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妫敏
一道残影闪过，男子突然消失在面前，只留下水面泛起的微小涟漪。
与此同时肩上传来软软的触感，接着坚硬的指甲轻轻划过肌肤，后颈一阵痹痛，还不等她反应，整个人便动弹不得。
“抓到你了。”男人幽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轻似鸿毛拂过耳畔，留下的却是毒蛇般的阴冷。
凤窈青一阵心悸，问道：“你是妫敏？”
“正是。”
妫敏唇角噙一抹浅笑，撩起一缕头发轻轻刮过她灵巧精致的鼻头。
又歪头细细打量着她的眉眼、鼻子、嘴唇、下巴……
视线反复巡回最终停在她左眼眼尾那一点红色妖痣上。
“本王好久没遇见这么好看的女娃娃了，不如你随我回去当我的蛇后吧，咱们努努力还能争取在过冬前下一大窝蛇宝宝。”
凤窈青：？？
完蛋，遇上个变态，还打不过！
“做你的青天白日梦去，不可能！”想到要和一条蛇滚床单，她心里就直发毛。
眼看着变态脸上的笑容逐渐崩不住，露出原本阴森的一面，也不知是乱七八糟的灵根、还是那根来路不明的玉骨发挥作用，一番运转下，居然解除了身上的妖毒。
可她这点微末道行在这种震慑一方的大妖面前根本不够看，还未来得及抽身离开，便被妫敏摁在石壁上。
“我的毒对你居然没用？” 他有些许惊讶，但很快释然了，“啊~原来是废灵根，怪不得。”
他说这话时，眼里的嘲讽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有意，总之非常明显，让人非常不爽。
“风系，冰系，雷系，还带点木系，四种八杆子打不着的灵根凑一起，没有一点互补互益的可能，真是比全灵根还废物。”
他说着又凑近了些，微微低下头同凤窈青对视，黑色瞳孔在她的注视中拉长，嵌在碧绿紫斑的眼瞳中。
凤窈青瞳孔微颤，天底下所有生灵当中，她最讨厌的就是蛇，这种生物阴暗邪恶，在结丹之前每个不经意的梦中，都会有一条冷冰冰的巨大蛇尾将她缠绕，勒到窒息。
每到这种夜晚，一片死寂的灵栖峰便会响起鳞片划过地板的声音，彻夜不休。
凤窈青慌得不行，但依旧强装着镇定：“知道没用还不松开？我可是渡苍宗弟子，我师父是大名鼎鼎的渊仇尊者，三界之中出了名的护短！”
“哦？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只不过护的不是她罢了……
凤窈青心虚地移开目光，补充道：“妫蛇族避世多年，想必你也不愿意再挑起和仙门的争端吧？”
她说得很有道理。
但，妫敏轻蔑一笑，不以为然，手指轻轻摩挲她的手掌根和掌心，“别怕，我对美人一向宽容。”
他低下头，吐出细长的蛇信，在凤窈青纤长洁白的脖颈上轻轻一勾，细密的刺痛感在肌肤上蔓延，留下一条黑色斑痕。
再抬起头时，已是正常人模样。
凤窈青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居然舔我？！我脏了。
“十天时间，考虑好了再来千蛇窟找我。”
妫敏单手掰开凤窈青手指，将白花龙形草拿在手中，炫耀且恶意地向她晃晃。
“本王等你哦。”
凤窈青双手得到解放，抽出一把匕首向他掷去，却只刺中一片虚影和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布料。
已在百里之外的妫敏心疼地捧起华美的衣角，早知道就不穿这件出来了，qaq
这边凤窈青灰头土脸出了妫蛇谷，又逢天降大雨，漫天乌云滚滚，雷轰电鸣。
凤·落汤鸡·尧青：人已麻。
她步行进入荆棘林，林子里除了黑荆棘与满地黑色腐泥，再没有其他东西，进来半天连一只鸟都没有见着。
真是个杀人抛尸的好地方。
正想着，忽然看见前方地上趴着一团黑色的东西。
