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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不要惊动我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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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里有熟悉的异味。

    谢伊倏地睁开眼, 目光笔直地投向路面上正缓缓行驶来的马车。

    这倒不是说那辆只在车尾装饰着卡里金家纹章的马车有多么引人注目——事实上那辆马车在王都一堆奢侈浮夸的贵族马车里算得上低调,尽可能不引人注意。

    在他以往年少时的经验里,这种马车通常比那些花里胡哨的富商马车更具有下手的挑战性。一般来自底蕴深厚的古老家族, 总有些有意思的防护魔法设在车上。甚至,干脆会有一位魔法师驻守在内。

    暴发户的马车里只能拽出满脑肥肠的胖子和衣冠凌乱的交际花,一堆金银珠宝。但这样的马车里有几率开出一个值得松松筋骨的对手, 再不济,至少是个能拿去换大笔赎金的肉票。

    记忆里的风与血唤醒久违的、沉眠的渴望,他下意识舔了舔锋利的犬齿,摩挲起剑柄, 被压抑过久的血性正蠢蠢欲动着复苏。

    风里传来的那股有些熟悉的异味——两位一看就是贵族身份的女眷走出餐厅, 在车夫和女仆的搀扶下登上马车。

    甚至不用他睁开眼看都知道那两个上了卡里金家马车的女人是谁,毕竟其中一个正源源不断地散发出那股异于常规的、算不上恶臭但也远称不上芬芳的金属味。

    这条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 马车络绎不绝, 人们交谈、人们挥手作别。店员推开门恭送贵客,招待在门前大声吆喝。

    这一切人间的热闹都在刹那间离他远去, 他直勾勾地盯着那辆黑色涂装的马车, 血液一点一点地沸起, 他全身的肌肉紧绷起来, 他的手指已经悄然紧握住剑柄。

    ——好想切下那颗头颅。

    他露出尖锐森白的犬齿。

    躁动的杀意在血管里横冲直撞,复苏的嗜血被镇压在四肢百骸深处发出无声尖啸。

    黑色的火焰不知何时苏醒过来, 静静燃烧在他的耳畔。它是被胸膛里沸反盈天的浓稠杀意给惊醒的。

    “喔。”希黎刻发出一记轻轻的声音,“是那个人类,浑身散发着银龙臭味的那个。”

    巴掌大的火团身上陡然裂开一道细长的口子,乍一看就像一只漆黑的恶魔露出咧开满嘴尖牙的诡笑。

    “你想杀了那个人类。”希黎刻说, 带着点看破别人真心的恶意。

    下一秒, 它就被覆盖着深红色皮革的手指猛地捏碎, 只留下几缕黑烟逸散出指缝。

    谢伊松开手指,垂眼看着空无一物的掌心。散下的发丝在眉骨落下阴影,遮住双目。他的眼眸从瑰红色变为血红,闪烁着隐约的金色光点,仿若沸腾翻涌的炙烈岩浆。

    手套那细腻的皮革表面竟连一丝污迹都没有残留。

    这是当然的,这世上没有人能看见希黎刻,那团苟延残喘,迟迟不肯熄灭的余烬。

    除了他。

    “扑”的轻轻一声,破碎的黑焰重塑身躯,再次闪现在空气里。漆黑的焰尾摇曳,一如既往。

    “你杀不了我。”希黎刻说,“你我的性命是紧绑在一起的。”

    “但我可以让你暂时闭嘴。”谢伊轻声说。

    他再度隔着手套握住希黎刻,这团小小的余烬在他的掌心手指间跳动,那感觉就像握住他自己正在跳动的心脏。黏滑、冰凉,还会抽搐般跳动。

    握住自己心脏的感觉,说实话,有点恶心。

    但是从他能咬断敌人的喉骨起,他也没少跟希黎刻同归于尽过。

    “为什么不呢,谢伊?”希黎刻没有表现出一丝害怕——在他们相互为伴流浪的时光里,它早已习惯与对方性命相依、相互分享爱与恨。

    它那循循善诱的语气就像是一个满怀慈悲的长者,但他与它都知道它不是。

    “银龙总是不干好事,以拿挑拨人类取乐。哦,听起来就像是人类里喜欢玩弄蚂蚁的古怪小孩一样令人生厌,不是吗?”

