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支棱起来
乌篷船吱呀吱呀晃着，一路顺着河水向东漂流而去，凤窈青揣着手，缩在船舱一角，完全没了方才的潇洒。
她脸色很不好看，以往也不是没坐过船，但都是四平八稳能抵御大风大浪的大船，而不是这种疯狂摇晃随水飘零的小舟。
太难受了太难受了，凤窈青掀开帘子准备去外面透透风，谁知她才探出半个身子，看见外面摇啊晃啊的水波，整个人“咚”一声栽倒在地。
好晕，天在旋，地在转，她卡在中间喘不过气，这一路走来，打倒了蛇蔓，躲过了庞舞，忍受着所有人的误会与憎恶，她撑着一口气都没有倒下，而如今这口气却死在了晕船上！
头昏脑胀中，凤窈青感觉自己的腰身被强有力地箍住，越箍越紧直勒得她喘不过气，嘴唇碰到个冰冰凉凉软软的东西，还有源源不断的灵气输给她。
过了一会儿，那东西开始不安分，越来越霸道，居然还啃她一口？！
凤窈青抗拒地转开头，随即被捏住腮帮子转了回去，她尝试着挣扎了几下，但意识越来越模糊，最后沉沉睡了过去。
见身下的人呼吸渐渐平稳，妫敏直起身将她腰间的手松开，转而将目光放在了那红润软糯的唇瓣上，他抬起手指轻轻一戳，脸上浮现出愉悦的神情，像个孩子把玩着心爱的玩具，可不知怎么的，他似乎想到什么，盯着凤窈青的脸若有所思，璀璨的眸子顷刻间变得暗沉沉，手上的动作也粗暴起来，拇指恶狠狠揉过方才他指尖触碰过的地方，一直揉到红了肿了，这才意犹未尽地放下。
夜色将晚。
船身下，千线银丝在水中游走，时不时有血水伴随着“噗嗤”声从水底涌出，妫敏却不紧不慢，整理好自己的衣裳，端坐在茶桌盘，再耐心沏上一壶上好的雪顶银针茶细细品尝。
“原来瞑惑一族也想凑这个热闹？”妫敏轻轻吹散碗边茶沫，眼神往侧边一瞥，一颗蓝绿色头颅露出水面，再往下，是个顶着头颅的鬼孩子。
鬼孩子钻出水面，眨了眨脸上的四只眼睛，冲妫敏发笑，“咯咯咯咯是又怎么样？你不也是冲着渡苍宗的陵台四合盒来的？不如你我做个交易如何？你把她让给我，我留你一条小命滚回千蛇窟老巢去？”
妫敏依旧品茶不言。
鬼孩子冷哼一声，道：“给脸不要脸，还当你妫蛇族同当年那般如日中天？就该你们躲在阴沟里苟活一辈子，最好永世不得翻身！”
他说完，一个劲儿往水里扎去，与其同时，几十双或腐烂或乌青的死人手从水里伸出来，扒住船沿，试图将船推翻。
他的自信是有道理的，妖族擅长打斗，悉知各种惑术与毒药，可这些东西，能奈死人何？就算这只妫蛇妖将船下的死人尸体挫骨扬灰，他也能指挥着骨灰将其置于死地！
理论没错，可问题就在于，他过于自信了，目光短浅，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好得很，这些年本王闲着没事还学了点别的，若不拿出来招待你，回头该说我怠慢了。”
鬼孩子在水面露出半个头颅，暗戳戳躲在死人后面偷看，只见那个男人优雅地从衣襟里拿出一张浅黄的符箓，拍、在、桌、上。
鬼孩子：“！！！”
妫蛇还会人族的法术？！而且你特么你这符箓揣怀里不觉得烧得慌吗？！
小屁孩核桃大的脑仁里装着满满一箩筐的问题，但还不等他发问，一阵刺眼金光骤然闪现，直接将他连人带筐一起送去见阎王了。
“不自量力。”妫敏如是说着，缩在角落里的凤窈青身子忽然一颤。
她做了个梦。
梦里，她站在一家飞花舞蝶的香楼面前，香楼两边挂着“活好不累”的牌匾，门口十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且露骨的男倌不停向她招手，还有的直接扔帕子，脂粉香味劈头盖脸几乎要将她淹没。
然而，就在她踏出一小步时，街上忽然刮起狂风，一条巨大的蛇尾将她拦腰卷起，接着一路狂飙，把她甩到一个小山洞里。
凤窈青看着蛇身上紫青色的鳞片，感觉好熟悉，但就是想不起在哪见过，她抬手摸了一下，就一下，那蛇尾卷得更紧了。
而且。
凤窈青低下头，整个人石化当场。
头好晕……没想到啊，原来蛇族真的有两个？？更没想到的是，原来除了晕船，她还晕这个？
看着面前的大蛇化作俊美男子压在她身上，凤窈青内心一度很凌乱，耳旁适时呼来一阵带着清香的凉气，“有本王一个还不够你消受吗？居然想去招惹别的男人，不自量力。”
凤窈青：什么什么什么？怎么办我好像听懂了。
“救命！”
小舟磕到个石头，顿时船身不稳，还趴在原地的凤窈青一骨碌爬起来，满头大汗双目无神，脑子里全是紫青色的蛇尾和……
而且是两根！！
她下意识看向坐在对面的妫敏，那条蛇。
同样在观察着凤窈青的妫敏放下手中茶杯，笑问道：“在看什么？脸红成这样。”
“没！没什么。”凤窈青一个激灵，连忙挪开视线，却又对上妫敏那似笑非笑的眼神。
……还有什么比做了春梦后偷看春梦对象，还被抓包还更尴尬的事情？！！
如果有，那就是被对方看到梦的内容，不过幸好，目前天底下唯一能做到这一点的梦影珠早就在一个秘境中被她一巴掌拍碎了。
她张了张嘴，准备说点别的转移话题，却感觉嘴唇火辣辣的，后知后觉拿出镜子，这不照不知道，一照她直呼好家伙，又红又肿上面还有磕了俩牙印。
梦是虚假的，但感觉是伪造不了的。
“你对我做了什么？”凤窈青将镜子往桌上一扣，冷下脸质问。
清晨的初阳透过帘子漏出一束束柔光，均匀撒在她发丝上，一双水光莹莹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看起来凶巴巴却没有一丁点杀伤力。
同那目光对上的刹那，妫敏把玩着玉珠的手一顿，只这一刹那，他眼中的从容一点点碎裂、崩塌，刹那后，他双目微阖掩下所有兵荒马乱，反嘲道：“这难道不该先问问你自己吗，趴地上对着船板又亲又啃，连累本王一宿没睡好。”
凤窈青又看着他拿起桌上的镜子连声叹息，感叹自己完美无瑕的盛世美颜上添了两道淡淡的青痕。
我感觉他在炫耀，但我拿不出证据。
妫敏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在她的幽怨目光下，泰然自若地放下了镜子。
并对此做出总结：“你得负责。”
负责？？这说的是人话？
凤窈青骇然：我感觉我被碰瓷了，但我没有证据。
“本王饿了。”
妫敏抛出个“你懂得”的眼神。
就很无语，两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这不是蛇王，这是我大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