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鱼
如果问生物学家们，世界上最危险的野外科考地有哪些？长陵山一定榜上有名。
这一是因为长陵山面积广阔，海拔不高但地势复杂，像一个充满各种陷阱的巨型迷宫；二是因为它物种丰富，毒蛇猛兽到处都是，一不小心就会落入虎口。
这样的长陵山，在末世爆发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苏则首先感受到的是诡异。进山一个小时，他已经遭遇了三株变异植物。
一个利用藤蔓捕猎，能将埋在落叶里的枝条织成网；一个长出了散发浆果味道的花朵，只要靠近就会用树枝扎进猎物体内吸取营养；还有一个几乎已经失去了植物的特征，像蛇一般在地上缓慢游走，如同一张诡异的绿毛毯子。
其次是安静。这种安静并不是说没有鸟鸣虫叫，而是想象中的那种混乱并没有出现。
没有怪物大乱斗，也没有发疯的植物，苏则遇见的三株变异植物，只有开花植物主动攻击了他，另外两株似乎吃饱了，哪怕近在咫尺，也没有理会他。
苏则咬了口手里的剥皮树枝，不知道该如何界定它。说它是根须呢，它其实是树枝；说它是树枝呢，它又具有根须的特征。但不管怎么说，它和变异梧桐根须一样好吃又营养。
但苏则只想吃肉。
为什么没有怪物大乱斗呢？这个时候不是抢占生态位的好时机吗？难不成是时间太短大家还没适应自己的新身份新定位？
总之，苏则晃荡了一个小时，没看到一只动物。
“真是连茹毛饮血的机会都不给啊……”苏则嘟囔着，开始考虑晚上在哪休息的事了。
把剩下的那点树枝啃完，他辨别了一下方向，继续朝着深山挺进，顺便留意有没有山洞之类的地方可以落脚。
就这样又走了两个多小时，眼看天色越来越暗，苏则终于在深邃的树影间看见一抹灰。
他眼睛陡然一亮，立刻朝那跑去，随着距离的缩短，他也看清了对方的样子——
那是一只看起来像野兔，但身体有小野猪那么大的变异生物。它的嘴里呲出四根利齿，后腿直立，两只前爪指甲漆黑如钩，正在对着什么东西咆哮。
它很快就察觉到苏则的靠近，威胁般冲着他大吼了一声，又回头看了眼对面，随机转身就想跑。
苏则哪能看着到嘴的肉飞了？抽出菜刀就扔了出去，同时他也看到变异野兔对面被树挡着的地方，有什么东西也直飞而去。
那个东西非常精准地打中了变异野兔，直接把它打了个趔趄在地上滚了几圈。不过也是因此，导致苏则扔出的菜刀没能击中目标，和变异野兔擦肩而过直直插入了松软的地面，变异野兔则趁此机会，几个跳跃间便消失在密林深处。
“……”
苏则怒火中烧，拔起菜刀转身就想把打扰他捕猎的东西就地正法，却听到一声惊叫：
“苏…苏则？！”
苏则定睛一看，只见重重树影间站着一个大约两米来高的男人，脸虽然脏兮兮的，但还是能看出长相不错，尤其是一双桃花眼，多情风流一看就是个渣男。
这种渣男长相，苏则的记忆里只有一个人符合。他的高中同学，全校有名的富二代，刑律的发小兼跟班——
“林修竹？”
准确找出记忆里的名字，苏则的视线不由自主地下移，看向了林修竹的下半身。
那里并没有属于人类的双腿，而是一条条颜色呈朱褐色的腕足，足足有八根，每根上都有白色的吸盘，一看就……很好吃。
林修竹被盯得心里直发毛，八根腕足不由自主地往身后挪：“看、看屁啊看！没见过章鱼腿吗？”
苏则点点头：“长人身上的确实没见过。”
林修竹：“……”
苏则：“我记得，章鱼好像可以生吃？”
林修竹：“……？？？”
玩笑归玩笑，他如果下得了这个口，也不至于从笠阳跑到长陵山来。
将菜刀塞回背包夹层，苏则抬脚朝林修竹走去：“你怎么在这？”
“这、这话该我问你吧？”林修竹语气突然慌乱起来，“站、站住！别再靠近了！你、你就不怕我吃了你？”
苏则一愣，有所明悟：“不用担心，外面的怪物比你恐怖。”
林修竹：“……我谢谢你啊！”
“不客气。”
“……”这人还是一如既往地讨人厌！林修竹暗自咬牙，却也不再排斥苏则靠近。
走到林修竹身边，苏则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腕足，发现它们和林修竹融合得特别自然，从腰部开始肤色由白渐渐转变为朱褐，腕足分岔的地方差不多就在大腿根，比例合适并不突兀。
好像连皮肤质地都改变了……苏则沉吟一会，再次问道：“你怎么在这？”
见他没有问奇怪的问题，林修竹暗自松了口气，没好气地回答：“你都在这了，我怎么不能在这？”
说完，他上下打量着苏则，眼中满是疑惑：“我记得你以前是个病秧子，快走几步都喘不上气儿，怎么刚才……”林修竹毫不怀疑，如果那把菜刀命中，很有可能当场送走那只野兔。
苏则想了下，懒得解释那么多地说：“和你一样，变异了。”
“哈？”林修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骗鬼呢？你哪变异了？”
