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陌上花开
服务生往水晶杯中倒了红酒，宁屿轻抿一口就放下，安静的吃着鲜嫩的鹅肝，混合着嘴巴里红酒的醇香，美味得让人咋舌，但看宁屿的神情却是闷闷不乐，一句话也不肯说，不知道在闹什么别扭。
“在生什么气？你不说出来，我怎么会知道。”顾辞弈笑着问。
宁屿还是不肯说话，垂着脑袋闷声吃东西，仿佛那些食物将她全部的注意力吸引了去，顾辞弈似无奈的一笑，“好吧，我会尽量帮他，如果他真的是冤枉的，我就帮他摆平这桩难缠的官司。
所以，你别再闹别扭了。”
“真的？”
宁屿抬头看他，眼底满是希冀的神采。
“郭茂的事情，我也稍微调查了一下，从表面证据来看，的确是他违背了守则，擅自帮客户炒股。”
顾辞弈喝了口红酒，又淡淡出声问，“宁宁，你和郭茂的关系很好吗？这么相信他是被冤枉的。”
“他帮过我一次。”宁屿握着叉子，脑袋微微一侧，似在认真的思考顾辞弈的话，顿了半响，才接着说，“虽然只说过一次话，但直觉告诉我，他是个好人，不管怎么说，我都希望他没事太难堪了，太可怜了，我知道，拜托你这样的事情很不应该，但是”宁屿停了下来，似乎是在想该怎么说。
顾辞弈静默地看着宁屿。
她歪着脑袋想了半天，终于把语言组织好了，“我不是你所想的那种人，同情心泛滥，看到悲惨的事情就想插手，我只是很珍惜别人的善意，即使只有一点点。别人若肯对我一分好，我就还他三分。郭茂帮过我，虽然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我记下了，就要还他这份善意。所以，我才拜托你帮帮他。”
末了，她又加了句，“当然，前提是他是被冤枉的。”
“好，这件事情我会查清楚。”顾辞弈淡淡保证道。
宁屿眉眼一弯就笑了，“谢谢。”
“只有口头道谢吗？”他盯着她，唇边带着淡淡地笑意。
宁屿“啊”了一声，歪侧着脑袋呆呆地看他，她的眼睛黑而深，睫毛又很长，以至于这样一动不动看着人，就会觉得格外的温顺可爱。
呆了半响，她终于意识到被恋人捉弄了，脸又变得红红的，垂下脑袋吃东西，不肯理人了。
快用完餐的时候，宁屿看见一对情侣走进餐厅，男子眉目如画，面容清俊，而穿了一袭红色长裙的女人耀眼似火，举手投足皆是风情，很是张扬。他们这一桌的位置比较隐秘，如果不是宁屿一慌神，将脚边的绿植给踢倒了，那两人大概也不会注意到他们。
红衣美人朝他们看过来的时候，童画下意识的垂下脑袋。
“怎么？你认识星成的老板？”
顾辞弈看到宁屿奇怪的神情，侧过头看去，也就看到了那对出色的情侣。
星成证券虽然不能与顾氏这样的大公司比肩，但在这座城市也算有名，创立的时间很短，不过成立两年，但星成的总裁目光精准，很快就在金融界站稳脚步，未来发展的潜力不可估摸。
何况同是一个圈子的人，顾辞弈自然认识他们。
宁屿埋着头装鸵鸟，偷偷说，“其实我欠了他们一大笔钱，为了还债，我成了他们的商业间谍，要盗取你们顾氏的商业机密。”
顾辞弈笑了笑，“他们过来了。”
宁屿不知道嘟喃了一句什么，仿佛是含在嘴巴里，所以无法听得很清楚。感觉很像是抱怨和撒娇，甜甜软软，很勾人。
“宁宁，你不是忙得连回家吃饭也没有吗？这上班的时间怎么倒有空和老板一起吃饭？”语气不阴不冷，貌似揶揄。说这句的人俨然是林冉槿，林美人，宁屿未来的大嫂。
宁屿讨饶地看向宋衍，甜软地喊了声，“哥”这种时候喊宋衍才最管用。
宋衍无奈一笑。
“顾总，好久不见。”
毕竟都是金融界的人，虽无交情，但总归相识，两人寒暄了起来。这时候林冉槿的视线也移到顾辞弈的身上，目光闪了闪，复又展出一抹得体大方的笑，“以前总听同行说起顾总如何的冷酷，如何碎了美人的芳心，如今一瞧，倒是我们误会了，如此友爱下属的老板，还真是百年难得一见。”
宁屿被这句话噎到了。
顾辞弈淡定自若，优雅一笑，“我没当宁宁是下属。”将两人的表情收在眼底，又淡淡道，“我和宁宁在交往，自然是将她视做恋人。”
宋衍和林冉槿一听这话，脸色都变了。林冉槿瞪住宁屿，似要当场发作，宋衍深知恋人的脾气，握了下她的手，林冉槿忍了忍，走回自己的的座位去。宋衍眼角扫过装无辜的宁屿，说了句，“晚上回家吃饭。”
然后，也走了。
宁屿的胃隐隐抽疼，当初去顾氏应聘，他们两个就极力反对，如今她又瞒着他们和顾辞弈交往，晚上回家估计开的是□□大会，还是重量级的那种。南城上百家的法国餐厅，他们也就偏偏来这里用餐？
发呆想对策的时候，蓦地，察觉到顾辞弈复杂的视线，探究的，不悦的，隐忍的，紧紧地盯着她。
宁屿打了一个激灵，迎上顾辞弈的视线，“你想问什么？不要这样看我。”
“宋衍是你哥？”顾辞弈淡淡问。
宁屿歪着脑袋想了想，才回答，“差不多吧，我们是一个院长大的，不过我们很多年没联系了，我回来念书的时候才重新遇上。”
