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陌上花开
车子已经开到了宁屿住的小区,此时月上柳梢头,朗月星稀,花香浮动。夜风从车窗慢慢吹了进来,带着微微的凉意。
听到顾辞弈的话,宁屿心头一跳,复又笑了起来,带着向往的语气说,“他是我很崇拜的前辈,只可惜他现在已经隐退了。”
第二天开盘,就如宁屿预料的那般风神数码开始反弹,而鲁恒控股,看起来处于庄家还在洗盘的状态,宁屿没有继续犹豫,将全部的资金买了鲁恒控股。目前股价是在十四到十七元之间,还在持续下跌。
资产部的一个老前辈看到宁屿的交易,善意提醒道,“小宁,鲁恒控股这只股票一直不稳定,很容易就被套牢。”
宁屿露出一个笑容,“我想赌一赌。”
当然,这个可能性也是有的,业界里就曾经有个操盘手将全部资金下在鲁恒控股中,弄得破产,最后从公司的顶楼跳下来。宁屿也不经常碰这只股票,但既然没有足够的资金自己操作,就借由别人的手来赚上一笔也好。
宁屿相信自己的直觉和分析。
鲁恒和以往不一样,百份之九十是有人在后面搞鬼。
中午休息的时候,宁屿接到顾辞弈的电话,“你太莽撞了,至少要留一半的资金周转,如果被鲁恒这只股票套牢了,一点反败为胜的机会也没有。”
宁屿撇撇嘴,不在意地说,“我相信我的盘面感觉。”
这么一笔单子挂出去,资产部的同事都基本知道宁屿将全部的资金压在鲁恒控股上面,都等着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出丑。不少人就私下感慨,修少真的是拿钱博美人一笑,但这美人又非绝色,最多称得上秀气而已,真不是大少爷怎么就魔障了,他们是怎么想都不明白。
一直到下午三点收盘,鲁恒控股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衰样,情况不太秒。宁屿看起来仿佛一点也不担心,关了电脑下班。
才出公司,她就看到了修暮辰。
香车美男,外加一束热情似火的玫瑰,这副画面着实满足不少女人对爱情对王子的幻想。宁屿假装没看到修暮辰,决定偷偷溜走,但被那一声“宁小姐”给硬生生的顿住了脚步,回身露出一个淡淡地笑,“好巧啊,修少。”
“不巧,我是特意等你下班的。”
宁屿心想,这人该不会真的在追她吧?
“宁小姐,能不能赏脸陪我吃顿饭?我对那笔资金怎么操作很有兴趣,能否和我说说看。”
修暮辰微笑将玫瑰花送到她的怀里。
老实说,修暮辰长相不错,英俊潇洒,举止透着良好的教养,并不让人反感,只是宁屿之前听了顾辞弈的话,再加上司鸢的事情,实在不愿意和这样的风流公子有任何交集,只是这人是她的客户,客户有权知道资金如何操作,一时之间,宁屿找不出什么理由拒绝。
犹豫了片刻,宁屿指着玫瑰花问,“这算是私事还是公事?”
这倒把修暮辰问住了,明摆着他是打着公事的名号追人。
“如果是私事,我已经有约了;如果是公事的话,稍晚点我会做一份详细的报告发到你的邮箱。”宁屿秀丽的眉目透着疏远的冷淡。
这样毫不客气的拒绝,却没有让修暮辰死心,他笑道,“没关系,那我们改日再约,至于报告就不用发了,我更希望是当面进行交流。”
语罢,风度翩翩的离场。
十多分钟后,宁屿的绯闻中多了一则。
宁屿走去坐公交车的途中,顺手就把玫瑰花扔到垃圾筒了。前两天杂志暴光司鸢去医院做产检的事情,还有病历为证,大家都在揣测孩子的生父是谁。
宁屿看完那篇报道,也就弃之脑后,她对司鸢虽无好感,但也不会说出孩子的父亲就是修暮辰,毁了她一生的姻缘。
回家洗澡完,宁屿打了电话给林冉槿,听她的语气,与宋衍已和好如初。她的担心果然是多余的,宋衍那样的好脾气,就算是林冉槿的脾气再火暴别扭,他也能包容得下。
宁屿这晚做了一个梦,她梦见小时候住的大院。
那年的梨花开了得格外的灿烂,妈妈坐在树下,抱着她等爸爸下班,晚霞落满整个院子,美得像是一副绚丽的画,妈妈在轻声念着,“是谁家庭院,寒食后,好花稠,从教对花无酒,这双眉、应不惹闲愁。”
江南呢软的语调,从她唇齿间念出的每一个字,总有一种缠绵的味道。
夕阳、黄昏、似雪的梨花。
记忆的年岁似乎是停止的,仿佛那个美丽的女子抱着她的孩子,一直坐在梨花树下等着未归的爱人;仿佛只要回到那个地方,就能够看到她的身影,就能够听到那轻软的词调。
鲁恒的情况一直不乐观,宁屿完全被这只股票套牢了。虽然看不出庄家的迹象,但散户已经开始恐慌。宁屿盯着电脑屏幕,神情凝重,证券市场变幻莫测,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情。
她想起老师曾经说过,好的操盘手,必定也是一个好的心理医生。
诚然,这句话有点奇怪,但却也十分正确。操盘手因为不能承受失败破产,导致自杀的新闻从来不是新鲜事。就算宁屿的心理承受再强,这种时候也难免有几分紧张。
以前在英国的时候,她的操盘记录是胜负比例大致是8比2,她从来是满仓操作,不设止损点。她曾经操作过上亿的资金,但却没有现在的压力大。这是她在顾氏的第一战,不能输,必须要赢得漂亮。
鲁恒的价格还在持续走低,这样的情况很可能暴仓,她没有资金追加了。宁屿咬了咬牙,静下心来做盘面分析。现在整个资产部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她去茶水间的时候听到不少议论,那些人看到她出现就禁声了。
宁屿刚做好分析报告,发了一份到经理的邮箱,做了例性汇报。
到周五下午收盘,鲁恒还没起色。有同事劝宁屿将股票卖掉,就算亏损也总比全盘皆输来得好,宁屿全部回以微笑,“我要赌一赌。”
证券市场,就是一个赌字。
宁屿周末就宅在家里,修暮辰打电话约她出去吃饭的时候,她还在睡觉。宁屿睡眠状态一直不好,不容易睡熟,起床气重,这个电话简直就是撞到她的枪口上,幸好她还有那么几分理智,默默念了几遍:他是客户。
挂断电话,宁屿也懒得起床,躲在被窝里看了会儿小说,就电话给顾辞弈,他应该还在忙事情,过了很久接她的电话。
“你在哪里?”宁屿懒洋洋地问。
电话那端传来顾辞弈带着笑意的声音,“和京瑞银行的人吃饭,怎么了?”
