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变异巨熊
苏则此时正在森林中疾驰。
迅捷如闪电的白色身影每跑一段就会停下来，侧耳倾听、辨别方向后又再次启程，如同一道在林间穿行的幽影。
他唇角微抿，面沉如水，眼中闪烁着难以言喻的情绪，追寻着从远处传来的声音，直到它越来越清晰——
“快…走！快走！走啊！走——！”
一声比一声急切的呼喊声回荡在密林间，夹杂着野兽的嘶吼声，悲壮而惨烈。
苏则不知为何心脏怦怦直跳，鼻腔发酸，眼尾泛红，某种潜藏在内心深处的东西被这声音牵引，呼之欲出……
下一秒，他眼前豁然开朗——前方树木倒伏，形成一片空地，一头巨熊人立而起，不断攻击着它面前的灌木丛。
巨熊大约有三米高，光前掌就差不多有人脑袋那么大，漆黑利爪就像一把把利刃，每抓挠一次便砍下无数枝桠。
它一边攻击，一边嘶吼，沉闷如雷的声音里，夹杂着男人的怒吼声。
“走！快走！走啊——！”
苏则这才明白，他听到的呼救声，其实是这头巨熊发出的。
情绪被牵引的感觉瞬间消失，苏则又变回了理智冷静的第三人，站在密林的阴影中，默默注视着眼前这一幕。
巨熊身上有明显的变异痕迹，巨大化的身躯和尖锐利爪都说明了这一点。至于它为什么会攻击灌木丛……
苏则移动视线，仔细观察着那片灌木丛。片刻后，他瞳孔一缩，下一秒便拿着树枝冲出密林，向着巨熊高高跃起，眨眼间便把树枝插入了巨熊的左眼！
“走——！”巨熊发出一声哀嚎，夹杂着它无法理解其含义的词汇，巨掌放开灌木丛就往脸上按。
而一击即中的苏则借着插入巨熊左眼的树枝为支点，扭腰跨上了它的后脑，悬之又悬地躲过熊掌。
察觉敌人在自己脑后，巨熊反掌想捞，却被苏则揪着毛灵活躲过。几次尝试无果，巨熊嘶吼一声四爪着地朝着一棵大树奔去。
苏则没有慌乱，两手抓着巨熊耳朵，腰部用力一拧，整个人如同没有重量的树叶，就那样倒立起来。
紧接着他手臂用力一曲一伸，直接从熊背上弹飞而出！
他前脚刚落地，巨熊便侧身撞上大树，一下子就把那棵两人合抱的大树拦腰撞断！
苏则见状，顺手捡起一根树枝，又斜着冲了过去，趁巨熊起身的空挡往上一刺！
“走啊！走啊——！”巨熊的惨叫声响彻密林，它疯狂地挥舞巨掌想抓住苏则，却因失去视觉只能原地打转。
而苏则此时已撤出巨熊的攻击范围，在周围倒伏的树木间找了根小臂粗细的树枝，用手将上面分叉的枝桠掰断，直到把它修理成一根前端尖锐的木桩才停手。
掂了掂木桩的重量，苏则拿着它，一步步靠近巨熊，看准它张嘴嚎叫的时机，半蹲身体腿部发力，整个人如利剑般射出，将手中的木桩直直刺入了巨熊嘴里！
几秒钟后，巨熊轰然倒地，苏则看了眼从巨熊后脑冒出的木桩，转身走向灌木丛。
走到灌木丛旁，苏则仔细观察着这个约两米高、三米见方的植物，越看越觉得它长得很奇怪。
首先是这灌木丛没有叶子，只有光秃秃的树枝虬结相错，形成牢笼一样的结构。
其次是它没有扎入土里，而是集中从一侧伸出，就像一棵歪脖子树，看不到根在哪里，长势还非常奇怪。
算了，先不管它，救人要紧。
苏则想着，俯身看向枝桠间的缝隙，询问躲在里面的人：“还好吗？”
是的，灌木丛里有人，还不止一个。
苏则之所以改变态度主动出击，就是因为看见了他们。
躲在灌木丛里的两人一男一女，女人看着很年轻，整个人趴在男人背上，做出保护的姿态。她脸色青白，双眸紧闭，似乎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而被她死死护在身下的男人是位老人，他头发花白，皱纹深刻，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已然晕厥。
听到苏则的声音，年轻女人微微抬头，睁开双眼，声音虚弱且沙哑：“……谁？”
她的眸子不是华州人常见的黑棕色，而是漂亮的绿色，犹如山间湖水。但此时她瞳孔涣散，似乎神智不清，让那两片湖水蒙上了一层雾般的薄纱。
“我叫苏则，是……”
没等苏则把话说完，女人眼睛忽然一亮，声音因激动而高亢：“是‘疾风’小队的幸存者吗？小陆、小王、周队他们在哪？”