“这么说，宋衍和林冉槿是你的亲人、长辈？”
“是。”宁屿在心里犯嘀咕，他该不会以为她是星成的间谍吧，看他不悦的神情，怎么觉得这是发怒的前奏？
宁屿想，自己是要和他好好解释，还是很有骨气很倔强的跑掉，和他断绝来往？
顾辞弈继续道，“那么，我见不得人吗？”
“啊？”宁屿眨眨眼，思维有些接不上，怎么跳得这么快啊。
宁屿这副无辜又困惑的模样，让顾辞弈的神情又难看了几分，他沉声道，“如果不是今天碰上，你是不是打算隐瞒我们的关系？”
其实顾辞弈是一介普通人啊，尤其是恋爱的时候。拐弯抹角的对迟钝的恋人说了他不悦的原因，但她竟然还是没有任何表示，于是就郁闷了。他竟然是见不得人的地下情人。
情侣间无伤大雅的别扭还在继续，日子也在一天天的过。当众人渐渐接受了宁屿和顾辞弈交往的事实，就对她热情起来了。
而宁屿在顾辞弈的教授下，把该学和不该学的东西都学了，终于顺利结束她的旁听实习，以及，挂名秘书助理的生涯，成为正式的操盘手，搬回资产管部，兴奋得每天抱着电脑不放。
宁屿很年轻，她才二十三岁，大学才毕业就考进了顾氏。
而资产管理部的操盘手，虽然也很年轻，但他们绝大多数超过了三十岁，他们拥有硕士以上的学历，甚至不少人还是海归派，即便没有这样华丽的背景，那也绝对是从股票经纪人慢慢做起，有着极其丰厚的经验。
而这些人，他们又拥有五门以上的交易资格证书。所以不管怎么说，他们对宁屿的轻视是肯定的事情。
当然，这种轻视不会露在面上，他们都是在职场中混了多年的人，不会因为自己的意气而得罪未来总裁夫人。
宁屿并不介意这种不着痕迹的轻视，别人不待见她，她也不想待见别人，她向来是单人做战，和同事的关系无所谓和谐不和谐。不过因为宁屿是新人，客户都不是直接委托她操盘的，她手上的单子都是上面指派下来，金钱数额都不大，没有一单超过十万。
但只要是宁屿负责的单子，盈利都在120以上，只是资金太少，所以最后的成交交易记录来看，她的业绩不算出色，甚至是很差。
“要不要我帮忙？”
这天下班，顾辞弈送宁屿家的时候，忽然说了这么句话。宁屿正看财经杂志看得入神，
他这么冷不定的一问，她愣了好久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宁屿盯着杂志看看，懒洋洋道，“不需要，不然他们又该有意见了。”
“你是怕闲言闲语？”顾辞弈笑着问，车子快到宁屿住的地方。
宁屿正在看一则股评家的争议案件，漫不经心道，“嘴巴长在他们身上，我在意来做什么，横竖只是不服气罢了，最讨厌倚老卖老的人，自以为经验老道，轻视新人。”温软的声音带着拖调的抱怨，却没有太多愤恨不满的情绪，仿佛被人排斥的事情，还没看杂志新闻来得重要，抱怨完也就算了。
顾辞弈也不劝她，只是淡笑着说，“随你。”
第二天照常上班，宁屿照例先看整个盘面的感觉，却忽然被一个内线电话喊到经理办公室，竟是有客户亲自上门委托她操盘，听经理的语气，这必然是一笔大资金。宁屿一愣，起初以为是顾辞弈安排的，但走进办公室才知道自己猜错。
“敝人修暮辰。”白衣公子笑得温和，一派温良的模样，“司家寿宴我们曾见过一面，宁小姐是否还记得。”
宁屿回了个笑容，“当然，修少风姿斐然，我怎会不记得。”
顾辞弈和宋衍一再告戒她，不要与修暮辰有任何联系，自然不会将他的单子交给她。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修少是自己找上门来的。
经理在旁边说明了他的来意，“修少想将一千万的资金委托给我们顾氏操作，因为修少的特别指定你做为操盘手，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才喊你来确认下。当然，如果修少还是如此坚持的话，现在就可以签约。”
宁屿自然听出经理话里的意思，她犹豫了下，看向修少问，“可以请教修少一个问题吗？”
“当然，这是我的荣幸。”
“整个资产管理部，我的资力最浅，成交的交易额最少，入行时间不到一年，你为什么要把这么一大笔资金交给我？”
宁屿问出疑惑。
修少笑得有深意。
“我当然是相信宁小姐你的能力，这世界拥有鉴宝能力的人总是少数的，所以他们总将珍珠当成沙子。”
宁屿微微垂下眼睫，眼底那一抹厌恶也掩去了，复又抬眼淡淡笑道，“既然修少这么相信我的能力，我就不推辞了，不过我应下差事，自然不会让你亏钱，保证赢利在百分三十以上。”
于是谈妥签约，宁屿片刻也不多留在办公室。
虽然她对修少不抱什么好感，但是投资额一千万的大单子，她却不会傻乎乎的往外推。目前，她最缺的就是大笔投资额，不做出点业绩来，资产部那群人是不会信服她的，以这样的情况，她就更不可能接触到顾氏的核心部分。
只是，修少在打什么主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