好像是个人？
跑上前一看，还真是，新鲜的，凤窈青伸出手指探了下脉搏，是个活人。
她把人翻过来仰面朝上，撩开头发，擦干净脸上污泥。
看着这似曾相识的眉眼，精致挺拔的鼻梁，微微下垂的唇角……嗯，不能说很像，只能说是一模一样了。
凤窈青果断将人翻了个面摁回泥里。
晦气！
她拢起一捧黑泥撒在他头上，默念：“打搅了打搅了，无意冒犯，厄运走开……”
地上的人动了动，凤窈青视若无睹，还学着罗泉淼师弟撮起手指掐算一通：算算最近出门是否踩着狗屎了？
突然，她脑中灵光一现：啊对，昨天出门时踩到了男主慕容漓，可不就是踩着狗屎了吗？怪不得这么倒霉。
被同门非议，被师父抛弃，遇上大反派妫敏，白花龙形草被抢，回来路上打雷下雨，还又遇到该死的男主。
“救我……”他从泥里抬起头，伸手扯住凤窈青腰间垂下的银铃绦带，皲裂发白的嘴唇喃喃不停。
凤窈青转开脸，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路边的男人不要捡，尤其对方还是个人形渣滓。
可从小被灌输的概念就是修道之人要以慈悲为怀，心怀大义……
大义……想到这一茬，凤窈青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呵，要不是他为飞升一剑杀了自己的道侣洛西月，魔族封印怎么会被解开，天底下所有的生灵怎么会一夕死绝、魂飞魄散？
这么一想，要是真心怀大义，她就该一剑了结了这个祸害。
凤窈青皱眉，挥剑斩断绦带，剑气在慕容漓手上划开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流淌在地上，瞬间将四周的黑荆棘吸引过来。
他不是男主吗？遍地机遇，金手指应有尽有，还有用不完的气运，那就看看这一次他的主角光环能不能救他。
黑色荆棘挥舞枝干，一呼一吸仿佛活了似的，满是腐枝腐叶的土地不断汲取慕容漓的血肉。
慕容漓拼命挣扎，可整个人就像陷在沼泽中，根本无从发力。
“凤窈青！你可是修道之人，你要见死不救吗！”
修道之人就不能见死不救吗？若要救，起码救的得是个人吧，而不是慕容漓这种畜生。
凤窈青仰头看着乌云淡了些，准备御剑离开。
“我知道一种秘术，可解妫蛇毒，难道你不想救洛西月吗？”见那决绝的单薄背影一滞，慕容漓就知道，他赌对了。
凤窈青没想到这货居然蠢到用洛西月来威胁她，便故意说反话：“不想，我巴不得她去死，不过，如果你求求我，或许我大发慈悲就替你将消息带回去呢？”
“是吗，那你连你最爱的师父也不要了吗？你那么爱渊仇尊者，如果洛西月死了，他还会认你这个弟子吗？不，在下以为，他绝对会杀了你。”
凤窈青的脸色逐渐难看起来。
慕容漓心中大喜，乘胜追击，“师徒相恋虽不被世人接受，但是只要你救活洛西月，再诚心诚意向她和尊者道个歉，我相信尊者一定会……”
话未说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一只突然被掐住脖子的野鸡。
“会什么？”凤窈青垂眼，眸中倒映着清冽的剑光。
架在慕容漓脖子上的刹雪发出微鸣：人若想死，是拉不住滴，主人对渊仇的感情哪是男女之爱可比拟的？愚蠢的凡夫俗子！
慕容漓吐出一大口鲜血，已然是被剑气震伤五脏六腑，“没、没什么……”
吐完这一口血，他脸色愈发惨白，身体渐渐消瘦，眼眶和脸颊也一点点凹陷。
黑荆棘林吸收了他的血肉，愈发活泛，甚至打起了凤窈青的主意。
凤窈青冷眼挑眉，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慢，慢着，魔族要来了，就在十天之后，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