苏则沉默一会：“抱歉，我不是疾风小队的人……”
“难道是军区新派的特种小队……老师在这把他带走不用管我！马上呼叫直升机……不，不能叫直升机！”女人忽然大叫起来，但很快又闭上了嘴，满脸惊恐，浑身颤抖。
苏则不太会安抚人，见女人一时半会似乎冷静不下来，他决定先把人从树丛里弄出来再说。
想做就做，苏则伸手抓住树枝使劲一扯。
啪嚓！
“啊——！”
随着树枝断裂，女人发出一声惨叫，而苏则扯开的断口处，夹杂着丝丝血色的透明汁液瞬间流出。
苏则这才发现，这个灌木丛压根没长在地上，而是从女人身体里长出来的。
“你……”苏则瞳孔微震。
在武承志居住的村庄里，他见过人类形态的植物，从他们的状态可以推断，他们应该都是被植物寄生的人类，血肉化为养分，成为移动的植物培养皿。
但眼前的年轻女人和它们完全不同，她的状态与其说是植物寄生于人，不如说是人融合了植物，就像林修竹一样，两个完全不同的物种，被诡异的力量融合在一起。
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断枝，苏则有些慌张地扔开它们：“你…你没事吧？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能收回这些树枝吗？”
虽然被苏则无意间伤到，但这股疼痛似乎唤醒了女人的神智，她的眼眸渐渐澄净，瞳孔不再涣散，集中到了苏则脸上。
许久之后，女人低声呢喃：“你是……精灵吗？”
苏则：“……？”
又过了几分钟。
苏则抓着树枝：“我掰了哦？”
年轻女人嘴里咬着一根三指粗的树枝，点点头。
见她脸色青白，眼神却很坚定，苏则深吸一口气，两手用力一扯！
啪嚓！
大半树枝应声折断，女人发出一声闷哼，嘴里的树枝也发出轻响，竟被她一口咬断。
这些树枝都是从她身上长出来的，相当于是她身体的一部分，生生掰断这些树枝对她来说，无异于砍断手脚。
剧烈疼痛让女人的身体开始痉挛，翻着白眼就往地上栽。好在苏则反应及时，一把接住了她，将她放在旁边的空地上。
直到这个时候，苏则才真正看清楚女人身上发生的异变。
不光是眸色变绿，女人的头发也从黑色变为了暗绿色，发丝比普通人类粗壮许多，除此之外她基本维持着人的形态。
从皮肉处长出的树枝也并不是想象中那样顶破皮肤，或者直接从皮肤表层长出，而是一根根从毛孔长出的透明须状物，在皮肤表层结成网状，然后再生成树枝。
难怪无法收回……苏则眸色微沉，转身钻入半塌的树丛，将昏迷的老人抱了出来。
和女人身上衣物破烂几乎不能蔽体不同，老人身上的冲锋衣肮脏但完好，除了几处擦伤并无大碍，一看便知道被人保护得很好。
想到女人保护老人的姿态，以为他是军区救援人员，下意识就让他先带老人走，这位老人必定不是简单的人物。
想到这，苏则又走到已死的巨熊身边，提起它的耳朵抬起脑袋，仔细观察着它的口腔结构。
果然，两套声带。一套正常的，另一套像是直接嫁接了其他物种的声带。
想到巨熊发出的那些催促声、女人说过的话、以及老人的状态，苏则面无表情地松开巨熊脑袋。
身份非常重要的老人因故进了长陵山，却没想到末世突然爆发被困山里。军队派人救援，人找到了，但也遭遇了变异巨熊。
虽然从苏则观察到的现象表明，大多数生物即使变异，也会遵照生物本能活动，饿了捕食，不饿休息，并不具有想象中的攻击性。但从变异巨熊的状态来看，不是所有变异生物都这么讲究自然规律。
而且……变异巨熊还融合了其他物种的发声器官，这明显是有选择的融合变异，普通动物会这样吗？还有，巨熊显然不能理解自己发出的吼声是什么意思，那么它融合这个器官的目的是什么？吸引猎物？伪装自己？或者压根没有任何目的，只是末世生物变异的又一次误打误撞？
还是……故意针对人类设置的陷阱？
因为变异巨熊融合了救援战士的声带，不断发出这位不知名战士最后的怒吼声，自己才会受到不明情绪的牵引匆匆赶来……
看着巨熊的尸体，苏则眉头紧锁，许久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