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还剑传说2
女孩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张环看在眼里，动作一时僵硬了起来。不知不觉一股悲悯之情油然而生，于是他把心情沉下来缓步靠近。
“这是你们家出事了？”张环带着如丧考妣沉重的表情接近女孩，在一米开外之处停下低声却深切地说道。
“作奸犯科罢了，这个下场也正常。”沈月转过头，她神色泰然目光里没有一丝忧伤，对张环浅浅的一笑。
“这事你，可怎么办？”
张环的余光窥见沈月那清泉般的面孔。不知多久没有如此靠近她了，一股暖意袭来他的身体好像浸泡在圣洁的汤沐中暖洋洋的。
“这有什么正好没人管我了。”
“那个…你…还记得我吗？”
“你尾随偷窥我有一段日子了吧？走！带我去玩吧！”她把书包往张环身上一扔，大跨步地往校门走去。
“…”
沈月快步走在前面，张环莫名其妙地跟着。两人挤过一片乌压压人群，众人正张开他们的肉喇叭朝沈月喷射出一串串尖酸刻薄的“连珠炮”。沈月或许有些被“连珠炮”所触动，脸色有些许黯淡，却一往无前。张环看着她有些揪心快步向前拉起沈月的手奔出校园。
校园后面的小山树林茂盛，层林叠翠，对面是一片静谧的湖水。两人坐在一个硕大而狰狞的岩石上荡漾着双腿，却一时没了言语。
“你…好像…认得我？”张环挠着头首先打破沉默。
“切，早就发现了！你不就是那个越南仔。我还纳闷，你竟然都到我们学校了那么久了？打个招呼那么难吗？毕竟我们可是共患难，那么伟大的友情！”
“伟大的友情”张环有些喜笑颜开，自觉后又尴尬地把表情收了回去。
“是啊！要不然，难道你想得是伟大的爱情？”沈月轻松自如地自说自话。
张环张大嘴，像是底裤被扒开一样的尴尬。
沈月举手投足之间落落大方，言语间对张环没有一丝忌讳。张环心想沈月待他如此真诚，也逐渐也敞开了心扉。他们聊了一个下午，张环感觉这些年的阴霾因她一句“伟大的友谊”一扫而空。
原来她不仅没有忘记他，并确认了他们之间的友谊，更是愿意给他更进一步的机会。这些年的思念没有白费，自己还是被上天眷顾的。这一刻，他想象自己像一只群山间翱翔的苍鹰直扑天际，又像一条徜徉在海洋中的旗鱼跃上浪头。
“对！为了我们伟大的友谊！放心，我会照顾好你的。”
“不过，那也无尝不可。看你以后的表现吧！”
“我一定好好表现！”
“我没地方住了。”
“放心！有我！”
这些天，直到高考后的假期。沈月一直住在张环家的鱼铺，忙时一起叫卖贩鱼，闲时一起去乡间池塘捕捞。
一夜，两人便在鱼铺分享了彼此的遭遇。当张环知道沈月这些年不堪遭遇：从小与父亲疏远，父母双双入狱，受到其他女生的排斥等等。他不免更加怜惜，紧紧握住她的手。
“如果你不嫌弃，我愿守护你一世。”张环激动地说道。
“好！”沈月干脆利落的答应。
张环泪流满面搂着沈月，嘴唇不由靠近她的脸颊，身体却僵硬得挪动像个失灵的机器人。
啪！一个声响！张环愣住了，感觉脸上突然火辣辣的。
“可以在一起，但是不许亲，不许碰我。结婚前，不许有肢体接触。我有阴影，也还没准备好。”
“好！我尊重。”
就这样他们算是在一起了。后来，他们各自考上大学，赵环留在家乡，沈月去了武汉。
他们的感情在张环和他家人眼里一直都是非常的稳定。这些年沈月回乡都会住在张环的鱼铺。沈月睡床上，张环打地铺，每天晚上沈月都会给张环讲她在学校的种种杂闻趣事。张环虽然默默地听，但是十之八九都没有在意。并不是张环不在意沈月的事，一来对女生的闺中密事不太有兴趣，二来还是每次和沈月住一间屋，内心总是心潮澎湃，需要把精力要放在克制自己男性的本能之上。
说到男性本能，张环不是不想亲近沈月，也不是不敢。而是，他的沈月是如此圣洁，美好。让他觉得碰她一根手指都觉得自己粗鄙不堪。更何况，自己还一事无成，必须要找到一个好工作，能给她真正一个家才行。通过了解，过去的她真是太苦了。现在自己能做的就是给予她最大的尊重——那就是践行自己的承诺：结婚之前不会对她有肢体接触。
