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王鹭吓得坐倒在地上，抬头看着那个男人，此时他多么希望自己出现了幻觉。
是秦深？真的是秦深？他怎么会来？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惊恐，悲伤，愤怒，各种情绪涌上心头，眼前的这个男人曾经带给他的欢与悲，恨与爱，本该彻底忘记的过去，这下却如走马灯一般无比清晰地在他脑海里浮现，王鹭甚至来不及细想，眼下只有一个想法：逃！
秦深身穿一件黑色大衣，梳着背头，双手插兜，也许是来不及换衣服，他穿得很单薄，大衣里面就只有一件内衬，整个人看上去风尘仆仆的，像是从很远的地方赶过来。
见王鹭坐在地上，秦深伸出手上前：“地上凉，起来吧。”
“！”看着秦深又靠近了几分，王鹭下意识往后退，秦深见他躲着自己，便也不动了，看着他从地上站起来。
王鹭低头不去看他，自顾自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他想，如果地上有条缝，他现在立马就钻进去。
秦深一下飞机就按照地址赶过来，都没倒时差，此时的他极度疲惫，身子特别沉，加上气候温差，原本出发前只带了一件大衣，里面就穿了一件衣服，没成想刚一回国就被冻得牙齿打颤。
秦深冻得鼻头发红，呼出一口白气，语气听上去很是熟络：“你这有热水吗？”
王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语气听上去怎么这么奇怪，我们很熟吗。
“没有。”王鹭收拾收拾东西，看也没看他一眼，他现在只想逃离，甚至觉得跟这人同处一个空间都觉得反胃。
秦深也不恼，他明明看见墙边有个饮水机，他搓了搓手，道：“我刚回来，还不太熟悉这里，可以去你那住一晚吗？”
王鹭瞟了他一眼，心想这人不是脑子冻坏了，他说：“我那里不方便，你还是另找别处吧。”
跟他说话本就别扭，何况方才那番大言不惭的话更是令他厌恶。
秦深没有说话，只是一直微笑着看他，好似很有把握的样子，说实话，这么多年过去秦深还是那般俊朗帅气，与中学时期无异，除了眼角多了几条皱纹，几乎是看不出来更多变化。与此同时，整个人身上更是展露出独属于成功人士的成熟与稳重，就连说话的声音都降了几度，还带有沙哑的烟嗓。
六年前，王鹭与秦深分手，然后分道扬镳，王鹭离开a市后，换掉了所有联系方式，彻底断了与秦深的联系，秦深找不到他，他也曾回k市来找，可k市这么大，找一个人就如大海捞针，根本没有可能。
王鹭当年一别秦深起初只是以为他在闹脾气，过不了几天就会和好，就和以前一样。然而他错了，王鹭是真的走了，电话打不通消息发不出，就好像一夜之间从他的世界消失，查无此人。
真狠啊，王鹭。
也许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秦深在王鹭走后的一年还是不敢相信他离开了，还是会拨打他的电话，但每次都是空号，直至有一次，一个陌生的声音回应，这个号码有了新主人，他才彻底死心。
看来王鹭也有不乖的时候。
那就让他变乖好了。秦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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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鹭拉下卷帘，因为已经很晚了，公交应该是等不到了，所以快步走开想离那人远一点，可秦深貌似跟定了他，一直保持距离走在他身后，路灯将俩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王鹭盯着地面上另一个影子，心里莫名不安。
于是他咬咬牙，站住了，秦深也停下来，王鹭深吸一口气，转身对他说道：“你有什么事？”
秦深额前一缕头发垂了下来，王鹭惊奇地发现居然还是红色的，和当年一样，他记得那时和他说过自己很喜欢他额前那一缕红发，看上去很酷，要是能一直染就好了。
秦深道：“我来看看你……”他沉默，半晌说道：“我想你了。”
王鹭皱眉，一股从未有过的恶寒游遍全身，他攥紧拳头，努力控制自己情绪，声音听起来还是很稳：“还有事吗？我要走了。”
他已经在手机上叫了滴滴，还有两分钟就到，他想秦深应该不会不要脸到要跟他一起上车。
不管秦深是怎么找到这来的，也不管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只要他不作妖，他可以当做今天的事情没发生，也可以从不认识这个人。
秦深冻得发抖，四肢已经没了温度，但眼下，王鹭的态度更让他冰冷，就像是被人推进冰窖，全身血液冻结，而推他的人正是他深爱着的王鹭。
“其实我这次回来，是为了你。”秦深眼睛被冷风吹得有点湿润，这不是他想要的，明明好不容易重逢，明明是以前深爱着他的人，明明是那么听他话的人，为什么现在是这样对他，为什么语气充满了不耐烦，就连看他的眼神都不舍得多给几分。王鹭，你就这么恨深哥吗？
秦深不愿承认，甚至到现在他都觉得是王鹭在耍脾气，王鹭心很软的，可能的确是自己做的过分了，但已经道过歉了，他也原谅自己了，还有什么好气的呢。
