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当头棒喝
李尘、李尘，你快去项目部问一下，侯玉是不是这个工地的人，我有些腿软，迈不动脚步，只能让李尘去问问。
我则是一遍又一遍的拨打着侯玉的电话，但是始终是无法接通。
我坐在门口的水泥地上，心里还抱有一丝丝的希望，我希望侯玉的电话只是暂时没有电了，或者是停机了。
但是这个时候，李尘回来了，李尘没有说话，只是对着我摇了摇头。
这一刻，我心如死灰，非常的绝望，李尘在跟工人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也无法听清楚，手脚都在颤抖，我意识到，我可能被骗了。
我愣在原地大概有五分钟，李尘给了工人一人二十块钱，让他们先回去，毕竟是我们耽误了人家。
李尘脸色也是煞白，甚至于额头已经布满了汗珠，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哥，那个侯玉，联系上没？
我木然的摇了摇头，李尘没有说话。
我的心里很乱，犹如一团乱麻，沉思了良久，我开口道：李尘，我们可能被骗了，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报警，另一个就是在这里等，等他今天会不会过来。
哥，要不两手准备吧，一方面报警，一方面在这里等。
说完，李尘直勾勾的看着我，我也觉得这种事如果真的是诈骗，那肯定是越早报警越好，我说道：你去报警，拿着合同去，我今天在这里等着，手机我先拿着，我会不停的跟他联系。
李尘点了点头，安慰道：富贵哥，你想开点，钱没了我们再去赚，没啥大不了的。
我摆了摆手，示意李尘别说了，赶紧去报警吧。
李尘走后我瘫坐在了马路牙子上，我感觉呼吸都有点困难，颤颤巍巍的掏出一根烟，吸了一口，让我的内心稍稍平复了一些。
我回想着这一切，顿时感觉到疑点重重，首先：这种好事为什么会落在我头上？
这么大的工地为什么没有人施工？签合同为什么不是公司？为什么他那么着急拿钱走？为什么进工地要先交钱？但是这个世界没有这么多为什么，错了就是错了。
两根烟过后，我感觉到身上恢复了一些力气，我站起来缓步走到门口，掏出一根烟递给看门大爷，问道：大爷，我想问下，前几天跟我来的那个人您还有印象吗？
大爷笑了笑露出一口大黄牙，对着我说道：当然记得，这个工地一天进进出出的人是有限的，当然记得。
我瞬间像抓到了救命稻草，激动的问道：大爷，那那天跟我一起来的人，是不是这个工地的啊？
不是，他跟我说他是收废品，是过来看看，然后我就让你们进去了，老大吐出一口烟说道：烟雾遮着他的脸，让我的视线有些模糊，这一刻血气有些上涌，眼前有些发黑。
身体有些摇摇欲坠，老大爷问道：小伙子，你没事吧？
我强忍着不适，摆了摆手，失魂落魄的向着马路边上走去，我知道，守在这里等侯玉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我已经百分百的确定，我被侯玉骗了，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李尘身上，希望他那边能传回来好消息。
我不停的拨打侯玉的电话，但是始终是处于关机状态，现在我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要怪就怪自己太年轻，没有一点经验就敢轻易的相信别人，我对着自己的脸庞，狠狠的扇了一巴掌，瞬间一股麻木的感觉袭上脸庞，让我的脸庞没有了知觉。
随后又自嘲的笑了笑，笑着笑着又想哭，我也不知道现在是一种什么状态，只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放声大哭一场。
回想起这一年，吃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有点起色，但是瞬间又化为了泡影。
叮铃铃，是电话的声音，我瞬间激动了起来，是不是侯玉给我回电话了？