就这样，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四年过去。
张环一直秉持的信念就是要守护沈月，给她一个家。
过些天就是能突破的好日子，因为张环最好的朋友李小科邀请一帮权贵小伙伴组了个唱歌局，也一并邀请了张环和沈月。毕竟这么多年，大家都很熟络了。张环很乐于参加，一则这样的局，李小科总是大方买单，自己也好借他的光给女朋友开开心；二来，可以趁机求李小科介绍点资源谋个好工作，让他和沈月的未来再无后顾之忧。
那天，张环早早就接上沈月到了市内最大的娱乐中心“皇朝”。
在“皇朝”等了一会，一阵嬉笑声，李小科攀着一个中年朋友走了进来。
“沈月，你们那么早到了。点酒点吃的没有？唱起来啊！别和我客气啊！”李小科瞟了一眼张环，把目光停留在沈月身上。
李小科学生时代处处模仿大人，机缘巧合之下为张环解了围。他并不在乎这样一个人。但是后来看出张环把“朋友”二字当了真，那他也为了维护自己的高大形象也必须把“朋友”的姿态做得恰如其分。更重要的是，张环虽然外表愚钝，内心却是个明白人。他知道自己在李小科这群人里面的位置，能够恰如其分的当好这个“朋友”。如果彼此有了舒适的空间，这样的“友谊”也能从假到真，真真假假的维系多年。
不一会，李小科邀请的众朋友都陆续到达。张环起身一个个打招呼，不停的给大家点歌倒酒。李小科一屁股坐到沈月身边，不断地贴着沈月的耳边，说着各种趣事惹得女神捂嘴一笑。
并不是张环看不出李小科这些年对自己的轻视。毕竟他有恩于自己，曾经救自己免于校园欺凌；这些年有什么酒局饭局也一直带着自己见了世面；加之，自身的条件层次差距甚远，他自然格外珍视这段友谊。多干活，少说话，甚至被调侃还要赔笑，提包，跑腿都不在话下。所以，这些漠视都不算什么。当然，作为一个男人，张环凭自己那“不出世”的女朋友就足以让李小科及他所有朋友为之惊叹，汗颜。他们的那些自负，轻视，在张环看来何尝又不是对自己羡慕和仰望呢。
“张环，麻烦你到街对面买一条中华。回来时，在 tvb 一楼小超市买一些零食。”李小科突然扭头叫唤张环。
“好的。那你帮我照顾沈月。”
李小科微笑地点点头。张环起身和沈月打了招呼便下楼去。
张环前脚刚离开，李小科便一个风驰电掣的转身双手捧住沈阳那浅醉中绯红脸仔细地端详起来。
“好美！”李小科不由一声赞叹，沈月瞪着大大的眼睛淡然地凝视他，没有喜悦，没有恐惧也没有意外。
歌声扬起，曲意正浓，两人脸颊相对片刻，竟当众吻了起来。这一惊人举动，引起一片喝彩。突然，沈月拨开李小科的手，却又瘫软地依偎到了李小科的肩头。李小科把手搂着沈月的腰，越抱越紧。
“哈哈！人家前脚刚出去，你们就这样。”一个貌似知道内情的兄弟大笑说道。
“哈哈，除了那傻子。咱们兄弟谁不知道呢。”另一个李小科的朋友大声的叫嚷着。
“你们到底要玩他到什么时候。”
“唉，别这么说，都是朋友。我们俩都是等着沈月做选择。这事还得看沈月怎么决定。”李小科嘴角微微上翘流露出一丝狡诈，然后又深情地看着沈月表现出一副无奈的样子。
“我还没有想好。两个我都喜欢。他对我挺好的，小科上进努力，我也喜欢。”沈月轻柔地把李小科推开，淡淡地给众人解释她的想法。
“哈哈！牛啊！”众人皆笑。
李小科泰然地伸了伸修长手臂，左手又搭在沈月肩上继续唱着歌。
这时正唱一曲《朋友》，过往的回忆涌来。他知道他和张环脆弱的“友谊之舟”从沈月出现的那天开始便已经倾倒了。
其实，李小科高中时就知道沈月，甚至通过共同的朋友还见过，也交谈过。第一次见沈月时，沈月给他的感觉与其他玩过的女孩子截然不同，一颦一笑都能直戳他的内心。但是，大一暑假的一天，沈月以张环女朋友身份出现在他的面前后，他每次见到她内心莫名的涌上一股酸楚。
不是说有一些“酸楚”，就认定他妒忌张环。诚然，张环在李小科看来与自己根本不是一个阶级，一个层次。但沈月这件事，确实与“妒忌”无关。