    希黎刻如恶魔般丝滑低语:“嘿,我亲爱的孩子。反正我在你这个年纪不止咬断过一条龙的喉咙。”

    谢伊手指收紧力道,眼看着就要再度捏碎这团苟延残喘依旧嚣张的火焰——

    冷不丁一股轻柔绵密的气息从身后袭来。来人踏着轻快的步伐,宛如一只蝴蝶翩跹绕过花丛,张开双臂从后环抱住他,带来那柔软的触感。

    “你在看什么?”伊莉丝那温柔的声音在说话。

    躁动的血液全都静止了。

    对他而言,无异于一阵微风吹过耳畔,拨动心弦。

    血管里堆积起来的杀意几乎在一瞬间被那一丝染着少女浅香的微风夷为平地。

    她拉住了那根绳索,将现实的帷幔拽下,覆盖住帷幔后那涌动的危险。凡人的世界再次回归。那些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人们交谈的声音,绅士与小姐们靴底踩过台阶的声响。

    那些杂乱无章的噪音牵着整个尘世回到他的身边,如一面张开的巨大浴巾,将他包裹在内,温柔慈悲如修女对待受洗的婴孩。

    他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整个人从一柄张开的弓般状态里松弛下来。那些已经爬上他手背的秘密正在飞速地褪去消失,直到深红色皮革下的十指恢复白皙修长如人类的双手一般无二。

    他,连同他的身体,他们都恐惧着深埋在人类外皮下的秘密被她发现。可又忍不住向往她的接近,尽管靠得越近,被发现的风险越大。

    飞蛾扑火一般的缠绵。

    谢伊稍微侧过首,视野里果然有金发绿眼的少女仰头望着他。她绿色的眼眸盈满清亮的光辉,如同一泓藏在森林深处的翠色幽湖。

    如果她在那辆马车,谢伊再次用力捏碎希黎刻时想道,他立刻就会拔剑。

    松开紧握的手指后,漆黑火焰已粉身碎骨,化作逐渐消散的几缕黑雾,还不忘发出对他的无声嘲笑。

    他抚摸着伊莉丝细软的发丝。

    那宛如用月光纺织出来的金丝。

    如果、如果她在那辆黑色马车上——

    他想道。

    他会在第一时间抽刀劈开车门,将她从车厢里抓拽出来,罔顾她的尖叫抗拒,将她裹进披风里直接抢走。

    ……

    “所以你什么时候吃了她?”

    黑焰蹲在他肩上,突兀发出语气平缓的询问。

    马车行驶过一段不太稳当的路面,车厢一阵强烈的晃动。疲倦极了的伊莉丝倚靠在座席上昏昏欲睡,软绵绵的身子也随着颠簸左右晃动。

    她最后滑入座席的深处,睡梦里脱力的手指松开力道,抓在手里的鲜花便稀稀拉拉地纷坠滑掉下来。

    一人一火焰盯着身侧座席上陷入黑甜梦乡的金发少女。她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异常地坦荡宽心。

    无知得就像之前她将自己的脸颊埋在他的掌心,笑着说我喜欢你的双手,这是执剑的手,我憧憬又喜爱。

    火焰无语地摇曳了一会,说:“再拖下去,我教给你的那东西就不起作用了。只要她待在你身边时间越长,干扰魔法的效用就会越来越弱。”

    “她是你的【真实】。你无法对真实维持谎言。”

    “你想要在全弗莱明王室的面前暴露出你那张真实的脸吗?”希黎刻问,“唔,被太阳教会诛杀在万人面前是个有点意思的退场方式。让你心爱的小公主目睹你在烈阳下活生生长出鳞片一点点变成怪物——”

    黑色的火焰漂浮升起,来到谢伊的正前方。

    “你知道我说的是事实。”