宁屿望着窗台上的小花,抱怨似地说,“喂,你在冷落我知不知道。你瞧,修少每天都会打电话给我,他会说甜言蜜语,他会送我漂亮的玫瑰花,你从昨天下班后一个电话也没有,分明就是在冷落我!”
这种抱怨带着甜腻的味道,就仿佛得不到宠爱的孩子一般,虽然幼稚又强词夺理,但也只是让对方觉得可爱。
“好吧,你想要我怎么做,那我从明天开始起也送你花?”对方清清淡淡的声音带着笑,有种类似温情脉脉的感觉。
宁屿懒洋洋地命令道:“你快点来看我,我饿了,要吃水晶饺。”
“嗯好,等我一个小时。”
“是醉梦居的水晶饺,不然我不要。”
颐指气使完的童画,心情终于大好,一边懒洋洋的打着呵欠一边爬下床洗漱,客厅的音乐也开了起来。
宁屿并不太喜欢听歌,只是有时候一个人太安静了,开着音乐就不会觉得家里那么冷清。
十一点半,门铃响了。
顾辞弈带着热腾腾的水晶饺出现在宁屿的房子里,不大的房子,收拾得很干净但却不整齐,沙发上扔了很多证券方面的书和财经杂志,地板上还散着几本色泽夸张的漫画,客厅唯一一张的桌子上堆满零食和碟片,完全不像女孩子住的地方。
顾辞弈到的时候,宁屿正在打游戏,帮他开完门回来,她的游戏人物已经被怪物杀死了,她激动的扑到电脑前,“死了要掉级的,喂喂”她回身看顾辞弈,瞪圆了眼睛,“都是你的错,你看,我还要重新练级。”
顾辞弈一副无奈的神情,“先别玩游戏了,我带了水晶饺,还有墨鱼卷和鱼饺汤。”
宁屿退出游戏界面,有些伤心的样子,“要练很多天才能升一级啊。”一边这样委屈的抱怨着一边咬着水晶饺,完全忽略了男人是在百忙之中来看她。
顾辞弈随身带了笔记本,宁屿吃东西的时候,他就开了笔记本看文件。
挂在阳台上的铃铛轻轻响了起来,春日的阳光落在玻璃上,晕开了点点耀眼的光圈。
宁屿吃饱后就安静了,不吵他,坐到电脑前面继续玩游戏。她原本以为他会问鲁恒的事情,但他居然一个字也没提。宁屿禁不住胡乱的揣测,游戏里的人物因为她的心不在焉又被怪物杀死了一次。
“顾辞弈,我有事情要问你!”宁屿任由角色被怪物殴打,自己却赤着脚跑到顾辞弈的身边去,地板上散着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她还没跑几步路,就直接扑倒在沙发边沿上,随即一本证券理论书籍砸到她的脑袋。
顾辞弈的额角绝对挂着黑线,无奈的将宁屿抱起来,轻轻揉着她发红的额头,“怎么总是迷迷糊糊的样子。”
宁屿忽略这句话,继续自己的话题,“喂,我问你,鲁恒在暴跌,你为什么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我的样子?!你要是这么一直冷落我,小心我出轨。”
顾辞弈听着她的威胁,笑了,“每个操盘手都有自己的手法和原则,尤其像你这样骄傲又喜欢横冲直撞的人,不管我是劝说还是出手帮忙,你都一定会生气,你会认为我不尊重你的操盘。”
宁屿歪着脑袋,“你怎么知道?”
“当然知道,你这么骄傲,一点也不能容忍别人的对你的操作指手划脚,哪怕是我,你也会生气的不肯理人。何况,我相信你操作。”
宁屿这才满意地笑了,心情无比顺畅,抱着他的脑袋,重重的吧唧亲一口,然后蹬蹬的跑回去继续玩游戏。
于是,整个周末宁屿就这么和顾辞弈歪腻在一起,毫不客气的指使他去买吃的喂饱她,自己却宅在家里玩游戏,连位置都懒得挪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