但是电话接通后，确实李尘，让我有一些失望。
富贵哥，你怎么样了？你现在在哪里？
我整理了下情绪，回道：我没事，我正在往家里走着呢。
李尘带着哭腔说道：富贵哥，我去报警了，警察说这个事只能先立案，把钱追回来的希望不大，这两年太多这样的事了。
我强颜欢笑道：没事，这个事都怪我，先回家吧，买点酒，咱俩喝点。
挂断电话后，我犹如行尸走肉般的走在马路上，十分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我感觉不到一丝疲惫。
不知道是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我发现已经到了家门口，看到熟悉的大门，我有点不想进去，我想哭，但是哭不出来。
在门口站了几分钟后，我整理了下情绪，推开大门，向着里面走去，院子里面空无一人，我的自行车静静的站在门口，这预示着李尘已经回来了。
我推开房间的门，李尘已经回来了，他一脸茫然的坐在床上，看到我回来，依旧是面无表情，开口道：喝点？
我点了点头，走向桌子，这里有李尘买的一箱啤酒，还有两袋花生米。
我打开袋子，放到地上，指了指地上说道：坐吧，李尘一屁股坐到地上，拿起一瓶啤酒，一口气干了一半，我试了试，只喝了三分之一。
就这样，我俩谁也没有说话，大概半个小时后，李尘已经喝了三瓶，而我也喝了两瓶。
我掏出一根烟，点着以后给了李尘一根，问道：李尘，你怪我吗？
李尘猛抽了一口烟回道：怪你？我凭什么怪你？又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你的本意是好的，有赚钱的事，拉着我，是想让我跟你一起赚钱，不能赚钱是咱俩的，出了事你自己承担吧？
李尘的话让我打消了对李尘的愧疚，缓缓的说道：一年了，我带着你在北京闯荡了整整一年，虽然挣到了一些钱，但是都赔掉了，你虽然不怪我，但是我却怪我自己，如果没有利欲熏心，也就不会有这种事了。
李尘摇了摇头，说道：这种事不怪谁，只能怪我们自己经验太少，没有一双识人的慧眼，慢慢来吧，总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我摸了摸身上，拿出手机，说道：我想给家里打个电话，有点想家了。
我记得上次往家打电话，母亲告诉我，家里已经装了电话，以后有事可以直接打到家里，不用再往别人家打了。
我找到家里的电话，拨了出去，一阵铃声过后，电话接通了，一声谁啊，让我有种想哭的冲动，我压低声音，说道：妈，是我。
随后便听到，老家伙，快过来，咱儿子打电话了，儿子，你怎么这个时间往家里打电话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我随口说道：哪有什么事啊，现在不是下班了，闲着没事，想着给你们打个电话。
父亲在旁边说道：儿子，还干装修呢？累不累啊？
不累，在这边很好，工资也高，爸，你不用担心我，家里也快收麦子了，今年的麦子怎么样？
放心吧，家里一切都好，你在外面照顾好自己，千万别省，出门在外，一定要吃好，穿好。
听着父母的关心，我一阵心酸，随便搪塞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我怕我哭出来。
挂断电话后，我一口气灌了半瓶啤酒，眼泪终究是没忍住，还是掉了下来。
李尘点了两根烟，塞到我嘴里一根，说道：哥，别哭，没什么大不了的，重新来过就是了，明天把店关了，咱们重新找工作。
稳了稳情绪，对李尘说道：没事，继续喝。
李尘喝了一口酒，说道：我也想往家打电话了，已经好几个月没打了。
我把手机递给李尘，李尘拨通了电话，一阵铃声过后，李尘笑着说道：二婶，对对对，我是李尘，我爸妈在家吗？麻烦您帮我喊下，对对对，麻烦您了啊，哪十分钟后我在打过去？哎，好的，好的，麻烦您了二婶。
在那个年代，一个村可能就几部电话，平时有什么事都是打到邻居家，让邻居帮忙喊自己的家人过去接电话，随着手机的普及，这种现象一直到2005年左右才慢慢消失。
李尘向我解释，刚才接电话的是他二婶，两家离的不远，平时打电话都是打到二婶家。