    火焰那不辨男女的声音平静得近

    乎冷漠。

    希黎刻说的是事实。

    龙所独掌的精神系魔法对人类有强大的干扰作用。可若是灵魂本源都在渴望呼喊着对方注视自己,再强力的干扰魔法都难起作用。

    “你要做出决定。”黑焰有时又冷静得像个睿智沉稳的长者,“认知干扰魔法的作用对她的效用会越来越微弱,直到有一天你站在她的面前时没有任何秘密能保留下来。到那一天她的目光对你来说,将会如同烈阳一般耀眼强烈,你无所遁形,如夏天的雪一般消融得丁点不剩。你只能卑微地奢望她施舍一点垂怜挽留住你可怜的生命。”

    谢伊恍若未闻。

    他托起伊莉丝的右手,阖目亲吻她的小指,轻吻一路从微颤的指尖到指骨的根部都留下烙印。如信徒虔诚亲吻象征神明力量的权杖。

    “你可以带走她。”黑焰说,“龙对于地上的猎物都是谁先咬上一口就归谁。至于法律,去他的吧,那是人类的玩意儿。”

    他的吻在指骨与掌骨的衔接处停顿,微微启唇,洁白尖锐的牙齿轻轻咬住少女脆弱的尾指骨关节。

    金发少女睡梦里仰抬起下颌,眉间微蹙,像是在呼唤什么,呼吸渐急。

    “可我还是建议你最好吃了她。血与骨都溶进身体。”黑焰在静静地燃烧跃动,“这样谁都不会抢走你的宝物。龙都是这么干的,谢伊,相信我,我们千万年来都是这么干的。”

    黑发青年从喉间发出含混轻柔的低声,算是对它满口胡言的应答。

    伊莉丝似乎在不安稳的梦里遭遇了什么,眼睫不断颤动,挣扎在昏梦与苏醒的边缘一线。

    她的唇微动,溢出轻得需要屏息静听的梦呓:

    “别、不……你……”

    黑焰凑到旁边来,分不清男女的声音居然带上几分诱惑:“听我的,吃掉她。她就是你的了。”

    谢伊甚至没有施舍它一星半点的目光,兀自抬起手指,精准直接地抓住这团燃烧的黑色火焰。

    火焰躲闪不及,被抓了个正着,在他的手指间扭动挣扎。

    希黎刻:“…好吧。你这个小怪物,我永远没法跟你和平共处超过十分钟。”

    黑发赤眸的青年仰抬起下颌,提起扭动的火焰,如塞一团雪似的塞进口中。随后咕嘟一声轻松将它整个吞咽下去。

    喉结一滚动,黑焰的阴阳怪气顿时随着它一起滑落进胃的底部。

    终于迎来难得清净,谢伊刚要动作,冷不丁一团黑色的火焰从他胸口冲出来,暴躁地上下跃动,对着他破口大骂。

    他顿了顿,熟练地一把抓住巴掌大的黑焰,猛地用力捏碎。黑焰的声音来不及说完便戛然而止,只留几缕黑烟弥散。

    “希黎刻。”他的语气平淡,却听得出威胁,“滚。”