这不还是那副比女人还漂亮，白得闪瞎人眼，比西施还娇弱，一出现就把他发小魂给勾没了的狐狸精样吗？
苏则随口胡诌：“就像变异人那样，力气变大、速度变快，只是我没有失去理智。”
林修竹一脸懵逼：“变异人？什么意思？”
“……你什么时候进的长陵山？”
“五天前。”
苏则眉头微皱：“五天前？你那么早就变异了？原因呢？”
说话间，他灵光一闪，脱口道：“海鲜？绿江华庭？”
林修竹惊得差点原地起跳：“艹！你怎么知道？！”
“……”还真是啊！
“……吃到一半我就觉得不舒服，因为别墅一楼卫生间有人，我就去了二楼，结果刚进去就痛到晕厥，再睁眼已经变成这样了。害怕吓到人，也怕被抓去切片，我从窗户翻了出去，开车就进了山。”
林修竹叹了口气：“事情就是这样，你呢？那个变异人是怎么回事？”
“字面意思，人变异了。”
“……艹！丧尸片那种？”
“嗯，”苏则四处张望了一下，直接把话题转到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上，“刚才的野兔在哪活动？”
“野兔？”林修竹还沉浸在丧尸片成真的震惊中，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那兔子是群居的，轻易不会离开自己地盘，很难遇到落单的，今天应该没戏了……”
“群居？在哪？”苏则压根没听后半句，眼睛铮亮地看向林修竹。
林修竹：“……我劝你别打它们的主意，一只还行，一群那纯粹是找死。”
“在哪？”
“……”
几分钟后。
“你真的在找死我跟你说，那兔子听力发达，弹跳力惊人，那个爪子还他妈带钩！我这么滑的皮肤都一抓一个准，遇到落单的我都只敢离远点儿扔石头放风筝……”林修竹絮絮叨叨地带着苏则往林子里钻。
这几天他已经摸清了附近的环境，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各种生物活动范围他心里门清。期间有吃过亏但都没什么大碍，反正章鱼再生能力不错，大不了断腕求生。
但他遇险能跑，苏则这小胳膊小腿的，连怪物的牙缝都塞不满。
……算了，毕竟他是老邢的梦中情人，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林修竹用眼角余光瞥了苏则一眼，心里冷哼两声。
不过忙要帮，教训也要给，毕竟这股气他憋了五年。反正该说的他都说了，自己送上门找虐怪得了谁？
这么一想林修竹闭上了嘴闷头带路，而苏则一边耳听八方，一边分神观察着身边人，心里也在琢磨。
没有像变异人那样变异，而是和其他生物融合，是个例还是另一种变异方向？这腕足长度都超过三米了，移动速度这么快居然没打结，协调能力也因变异进化了？
而且章鱼不是海洋软体动物吗？在陆地上行动能力低下，居然能这样移动？这明显违反了生物常识，是人类基因的影响还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变异？
正想着，苏则耳朵一动，抬手就从背包夹层里抽出菜刀，扔下一句“等着”就冲了出去。
“等等……！”林修竹傻眼了，那群兔子就他妈生活在前面那条小溪上游的灌木丛里啊！
生怕老邢的梦中情人就此嗝屁，林修竹连忙追了上去，却愕然地发现自己压根跟不上苏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冲出密林、直扑灌木丛而去。
疯了！林修竹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但随后发生的事更魔幻，甚至让他一度觉得自己在做梦。
苏则以极快地速度冲进灌木丛，在野兔们有所反应前直接劈开了一最近只野兔的身体，在喷洒的血液中他转身踢开身后扑来的野兔，并顺手抓起一只小兔子扔铅球般砸飞了另一只。
紧接着他蹲身躲过野兔跳起的攻击，在对方下落的瞬间瞧准时机横挥菜刀，一刀就划开了对方的肚皮。
短短几秒钟，他就瞬杀了两只成年野兔，其它兔子察觉到危险，立刻四下奔逃，眨眼间便消失得一干二净。
林修竹看着眼前这一幕，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直到苏则提着两只野兔走到他面前，他才憋出一句：“……你当年如果是这个样子出现在邢律面前，打死他也不会喜欢上你。”
苏则脚步一顿：“你说谁？”
“邢律啊！别告诉我你不记得他了，你们俩当年好得跟一个人一样……”
“你说他怎么我？”
“……喜欢啊！”
“喜欢谁？”
“……”
老邢，你八年的痴心终究是错付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