最初，他确实是懊恼自己既然早认识了沈月，就应像追求其他女孩一样直接了当，挖空心思地去追求她，自己的踌躇和犹豫居然给了张环这“癞蛤蟆”天大的恩赐。诚然，他虽然“恨”自己没有把握好时机，但这也不是他真正“酸楚”的原因。真正让他难以理解的是：像沈月这样的女孩，是什么原因让自己如此自轻自贱去和张环这样卑贱的人在一起？这里面必定有让这个女孩感到窒息的秘密。而所谓的“男朋友”张环就算不是始作俑者，就算只是一个供她临时选择的避风港，也是糟蹋了如此美好。最后，沈月倒是给了他不知惊喜还是遗憾的答案：她和他竟是一类人。
“唉，那么好的女孩为什么要如此？”李小科每次注视沈月内心都要一遍遍地叩问呐喊。
李小科和沈月唱完几首歌后，互相又在众人的哄笑声下拥吻了起来。
当然，李小科对沈月也并不是“爱”，他的正牌女友一直是白茜茜。他对沈月的感情很复杂，想占有，有同情，甚至想通过和沈月的“出轨”来欺凌张环以满足自己内心变态的“优越感”。至于沈月对他的态度。有时，沈月拒他于千里之外，有时又热情相迎，举案齐眉。不过，这些对于李小科来说只有三个字：不在乎。
“他来了，来了！”
李小科的一位朋友看到包厢门大开大叫了起来。一个的身影歪歪地看在门槛，大家知道是张环回来了。
李小科和沈月望着他，两人四手迅速抽回，两只屁股之间的距离稍微腾挪了一下。张环拿着一条中华烟孤零零地站在包厢门口。
张环脑袋和撞了一口铜钟“嗡嗡”作响，壮硕的身体愣愣地横在了门前。李小科先是瞥了一眼张环，然后翘起了二郎腿摆起一副等着迎战的架势。他朋友们七嘴八舌的说着什么，有为李小科辩解，有的站在李小科身后作为他的后盾，有站在李小科前面为他护驾。
这时，沈月缓缓起身悠然地将手机放入提包，起身缓步拉上眼眶红透，青筋暴起的张环的手走出了包厢。
那年校园后面的小山树中，张环和沈月又坐在那块狰狞而硕大的岩石上屏住呼吸，一时没有言语。
“都看到了？”沈月先打破沉默。
“嗯！”
“什么感想？”
“也没什么！我知道我不配。但是只要你说你们是真爱，我会放你走。”
“没什么配不配。我不爱他。”
“那…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因为现实？还是他用我找工作的事逼迫你？”
“不是。我只当是交个朋友，应酬罢了。他挺有上进心的，他过去都对我动手动脚，我不想影响你们兄弟关系。我对他办事能力也挺欣赏，所以就和他上过两次床。”
这一句又让张环犹如五雷轰顶。
五雷轰顶并不是张环知道了沈月和李小科关系不简单，也不是对沈月给他戴绿帽还如此坦诚直接，没有一丝情绪的表达的置气；而是所谓“结婚前不许肢体接触”，现在看来完全就搪塞他的戏言；最难以接受的是：他原想象中的那个清纯无瑕的沈月不是变了，而是根本并不存在，他从来没有真正了解沈月，他爱的是自己脑海中虚构的沈月，而真实的沈月并不在乎他的一切。
原来，这些年白过了。
“沈月，那你喜欢过我吗？”
“喜欢呀。你对我好，我知道！”
“那…你们还…”
“这很正常，你就当是应酬就行。”
“那我呢？…这么多日夜…在鱼铺…”
“反正，我不希望你离开我。”
“嗯，既然撞见了，我没有办法不去想你和他之间。”
“那好吧，我希望我们还是朋友。”
“哎！”
“你守护我一辈子承诺，必须算数！”
“…！”
“一言为定！”
“我考虑考虑，我也有我的尊严。”
“不许有！对了，我该走了！我新男朋友在路口等我。”
“李小科？你不是不喜欢他？”
“不是！他叫曾为锁，刚认识的，我爱的是他。”
“什么！这又是谁！那你爱他，那我呢？”
“你啊！或许也爱吧，如果你遵守承诺的话！走咯，有空再回鱼铺陪你。”
“”
张环痴痴地看着沈月上了一架破旧的女士电动车。一个素不相识的消瘦男生驾驶着它，颠簸地行驶在湖畔的小径上。沈月面容充满阳光坐在前面，没有握车头，男生坐在她后面，扶住车头把控方向。张环站在路边看着男生将女生环在了怀中，听到一段蹩脚的歌声。
“骑上我的心爱的小摩托，他永远不会在堵车；车上载着我刚交的女朋友，抱一抱，瞅一瞅。吹着飕飕，带着你去周游。”
男生哼唱一首《小摩托》载着沈月融入在这山水之间，这幸福的画卷真是堪比天上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