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喂药
时无桑对清欢的答话并无不满,可自己身边长大的丫头,平常性子她再清楚不过。坦诚相告下暗藏的逐客令,承轻尘不可能听不出。
所以,在自己昏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让清欢如此警惕排斥?
承轻尘也知一个外男在公主帐久留无益,得了清欢的回话,知她无碍足矣。于是起身告辞。
召了清欢过来,时无桑在她头上摸了一把,说道:“小丫头别气了,我昏睡着到底出了何事,把你这炮仗脾气给点了。”
清欢见隐瞒不住,垂着眸道:“奴婢与兆嬷嬷赶到时,殿下高热不退已有四五日的光景了。那世子,就是个登徒子!他竟然……竟然以口渡药喂殿下服药。”
时无桑顷刻间面颊绯红,仿若桃花般潋滟。
他竟然!竟敢以口……
清欢愤愤的说完,见时无桑脸上红晕一片,还以为她又起了热,便要起身去传陈太医来诊脉。被时无桑拽了一把腕子才停下来。
只听她家殿下问:“你与兆嬷嬷撞见后,他是何反应?”
时无桑不知道她眼睛里装了多少期望。万幸,清欢没有辜负她。
只听清欢说:“世子爷对奴婢与兆嬷嬷说,要求娶殿下。”
时无桑听罢便叫清欢传膳,晚点再宣兆嬷嬷一叙。
她毕竟病了几日,虽腹中空空,却也无甚食欲。简单喝了一碗药膳粥,又吃了几筷青菜,便放下了玉箸。
清欢提着热水进来,伺候时无桑沐浴更衣。换了自己的衣裳,又坐在妆台由清欢梳妆。
承轻尘端着一碗参汤求见,屏风投影让他想起了一句诗,“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时无桑见他端着参汤未放,调笑他道:“不知何时,世子爷竟来给本宫做侍从了?”
屏风后的时无桑巧笑盼兮,透着她自己尚未察觉的柔情。
屏风外的承轻尘也发觉自己有些憨傻,便将托盘放与小几。
“不知世子那只花豹在何处,本宫不利于行,未曾去谢过它。”
“回殿下,落沙去了旁边的山林里野了几日了,殿下若要召它,臣明日将它洗涮干净再送于殿下赏玩。”
时无桑忍不住一笑:“世子怎么不将它洗涮干净再涂料烤好送于本宫。这话若让旁人听了,还以为本宫恩将仇报要吃了落沙呢。”
承轻尘有些懊恼,怎得到了这位殿下这,便不会说话了。
又听时无桑道:“世子爷那日于官道旁救了我,阿桑感激不尽。可阿桑还有一事不明。冬雪说她是搭了帐才来服侍我,那入帐前呢,是谁将我带到了此处?”
时无桑看着屏风外骤然起身而立的承轻尘,哪怕看不清,也知他此时红了脸。
只见他揉了一把红着的脸,回道:“那日是臣逾越,是臣将殿下抱起,也是臣,拥着殿下,同乘一骑到了此处扎营。”
随即承轻尘掀袍一跪:“罪臣特向公主殿下请罪,还请殿下恕臣御前失仪之罪。臣自知罪该万死,然,臣对殿下一片爱慕之心。
若殿下降罪,臣万死。若殿下开恩,待护送您到天坛,臣定向圣上、皇后娘娘请旨,求娶公主殿下。还请殿下示下。”
时无桑掩唇一笑,清欢目瞪口呆的看向屏风外。世子爷这是……在向殿下陈情示爱?这也太大胆了些。
承轻尘内心一片忐忑,唯恐小公主觉得他孟浪风流。天地可鉴,他此生至今,只对殿下一人心动过。
半晌,静默的公主帐中才重新有了声响。清欢烹茶发出的细碎动静,对承轻尘都是一种折磨。
承轻尘身姿板直的跪立于帐中。时无桑捧着一盏雨前龙井,隔着屏风望着。
清欢不知公主殿下这是何意,也不敢出声,便低头侍候于侧。
“世子爷说,要求娶本宫?”时无桑放下茶盏,玉手轻执细长银匙拨弄着香炉中的香料。
“回禀殿下,是。”承轻尘抬眸,定定的看着屏风后不甚清晰的人影。
“若本宫不愿,你待如何?”
“回殿下,臣可以等。等到殿下愿意。”
在清欢的搀扶下,时无桑艰难的站起身:“若本宫伤了身子不利于生养,你待如何?”
清欢眸中满是惊讶,刚要开口提醒殿下,此话不能乱说时,时无桑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
承轻尘坚定的道:“回殿下,能得殿下倾心,已是臣三生有幸,怎会奢望殿下受生育之苦。”
时无桑笑了,笑的美极了。她又问道:“迎娶公主,便一生闲职。且终其一生,不论是否厌弃也只能与本宫一人纠缠,通房,妾室,都与欺君同罪,你待如何?”
“回殿下,若臣不忠,殿下不必回禀圣上。但求您亲手,赏臣死刑。不论匕首毒酒,都是臣应得的报应。”
就连清欢也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殿下先说不利于生养,后谈通房妾室。世子爷字字句句皆是真心。
“世子请起吧,阿桑不利于行,就不扶你起身了。今日之言,直至入天坛前,你都可以反悔。可入了天坛后,你若敢食言,本宫便赏你凌迟之刑。”
听完时无桑的话,承轻尘呆愣于原地。
直到清欢出来扶他起身,他还未曾回过神来。
清欢一笑,打趣道:“世子爷呆傻了不成?还不谢公主恩典?世子爷可得记住了,迎娶殿下后,需得日日以君臣之礼相待。世子爷若是无法做到,现在告个罪,殿下仁德,定能宽宥呢。”
承轻尘这才缓过神,一瞬红到了脖颈。
他忙躬身:“臣,谢公主殿下恩赏。此生若有负殿下,便叫臣车裂于市,不得好死。”
清欢忙拦着他:“世子爷说这些做甚!殿下身子还未大好,别再冲撞着了。”
“请殿下恕罪。”
时无桑忍了半晌笑意了,听着他又告罪,彻底忍不住了:“世子爷可知自从你进了这帐告了多少罪了,这也要恕罪,那也要恕罪。哪儿那么多罪要恕。”
“臣冲撞殿下,理应请罪。”
“得了吧,这若便算是冲撞,那你昨日闯入本宫的大帐,又该当何罪?”
连承轻尘又要下跪请罪,时无桑连连阻拦:“你这呆子,半点经不住调笑。罢了罢了,你且先回去给膝盖抹点药油,跪了那么久别再落了病。”
承轻尘这才躬身道:“殿下好生休养,臣告退。”
然后时无桑就看着他同手同脚的往出走,还撞在了大帐的帘框上。
女子银铃儿似的笑声从帐中传出,承轻尘脸更红了几分,连忙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