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他没有心
“王上，”
一个看起来很敦厚老实的蛇人，曳着黑乎乎的大尾巴来到妫敏侧后方，左手持刀行了个抱刀礼，问道：“剩下的人怎么处理？”
“带回去，用猪食养肥了，日片一肉，喂大黄。”
妫敏把玩着手中的紫色珠子，语气漫不经心，冷淡凉薄，好像他们谈论的不是两个大活人，而是路边的一株草，砧板上的一块肉。
“是！”蛇人得令，招呼手下将凝朱与农妇从地上拖起。
农妇面色惨白不见一丝血色，坐在地上蹬着双脚不停往后退，看着越来越进的蛇人，索性躺倒在地，双手双脚胡乱挥舞。
“蛇仙爷爷饶命！饶命啊！我什么都没做，我是好人呐！你们吃她，她肉好吃！她比我老家的猪猡还肥！”
“啊——贱人！去死！！”凝朱顶着一张鲜血淋漓不见五官的脸，循着声音扑向农妇，还没爬几步就被两只蛇人摁倒在地。
“……妫敏！你不得好死！啊！！”
凝朱破口大骂，蛇人手起刀落，一节殷红的东西从她口中掉出。
这东西上一秒还鲜活温热，下一秒就被他用刀尖挑起，放在精美的白玉托盘上。
这便是今天的第一块肉了。
将这两人捆好，新来的蛇人看向不远处、躺在血泊中生死不知的女子，“大哥，那里还有个唔！唔……”
老蛇人一把捂住他的嘴巴，从面巾中露出的两只竖瞳不断使眼色，随后又压低了声音说道：“闭上你的嘴，如果不想死的话。”
一阵微风吹过，轻轻翻动女子衣裳的一角，吹动她铺散在地上的发丝。
满地砂砾照着月光，看起来无比荒寂苍凉。
妫敏抬手，一柄染着血的玉杵，与一根试图顽抗不从的龙息链落入手中，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看过地上那人一眼。
他沉默着转身，走向轿撵。
蛇人们全部归队，整装待发。
一个泥巴人突然从旁边树丛冲出，扑倒在队伍面前，“求妫蛇王救救我师姐！”
洛西月顶着浑身发麻的恐惧感，压低身子伏跪在地上，她太过于紧张，以至于脑袋重重磕在一块尖锐的石头上都没有感觉。
“找死！胆敢惊扰蛇王圣驾！”
最前面打头的蛇人高举起手中长矛，便向地上的少女刺去，就在要狠狠扎到那截皓白的脖颈时。
一阵凉意陡然从脚底升起，瞬间席卷全身，他便一动也不能动了。
“赶走便是。”
妫敏淡漠的声音传来，蛇人们会意，用三四根长矛将地上的少女架起，推搡到一边。
洛西月在地上摔了个重重的屁股墩，她很茫然，到底发生了什么？在沼泽分别时，还情意绵绵的两人，怎么忽然间，一个就要抛下另一个？
师姐伤成这样，他居然不闻不问，不理不睬，他难道一点都不在乎师姐的死活吗？
先前还在缠情洞口还信誓旦旦说什么，有他在就不会让师姐死，原来都是骗人的！
一丝不合时宜的怒火陡然在心底升起。
“为什么！”她猛地从地上爬起，大步走向妫敏，大声吼道：“师姐她快死了！她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能救她，她只有你了！”
冰冷的长矛再次架上来，洛西月依旧不依不饶，“你这负心汉！难道你的良心不会痛吗？你根本不配师姐的喜欢！”
妫敏磨着后槽牙，声线压抑，“叉出去。”
好不容易摆脱那缕情魂，现在又出来个不知死活的，上来就谴责他，良心？他的心早就死了，连心都没有，谈何良心？
回到轿辇上，薄纱落下，妫敏慵懒地靠向一边，抬起修长的手指，揉了揉太阳穴，细品那女修的话，心中只觉得可笑。
情意真是这世间最无用最累赘的东西。
否则，那情魂分身怎么会死得那么轻而易举？连自己都保全不了，更别谈保全别人了。
况且，他微微抬起头，透过薄纱敞开的缝隙看着漫天星辰，感受着夜间微凉的风徐徐吹来。
自由的空气，多么清鲜，要什么情爱？
黑暗降临。
再次醒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从四肢百骸传来，于脑海中猛烈炸开。
凤窈青艰难地动了动手指，疼痛加倍！
睁开眼，眼前一片昏暗，只有面对的高墙上有个小窗户漏下几缕光亮。
这是哪？
她刚才不是在……
哎，总感觉好像忘记了什么。
对，差点忘了师父交给她的任务！
前日师父命她下山除妖，说是极北寒境跑出来几只恶妖，那些妖一路南下，来到麓阳山，在此圈地为界。
不仅霸占了当地百姓的田地与房子、牲畜，还每隔一日就要捉一对童男童女下酒！
曾有人提出逃离麓阳山，但每次逃到山界限附近，就会被突然出现的恶妖捉住，活活折磨死。
此后，尽管害怕，当地百姓再也生不出逃跑的心思。
要不是那妖不长眼，劫持了一队路过的渡苍宗修士，它们怎么也不会被发现藏身在这麓阳山中。
凤窈青忍着疼痛观察四周。
这除妖的任务本来落不到她身上，可明日那些修士就要被集中处死，偏她离麓阳山是最近的，便临危受命来此地除妖。
谁知，刚到麓阳山界便被人用麻袋套住，蒙头一顿打。
太阴了，外面传得神乎其神，原以为这里会有什么特殊的阵法或者禁制，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是搞偷袭这么原始的办法！
想起当时混乱的状况，以及她的措手不及，凤窈青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嘶……”痛。
真行，等着，等她从这里出去，非得把这一顿打还回去！
正想着，小窗外传来脚步走动的声音。
一道影子掠过，一团冷冰冰的东西被丢了下来，恰好落在她怀中。
感受着那缓缓蠕动、滑腻的触感……
凤窈青缓缓低下头。
“啊！”
看清那东西的瞬间，魂也跑了，魄也散了，浑身没有哪个器官和毛发没有被惊吓到，以至于她整个人都被吓出虚影。
她怀中，躺着的，是一条蛇。
青紫相间看起来剧毒的——蛇！！
还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