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师姐已经没有清白了
“罢了，”
妫敏忽然捏住她下巴，将脸抬起正对着自己，“无论再选择多少次，被选择的都不是我。”
“不是的……”
身后火势渐大，火舌逐渐沿着柱子爬上房梁，“轰——”
不过片刻，三楼东边塌陷下去一大块，连着慕容漓的尸体一起埋在底下。
整栋楼都在晃，三楼的仅存的几扇窗户被风吹开，砸得砰砰响。
火风翻动白绸， 烛火被刮得倒下，几乎要熄灭。
“这里要塌了，我们快点出去吧。”凤窈青岔开话题，将手上的血在衣裙揩干净了，伸出去小心翼翼牵着妫敏。
转过身正要走时，她脚步一顿，瞳孔微微收缩，咬着牙克制着脸上每一分表情。
“师弟，你也快走吧。”
她声音坚忍而轻，几乎淹没在风声中。
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不相信，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慰藉罢了。
对罗泉淼，她心中有愧，那日在崖上，若非对她出手相护，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若她留个心眼回去看一看，他又何至于惨死同门之手？
但，她不可能牺牲另一个无辜的人，来成全他的生命。
慕容漓必须死。
“我走不了啦……师姐，这是我的命，”罗泉淼环抱着哭成泪人的萤妹，语气释然，任凭火舌舔舐着他的衣角也无所动。
明明相距不远，他们之间却已经隔着一条深不可测的沟壑，这沟壑，隔绝了生与死。
“罗家村的事，我早就知道了，从入渡苍宗那一刻起，一切结局就已经注定，洛师妹的毒是我所下，任襄也是我引去的，你我本是敌人。”
他从怀中掏出一本破破烂烂、满是血迹的剑书，笑得没心没肺，“不过，还是多谢师姐赠书，若非剑诀护魂，恐怕连这最后一刻，我命也不属于我。”
手指微动，剑书飞向凤窈青，被她抬手稳稳接住，用力攥在手中。
心愿已了，还剩最后一件事。
罗泉淼微微低下头，看向怀中泣不成声的泪人。
“萤妹，你说过，要永远和我在一起的，对吗？”
萤妹仰头看着他，含泪点头。
“无论生死？”
“无论生死。”
罗泉淼勾起唇角，吻向那簇雪白卷翘的睫毛，一柄浮动着金色纹路的灵剑破空飞来，直直穿透二人身体。
火光大盛，将二人吞没其中。
“穆……”
被符文困住许久的魑魅烛影再次凝聚成形，仰天发出一声悲啸后，投入火中。
妫敏垂下眸子，没有说话，只是将人轻轻搂过，活着的时候人魔有别，被所谓的命运和外力强行分开，最后唯有一死才能长相厮守，何其悲哀？
流沙指尖过，红颜枯骨随风去。
他哀其不幸，但细想想，他自己又有多少选择的余地？还有多少时间供他蹉跎？
凤窈青沉着脸，将额头抵在妫敏胸前，砸下一滴清泪。
“走。”她沉声说道，随后便同妫敏互相扶持着，赶在整栋楼倒塌前飞身离开，同时身后的洛西月也被刹雪剑一齐带了出来。
三人安全落地，木楼摇摇欲坠，终于无力支撑，在呜呜如泣的风声与火舌中轰然倒下。
终于结束了……
一直紧绷着的弦终于得以舒展，顿时整个人彻头彻尾都陷入巨大的疲惫中，浑身大大小小的伤痛仿佛在啃噬她的血肉。
尤其是胸口那个洞，痹痛感一遍遍袭来，疼得她脑瓜子嗡嗡的。
凤窈青没忍住，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只一下，就被眼尖的妫敏给察觉了。
“现在知道痛了？”
他几乎是咬着牙恶狠狠地蹦出这几个字。
要不是看她伤得太重，他真恨不得立刻将她摁在地上惩罚一番，也好让这犟驴脑子长长记性。
“哎……我痛得厉害，你就别嘲讽我了。”凤窈青气若游丝地吐出几个字，听起来委屈巴巴的。
“我瞧着，你刚才不是很勇吗？”
他总算是缓和了语气，一边说着，一边将人打横抱起。
“师……”
妫敏：？
身后跟着的小女娃似乎有丁点儿意见，浅浅看一眼，还算她识相，立马老实了。
洛西月一手抱着刹雪，一手捂着脆弱的心脏，几乎要猝死当场，原本担忧的小眼神立马化为虚无，变换成一副懵懂又无知的呆滞样子，直勾勾盯着路面。
好恐怖啊呜呜呜，感觉再看一眼，他就会把我的眼睛挖下来一脚踩爆，师姐对不住了，你的清白我没守住……
不对，师姐已经没有清白了。
洛西月小算盘打得啪啪响，在心里叭叭：亲都亲了，抱一下也没什么吧？
说起来，这妫蛇王对师姐还真是上心啊，他俩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呢？怎么师姐愣是一句没提过？也不知道他俩如今到哪一步了。
唉呀……
洛西月想得入神，猛然举起拳头对着自己脑瓜子崩了一拳，打红一片浑然不觉，还想着：师姐向来一心修炼不问情事，三百年铁树开花，情窦初开，定然是羞涩无比，妫蛇王若想拿下师姐，恐怕有点儿难。
走在前方不远的两人，听见身后传来闷响，不约而同回头看去，沉默了一瞬，然后莫名其妙地收回视线。
他俩还不知道，无意间的一段对话，一个眼神，居然点燃了一颗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放飞了一颗冉冉升起的八卦之星！
怀着这样的心思，一路上听着妫蛇王时不时呛大师姐几句，洛西月居然品出了甜甜的温馨感。
这、这就是话本子里说的打情骂俏吗？
听着身后一声声满足的喟叹，变态如妫敏，居然也会感到头皮发麻，“你师妹，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凤窈青嘴角细微地抽动了一下，“不用管她，间歇性犯病。”
要么是看了什么不正经的话本子，要么是想起了什么不正经的话本子。
妫敏浅浅哦了一声，没再说话了。
没走多久，前方出现微弱亮光，许久待在地底，见了光居然会感到刺眼。
凤窈青微微眯起眼睛，心中陡然涌上一丝惶恐，她纤柔的手指抓住妫敏胸前衣襟，调整了表情，故作轻松地打趣道：“你说，这么远都走过来了，我要是突然死在前面，你这一路上不就白抱我了吗？”
越说到后面，她越发没了底气，到最后语气中还夹带着微许的哽咽。
她开始贪恋这个怀抱。
“不会的。”他耐心听完她的话，然后给出了一个肯定的回答，“我不会让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