    刚从他心口拔出半个身子的黑色焰火一僵,丢下一句凶巴巴的“让你一次!”,嗖的缩回他的身躯内部,再不冒头。

    经过马车一路行驶间的颠簸晃动,原本平放在她腿上的那束鲜花如今被震得七零八落。

    一杆杆鲜花躺在她的膝上、怀里,从她的臂间滚落,零散在她铺开的衣裙、坐席柔软革垫上、还有斜躺在脚边的。

    谢伊摘下被她簪在自己发间的那朵银莲花,将花朵插进她的浓密微卷的发丝里。

    她睡着前坐在车上拆散花束的包装,挑拣出盛开得最好的一朵银莲花放在他的鸦鬓发丝上,还凑上来趴在他肩上细嗅着花香。

    那是甜蜜的酷刑,足以令他颤抖。

    伊莉丝对此一无所知,依旧倚着座椅昏睡,轻颤的羽睫微微抖动,却无法从梦里逃回现实。宛如被钉死在玻璃罩里的蝴蝶,怎么振翅也挣脱不了枷锁。

    少女洁白细腻的脸庞、浅金色柔软的发丝

    ,以及蓝紫色的银莲花。

    到处都是她的气息。

    充盈着整座密闭的马车车厢。

    她的指尖染上的、她微微张开呼吸的唇上、她的发丝散发出来的、花瓣淡淡残留着她香甜的气息……

    他眼眸紧盯着对方安然的睡颜,雪白尖锐的犬齿若隐若现,最后却只舍得低头凑上来,轻轻衔住少女发间的一瓣银莲花。

    犬齿咬合,轻轻一扯,花瓣轻而易举被撕扯下一小片。

    这动作就如打开一个禁忌的开关。

    他双臂撑在伊莉丝的身侧,极具压迫力地,大半个身躯悬在少女上方。

    错眼一看像是青年将她纤细的身子压得深陷进柔软的坐席里。

    他很想埋首在对方的颈项里深吸一口气,将属于她的气息全部收卷进体内,浸彻整个肺腑。

    他想沿着她纤弱的身躯留下吻的烙印,他原本拥有无可动摇的自信,可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的自控力不堪一击。

    一旦他张口——他就会无药可救地咬住她雪白的皮肤,他会控制不住将这脆弱的少女整个咀嚼碎了再吞下去,连唇边淌下的血沫都舔舐干净。

    他垂下眼掩住眼里的狂潮,下颌微抬起,凑近她白皙的颈项、微张开口——轻咬衔下伊莉丝发间的银莲花,整个卷进口中缓慢咀嚼、吞咽。

    苦涩绿腥的花汁液在口腔里弥漫开来,似乎还染着她发丝上的清香。

    他将伊莉丝膝上横七竖八的花一枝枝拾起,一朵接一朵咬下,混杂在交错的犬齿里嚼咬。

    破碎的花瓣糅合汁液,顺着咽喉吞下,滑落进灼烧的胃部。

    被她指尖抚过的花瓣、被她掐去过的嫩叶、被她轻轻捏开的花苞,沾染上她气息的一切都不被放过。

    她睡得无知无觉。

    她还会记得吗?

    谢伊伸出戴着深红色皮革手套的右手,拂开她垂在脸颊边的发丝。

    当她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当她带着笑容,将一朵晚香玉递给一个不会说话的流浪少年,与他分享一朵花的甜香时。

    他没有去看花,他的双眼盈满的都是她的面容。视野整个都被那晨雾阳光般的金发点亮。

    随后那个漆黑的少年垂下眼,没有仰头去嗅抵在鼻尖的花朵,而是垂下脑袋,透过繁复的花瓣咬住那女孩的小指。

    周边的人叫得越是惊慌,他咬得越是死紧不肯松口。

    直到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口腔里,她还吓呆了似的望着面前毫无表情的小少年。

    她忘记了也没有关系,他想。

    龙的记忆是很漫长很漫长的,漫长到他可以替她记下任何一件事情,就如同账房在柜台后记下每一笔进销赊卖。

    伊莉丝垂敛的睫毛颤抖着,如同艰难在风雨里振翅的白鸽。终于迎来姗姗来迟的晴朗,抖擞羽毛,准备飞上天空。

    她的意识正从梦境里抽离出来,她即将要苏醒过来了。

    他在最后时刻,抬起她的右手,在小指骨留下最后的一个吻。

    恰好此时马车一个拐弯,伊莉丝朝他扑过来,少女的脑袋正好砸在他的肩骨上。

    她被突如其来的刺痛惊醒,茫然地睁开眼,眼神涣散地望着前方。

    当视线擦过他时,她的目光逐渐定格,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平心静气地将最后一朵花咬下花杆,吞咽下去,接受目光的审视凌迟。

    伊莉丝顿时满脸欲言又止。

    她一把握住谢伊的小臂,虽然没说话,可满眼都写着“是我请客没让你吃饱吗即便是这样也不能吃花垫饥啊”。她以为他处于饥饿——想到这一点,他的喉头无可避免地发起痒。

    她主动将他的小臂抱在怀里,安抚似的,

    将纤柔的手指搭在他的手背上。

    他的喉结微微滚动。

    她肯定不知道,当属于她的温度透过肌肤相触,染到他的手背上之时,那些藏在他一层薄薄人类外皮下的“秘密”如何蠢蠢欲动,渴望浮出表面,被她触摸。

    “那个……”伊莉丝的教养让她还能维持住温柔的微笑,筹措着恰当的语句,“你要不要在我家用点红茶和茶歇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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