而且他相信，时隔多年竟然能通过机缘巧合知道王鹭的现状，说明他和他的爱还在，王鹭还是会回到自己身边。
所以他才会从巴西赶回来，哪怕手上还有几千亿的大单子，在王鹭面前，他都要往后挪一挪。
可以这么说，他这次回国就是要带王鹭走的，他现在已经有钱了，已经成功了，王鹭再也不用跟他受委屈了，那段看到稍微有钱有势的人就要点头哈腰，低三下四的日子彻底不复存在了。
王鹭还在生自己气，他能理解，只要说开了，气就会消了，他不信他们多年的情谊说没就没。不看僧面看佛面，就凭自己千里迢迢赶回来，王鹭无论如何都会感动的吧。
王鹭听到他秦深话后只觉头皮发麻，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正要反驳点什么，却见车来了，于是没有说话，转头就钻进车里。算了，不想跟他浪费口舌，王鹭见后视镜里的人越来越小，便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秦深望着那越来越远的车直至消失不见，这时感觉头顶湿润，抬头看，下雪了。
“哼。”秦深低笑了一声，k市居然下雪了，这还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见k市下雪。
已经被冻得麻木的手拿起手机拨打电话，打给地球另一彼端的秘书，秦深操着一口完全听不出口音的葡萄牙语说道：“给我订一间长期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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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鹭回来时已经快零点了，加上下雪的缘故，此时街上一个人都没有，便利店小哥头一点一点的，看上去昏昏欲睡，虽然觉得很不好意思，但他还是决定去店里买包泡面吃。
因为方才的事，他的心情很糟糕，胃口也不好，本打算在店里吃的想了想还是带回家好了。
想必这个时候江垦都睡着了吧，王鹭轻手轻脚打开门，甚至气都不敢喘，生怕惊醒了他。客厅灯没开，貌似卧室也是，看来是真睡了，王鹭更加小心翼翼，就在这时，书房的门开了，一脸疲惫的江垦走了出来，鼻梁上的眼镜还未摘下。
“你没睡？”王鹭惊道。
江垦开灯，他今天去开会，会上拖延时间就算了，回来还要给学生上网课，有几个学生特别好学，一直在问他问题，他一一回答，时间久了就忘了几时几点了，只知道王鹭今天也很晚回来。
王鹭开门的时候他在书房就听到了，但是自己课还没上完，不能出去，等到课终于上完，他一开门就看见脸色不好的王鹭。
“累坏了吧今天。”江垦来到餐桌旁，自己好久之前做的饭菜全凉了，要全部加热一下，他一直在等王鹭，等着跟他一起吃饭，不管多晚。
王鹭有点惊讶：“你还没吃？”他以为江垦早就吃了的，自己还买了一包泡面来着。
江垦笑道：“肯定要等你回来一起吃啊，”说着拿来一杯热水，“今天外面很冷，先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说完端着盘子去厨房热菜了，看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王鹭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等到饭菜重新端上来，俩人隔桌面对面坐，王鹭今天胃口不好，饭就盛了一勺，吃饭也是全程低头不说话，饭也是有一口没一口吃，吃到一半就开始戳米粒子。
江垦怎么可能看不出来，王鹭今天这反应跟平日完全不同，“怎么了？”江垦坐到他身边。
王鹭摇摇头，语气轻松道：“没什么啊，吃饭吃饭。”说着又夹了几筷子大口大口吃。
“……”江垦见他吞咽地辛苦，一看就是逼迫自己吃下去的，王鹭这人脸上藏不住，更何况江垦学过心理学，一点微表情就能看出这个人情绪如何。
“是不是老板骂你了？”江垦猜想。
“没有没有。”王鹭道：“老板对我可好了，至今都没骂过我一句。”
“那就是客户骂你了。”
“唉呀没有。”王鹭笑道：“真没事，就是今天太累了，想赶紧吃了睡觉。”说完还打了个哈欠。
江垦看着他，似乎想从他眼睛里看出点什么，但是王鹭一直不去看他，像是刻意躲避。许久，他放弃了，或许王鹭是真的累了，自己也是爱多想，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早就敞开心扉了，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晚上两个人躺在床上，依旧是江垦抱着王鹭入怀，王鹭听着他的心跳，一下一下，像是一个小榔头敲打着他的心灵。
这是他和江垦的世界，绝不容许一丝污点掺杂。
过去的遗留问题让他一个人来处理就好了，本就该这样。江垦是无辜的，他不应该知道这些，也不能知道，他害怕失去他，他爱他。
江垦，我们好好的，我的恶果我来偿，你只管爱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