转眼间，十分钟过去了，李尘拨通了电话，响了一下立马就接通了，我想应该是李尘的父母就守在电话的那头吧。
李尘颤抖着声音喊了一声妈，随后看到眼眶红红的，李尘一边听一边说道：好，好，你放心吧妈，行，行。
李尘坐在地上，示意我给他点根烟，我刚点着，准备把烟递过去，李尘一惊，说道：妈，你说我爸怎么了？好好的怎么会摔到啊？
行，行，妈，你放心，今年收麦您不用操心，行行行，我知道了，你在家歇着，啥都不用干，没事，没事，您放心，您不用管。
李尘听了大概有三十秒，说道：妈，您放心吧，麦子您不用操心，收麦子那天我一定到家，不行，我肯定要回去，你放心吧。
嗯，行，行，就这样，过几天我再给你打，行，行，好的，那我挂了啊。
电话挂断后，李尘的眼泪夺眶而出，我急忙问道：怎么回事？
李尘断断续续的说道：我爸，在家里拉大粪，牛车翻到沟里，砸到了腰，干不了活，医生说最少要休息两个月。
沉思了一下，李尘继续说道：富贵哥，我可能要回去一趟了，不然家里的麦子，没有人收。
但是家里的麦子最少还要二十多天成熟，这段时间，我不知道干什么。
我想了想，是啊，现在要是回去，挣不到钱不说，回去还得吃老本。
我对李尘说道：我也不知道现在能干什么，如果去找工作，我们干一二十天，谁也不会要我们。
李尘沉默了，我也沉默了，一人一口酒，喝了起来。
良久以后，李尘一拍大腿，说道，富贵哥，我知道我能做什么了，现在马上就要到收麦子的季节了，在我们那里，有一种职业，叫做麦客。
麦客？干什么？卖什么东西？
李尘纠正道：不是卖什么东西的，在我们那里，因为我们自己的麦子成熟的比较晚，而周边的省份麦子成熟的比较早，所以就诞生了一种职业，麦客，就是替别人收麦子，别人给你钱。
一亩地有多有少，有的麦客能干的，一二十天能收入千把块钱呢。
我想了，我就去做麦客，边干边往家里走，等到家里不但能攒一笔钱，还不耽误收麦子，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我听完心里一惊，居然还有这种神奇的职业？
我忙问道，这种的要去哪里？从哪里开始收？
李尘补充道：小时候听老人说，这种职业就陕西，甘肃，宁夏这里有，一般都是从陕西宝鸡哪里开始吧，然后慢慢从哪里在我们我们老家。
我想了想，这个职业也可以啊，不但能挣点钱，还能离家越来越近。
我对李尘说道：这样吧，我们把房子退了，我跟你一起回去，多个人多个帮手，不然你家的地，你一个人也收不完。
李尘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问道：富贵哥，你说真的？
我点了点头，说道，你觉得我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李尘高兴的说道：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明天把房子退了，出发吧。
我点了点头。
李尘拿起一瓶酒，对我说道：谢谢你富贵哥，我没有哥，以后你就是我亲哥，啥都不说了，来，喝酒。
我开玩笑的说道：你说什么呢？咋了？以前我就不是你亲哥了？
李尘忙解释道，富贵哥，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往后你比我亲哥还亲。
我哈哈大笑道：逗你呢，喝酒，喝酒。
这顿酒我俩喝到下午三点才结束，睡了一觉，睁开眼，已经是八点多了，随便做了点吃的，又倒头睡觉了。
第二天我俩来到店里，找到房东，准备退房子，房东一听，顿时说道：房租肯定是不退的，但是押金没问题，我跟李尘也没有追究这些。
随后找了个旧货市场，把店里的东西全部卖了。
回到出租屋，李尘说道：房子就不退了吧？到时候我们还得回来呢。
我点了点头，说道：等会再去交一个月的房租，万一到时候没回来，也不至于让房东把东西扔出去。
随后李尘去交房租，我收拾东西。
半个小时后我俩一人一个背包，站在门口，李尘对着大门口说道：走了，一个月后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