周彻底卷入动乱。
必须坚强!军民们在等着自己去安抚。
一直跟在周珷身后的祎安,敏感地看出了端倪,他满脸都是担心,想要赶过去搀扶,被周珷一个手势给制止住。
心疼地望着身心疲惫、心内悲痛的大王,祎安红了眼圈。
尘埃落定,一轮明月下,周珷开始痛定思痛。
他是后怕的。
今日,若救兵没有及时出现,谋逆没有得到控制,大周必将有一场全国的内乱。
大商定会趁乱反击,那大周的军民将不可避免的惨遭荼毒,连拥护自己的友邦部族等也不能幸免。
他也是痛心的!
八叔周仓可谓功名利禄样样都有,但他依旧欲壑难填,为一己之私,干出这夺权逼宫,自相残杀的倒行逆施。
他更是后悔的
小舞冒着生命的危险,大闹朝歌城,吸引那里的间者,飞鸽传回急信,提醒留意周锦绣等。
因自己本能不相信亲人会造反,而错失了提早预防的机会,害死了近五千的将士。
望着寺人们正洗刷着已干涸的血迹,周珷心内自责懊悔的要命。
那都是大周好儿郎的血,本应流在前线,用以推翻暴政,救天下百姓出水火上。
而他们却被叛臣蛊惑,流干了一腔男儿热血。
“都是孤的错!”
“老天!若吾德行有亏,该降罪吾一人,为何……伤我好儿郎?!……”
周珷心内呐喊着、质问着、悲愤着。
起风了,风带来更浓烈的血腥味,周珷衣袂猎猎,正如他澎湃的内心。
他很想哭,但知不能!
他很想喊,也知不可!
他是王,是民众心里的神,是得天护佑的天之子,他只能有一个表情,庄严慈悲,睥睨天下。
但是,自己也是活生生的人。
生而为人,周珷也有所有人都有的脆弱,恐惧和喜怒哀乐,有自己心仪的女人,有所有普通人想过的日子……
从父王手中接过衣钵时,自己不得不担起救世济民的大任,从此,他就再不能为所欲为,不能再为自己而活。
自己虽贵为王,富有天下,想要的好似都能唾手可得。
但事实,自己却连普通人的欲望都不能实现。
自己的悲哀,有谁能懂?
周珷心内有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
就连他用了心计,让她成了烙印奴隶,并被严格看管的甄小舞,都义无反顾地弃他而去,连头都没回一下,走的决绝冷酷。
望着小舞消失的地方,周珷嘴角抽动了两下,耳边响起她最后留给自己的话。
“大王说,这个……可免死,现在,这玉佩……属于他了”
小舞把自己的一片心意,丢给了谋逆者的嫡子周锦年,她把难题和悲痛丢给了自己。
周珷心如明镜,小舞再不会回来了。
她久盼的师傅来接她,一朝心愿得尝,她已了无牵挂。
她不欠谁什么,她为大周做的已足够多,她是大周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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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自己默默爱着的女人。
小舞走了,周珷感觉心内一下就空了。
倘若自己不曾拆散小舞和四弟,让他俩成婚,再有个一儿半女。
今日,小舞就不会走了,四弟,也不会悲痛欲绝,自己也不会如此难过。
“都是孤的错!……四弟,对不起!……”
周珷心内忏悔着,眼前浮现出周旦踉跄如老人的背影,耳边是他劝阻自己的话。
“王兄,她从来……都是一只鹰,让她尝到了……天空的广阔和自由,再精致……再严实的笼子,也是关不住她的,不必找了,找不到的,此生注定……再会无期”
从不言弃的周珷,不得不放弃寻找的念头。
带走小舞的个个都有神通,就是有心去找,又如何能找得到?
放弃很痛,被迫放弃更痛!
都说,人生来就是受苦的,人生八苦折磨着现世的众人,谁都难逃苦难灾殃。
神仙也不都是都逍遥自在的,也有各自的艰难。
九泉地下,广袤无垠,北方有一座万里冰封的雪稽山,最高峰下有一个大冰洞。
冰洞内,躺着一个如冰雕一样晶莹剔透的少年,他就是魔王二王子慕白。
慕白已死去万余年。
突然,慕白眼角流出了一滴泪。
这一个异常表现,让刚刚离开不久的成烈和祭渊,又火急火燎地赶回冰洞。
地藏菩萨的法宝----明月珠,被置放在慕白的头顶,正一明一灭,好似在疲惫地喘息,把慕白眼角的泪珠映的熠熠流光。
成烈猜想到,慕白又感知到了什么,十有八九又是为了鹿小舞。
因为慕白心心念念的,就只有她一个。
成烈非常担心,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担心小舞又出事了。
望着自己亲手养大的弟弟,比自己生命还重要的亲人,成烈流泪了。
慕白白净如雪的脸上,明显晦暗了很多,没有元神将养的身体,正在快速破败。
慕白有着强烈的求生欲望,他心中有割舍不掉的东西,不想放弃活着的机会,已觉醒的神识,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拉着慕白的手,成烈给他拭去眼角的泪珠,哽咽道:“慕白,再等等,小舞,已经找到了,她很好的,很快……就会来看你,别担心啊,再睡会,等你睡醒了,她就到了”。
慕白,是哥……对不起你,等你醒了,哥,什么都由着你,再不让你……有一丝的难过,不哭了,好不好?”
慕白又流出一滴泪,成烈害怕了,满眼焦急地回头望着大祭司祭渊,“大祭司,这次,怎么会这样?”。
祭渊长叹了一口气,“唉!……慕白,已没内力了,所以,产生不了热量,能哭,说明他神识已觉醒,元神再不归位,神识也会很快受损,就再也……救不回来了”。
成烈听罢,一行热泪又流了出来,“大祭司,那般蠢货!也不能再指望了,我这就亲自去找,不信,就找不到”。
祭渊大手一挥,制止道:“不可!大王子,战时已定,你擅自的行动,只会引起天界的注意,不但于事无补,还会招来灾祸,再等两日吧,战事一起,一定会逼出擎天,再顺藤摸瓜……找出鹿小舞,臣,已布置好了”。
成烈沉痛道:“那好吧,您就操办吧,在战场上,我也想法子……活捉那擎天,逼出鹿小舞的下落,必须……让慕白回来”。
祭渊重重点头,两人又都望了一眼慕白,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