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相信小孩都是天使吗？
从鼻孔、耳朵、还有总是流出眼泪的地方等等，全身的洞穴流出了赤黑色的血液。虽然量只有一点点，但是一想到阿健会看到我这样的脸，我就难过起来。
————乙一《夏天、烟火和我的尸体》
今天天气不错，怎么说天气不错呢，在少雨的季节来了一堆乌云，乌云笼罩四野，人也落的凉爽。贝遥正带着雨城大学法律系的几个学生在某个老旧小区做着公益法律咨询，仿佛这阴凉天是特意为他们准备的。
贝遥坐在遮阴棚里等着人来，也让几个学弟学妹锻炼锻炼，恰巧看见一个形容枯槁的年轻女子提着菜从面前走过，她的眼睛让贝遥觉得熟悉，像极了她过世很多年的母亲，贝遥生出不少亲近之感。
那女子的眼睛却很空洞，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失去意志人都空洞，贝遥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姐姐，我是明德律所的律师，我们这里在做免费的法律咨询，如果您有什么法律相关的问题可以来这边找我。”贝遥跟在女子身侧喋喋不休道。
那女子突然顿住，转过身来用那双空洞的眼眸看着贝遥，“那，你能帮我把我儿子送进监狱么？”
“您儿子？今年几岁？”看着眼前年轻的女子，想不出会有一个很大的儿子。
“他8岁，但我悄悄告诉你，他不是人，他是天生的恶魔，他只会折磨我，他是天生的坏种。”谈到这里，女子的眼神空洞中增添了几分惊恐她似乎很害怕这个8岁的儿子。
突然，年轻女子用一种近乎祈求的眼神看着贝遥问道：“我能，跟你聊聊他么？会叨扰么？”
“不会的，您过来坐，我们这边有位置。”说着，贝遥把年轻女子带到了凉棚下面，给她找了一把椅子坐下。
女人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你相信小孩都是天使么？难道没有天生的恶魔？”
年轻女人名叫温婉，大学一毕业就被家里人介绍认识了现在的老公，然后没多久就生下了儿子小善，小善似乎跟别的小孩子都不一样，没有人教过他，但他四岁的时候就可以拿石头把小鸟砸的血花四溅。
小善的戾气很重，爷爷奶奶也惯着他，现在8岁的小善根本不听自己的话，有一次自己去洗牙的时候让他自己在一边玩，他竟然关上门殴打一个四岁的小女孩，把人打的骨折进了医院，也是后来小女孩的家长查监控才发现真相，要不然谁能相信一个8岁的小孩子能做出这样的事。
小孩子的恶往往最纯粹，也最可怕，温婉是个善良的人，从来不跟别人吵架，更不用说动手了。
有一次温婉到阳台上晒衣服，小善为了多玩一会儿温婉的手机，故意把阳台门反锁上，任凭温婉怎么叫喊他也听不见。
就这样，温婉在阳台上坐了一下午，小善的爷爷奶奶回来后才将阳台门再次打开，小温婉第一次动手打了小善，被全家人指责。
“他不就是个孩子，他懂什么，你跟他计较什么。”
“就是，你一个大人，还跟孩子两样。”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指责，小善也用最凶恶的眼神盯着她，温婉崩溃了，她大哭了一场，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从这以后，小善经常会偷偷的捉弄她，最过分的一次是往温婉的药里加了老鼠药，她进医院住了一周才出院，他根本不把温婉当母亲。
“贝律师，你说我该怎么办？”很久没有人听自己吐露心声了，其实说出来，温婉已经没那么难受了，她也明白，没有人能成为自己的救命稻草。
贝遥安慰了一番，便送温婉回家，“姐姐，只要细心引导，我觉得，小善肯定会改变的。”
温婉只是牵强的笑了一下，无力的点了点头，似乎并不相信贝遥说的，接着走进了房间，她在进去之前，意味深长地看着贝遥，“贝律师，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话。”
贝遥从楼上走下来，刚刚走出楼梯就听见“砰”的剧烈撞击声，吓了她一大跳。
贝遥转身看去温婉正躺在地上，身下全是血，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在微笑。目光正好落在贝遥身上。仿佛在说“你看，我解脱了。”
“啊——”
贝遥被吓得失声尖叫，几个学弟学妹闻声赶来也都被吓着了，赶忙打了120也报了警。
张牧丞和许希林等人赶来的时候，温婉已经被救护车带走了。温婉在被送往医院的路上死亡。
贝遥被带回去做笔录，经过现场勘验和对面楼的监控录像来看，可以确定是自杀。
“死者温婉，女，30岁，死亡时间4月14号下午15点36分。从小区六楼跳下自杀身亡，死亡时家中只有一个儿子。
但，奇怪的是，警方进入死者家中时，死者的儿子竟然一直在看电视，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母亲刚刚从阳台跳下去。”这一点是覃以葵和大家都不能理解的。
贝遥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走出来，一直在发呆，直到覃以葵拍了拍她。
“贝遥，你今天见过——”覃以葵想要问话，许希林却一直摇头示意她别再刺激贝遥了，搞得覃以葵也不好意思再多说。
张牧丞却不在意，直接问“你今天见过死者你们说了什么”
贝遥颤颤巍巍地开口:“都是我的错，我本来能劝住她的。”
“请你回答我的问题！”张牧丞再次厉声道。
“张牧丞你够了，贝遥不是你的犯人。”许希林一把抓住张牧丞的衣领，用愤怒的眸子也同样怒斥着他。
“你们怎么还吵起来了，够了够了，贝遥只是来做个笔录，案子跟她也没关系。”覃以葵连忙把许希林的手腕拿下来，又正了正张牧丞的衣领。
“这个姐姐今天跟我说，她恨她儿子，想把他送进监狱，我还跟她说8岁的孩子不能判刑，我要是拖住她，我开导她，她也许就不会自杀。”贝遥自责的说着。
“跟你没关系，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许希林紧紧抱住痛哭的贝遥 不停安慰着。
不多久，死者的父母便赶来了，一对中年夫妻，几乎相互搀扶着走进来，“警官，我女儿呢？”
有了上次的教训，覃以葵不敢贸然把二老带去停尸间，“您先节哀，平复一下心情。”
耐不住二老请求，覃以葵把他们带进去，又是生离死别的场面，大家都很无力。
“警官，我女儿不会自杀，她肯定是被害死的，你帮我找凶手好不好？我求求您了，您帮我找凶手。”温婉的妈妈哭着跪在了覃以葵面前。
覃以葵赶忙把人拉起来，“阿姨您别这样，咱们警方的判断不会有错，温婉她的确是自杀。”
“我不信，我不信！”温婉母亲坐在地上痛哭。
也是这一会儿的功夫，死者的丈夫和公婆就带着孩子赶来了。“以葵姐，温婉的丈夫公婆和孩子来了。”
听到这里，原本坐在地上痛哭的母亲恶狠狠的站起来，跑出停尸间，冲到温婉公婆面前。
“我女儿为什么会自杀你们必须给我个交代！”
“亲家母，我们也不知道呀，好好的人，没病没灾的，她想不开我们也没办法的呀。”温婉的婆婆回怼着，看起来温婉的死对她没有什么影响。
她边上的小善不停地缠着闹着要回家“奶奶，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回家呀，我的动画片要开始了。”
“你个白眼狼，你妈妈死了你知不知道！你妈妈就是你害死的。”说着就要上前动手，吓得小善躲到他奶奶身后。
说到底，温婉永远也没被婆婆一家真正认可，她只算个外人，贝遥替她感到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