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对峙
今晚的月色不是很好。
阿爷的腿脚也一向不是很方便,陆明珲思来想去,还是放心不下,便拿起了手电筒。
既然阿爷不同意他陪着去,那他在外面等着,这总可以了吧。
“等一下。”明珠趁着大伙没有注意,特意追了出来,把人叫停了。
她犹豫了一会才道,“陆明珲,我,我想跟你打听一个人。”
男人有些不解。
但还是点了点头,“恩,你说。”
明珠脸上闪过一丝红晕,“我今天在村口碰到了一个人,身高和你差不多,剑眉国字脸,长得一脸正气。
我看他穿着的衣服像是部队里的便装,应该是个军人或者是退伍的老兵。
这,这人你认识么?”
她也知道她一个姑娘家追着打听一个男人不太像话。
但她不想后悔。
就当自己是鬼迷心窍了吧。
陆明珲拧起了眉,很是复杂的看了一眼明珠。
这人,他倒是认识。
可他与明姑娘并没有任何交集啊?
难不成他无意中开罪了人家?
毕竟是小嫂子的哥哥,陆明珲有心帮着解释了几句。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不是找他麻烦的。”明珠赶紧摆了摆手,她小声道,“我今天早上出去采风了,结果没有注意看路,一下子撞到他了,颜料洒了他一身,当时我想赔他一件衣服来着,但是他没要,我,我就是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原来是这样子,陆明珲松了一口气。
“他叫李冬学,是我们村大队长家的老四,前几天刚从部队休假回来,对了,昨天娇娇旁边站的那位姑娘,就是他的妹妹。”
明珠嗯了一声,怪不得她总觉得这人好像在哪见过似的,原来是梦瑶姑娘的哥哥呀。
既然知道是谁,后面的事就好办了。
……
葛家。
葛庆来烧了一盆热水,正细心的给床上的人擦拭着。
老婆子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老王头今天过来瞧了。
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让他把该准备的都尽早准备起来吧。
他以为眼泪早在儿子孙子们走的那会就已经流干了。
没想到,它竟然还有。
“庆,庆来,咳,咳咳 ,现在,几点了,你怎么,不点灯啊。”葛婆子眼皮子挣扎了半天,也只是半掀的状态。
一句话说完,已经耗费了她半天的心血。
“扶,扶我,靠一会吧。”
没日没夜的躺着,骨头都软了几分。
葛庆来吸了吸鼻子,又抹了一把眼角,嘴上说着不肯,但还是把稻草枕头给竖了起来,塞到了她的身后,“醒了正好,刚好把药吃了。”
葛婆子呼气声重了三分,轻轻的摇了摇头,“不,不是,早就和你说,说了么,别,浪费那个钱了,咋,就不听呢。”
“老王头来了,给你把过脉了,他说,你这个病坚持治下去,还是很有希望能好起来的。”葛庆来不敢直视着她的眼睛,尽管他知道,她的眼睛已经看不太清了。
他艰难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了浅浅的笑容,“咱们以前不就说好了么,以后咱俩相依为命,你说过等你身子好了,你就天天给我洗衣做饭的,等我老了走不动道了,你会天天伺候我的,我都照顾你这么久了,怎么老婆子你想说话不算数么?”
“算,算,那,那我就听你的,再喝几副,药。”
“这才对嘛,来我喂你,这药有点苦,你慢着点咽。”
“是,是有点苦。”葛婆子刚说完,嘴里便被塞了点东西,她笑了笑,“现,现在甜了。”
“恩,之前的红糖还有不少呢,乖乖喝药,日子会好起来的。”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了过来。
“这么晚了,谁会过来?”
“不,不用管我,你去,开门吧。”
葛庆来起了身,擦了擦老婆子嘴角的药渍,“我出去瞧瞧,你要是困了就先眯一会,我马上就回来了。”
见她点了头,他才放心的撩开了布帘子。
院门被打开。
葛庆来顿住了,随即眼里全是惊喜,“你,你们,怎么会一起过来。”
陆爷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在葛家附近碰到了许老头。
这人明明提前自己半个多小时出门的。
许爷倒是直白,“专门在这等你的。”
陆爷哼了一声,“你就知道我今天晚上会过来?”
“都认识这么多年,你什么性子我不知道?”
“既然知道我的脾性,那这么多年避着我做什么?”陆爷心里有些发酸,他们这些人早就半截身子入了土了,人生还有几个十多年呢。
许爷黯然一笑,“不都是怕给对方添麻烦么,能活着已经是不容易了,何必再让别人嚼话头呢。”
两个年过古稀的老人,谈起过往,不免都泪湿眼眶。
等情绪缓和的差不多了,这才共同敲响了葛家的院门。
“都进来吧,这都多少年了,你们俩从来就没有一起来看过我。”葛庆来把人迎了进来,心里说不出来的激动,“我去弄点吃的,咱哥仨今天好好的喝几杯怎么样?”
“不用了,你先坐下来吧,我们有点事想问问你。”陆许两位老爷子异口同声的回道。
葛庆来敏感的觉察到,这语气,好像有些不大对劲。
借着昏黄的灯光,他细细打量了一番。
不仅仅是语气,连脸色也是出奇一致的难看。
一人递了一杯温白开,“那都坐下来说吧。”
许爷做事向来不喜欢绕弯子,直接放下了手里的杯子,“庆来,你跟我们说实话,这些年我们可有哪些做的对不起你的地方?”
这话把葛庆来给问懵了。
他皱着眉头,紧张到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仲卿(许爷),你这话从何而起啊?这些年要不是你和怀恩(陆爷)明里暗里的挤济我们,我和老婆子哪里能撑到现在。”
就连儿子孙子的丧事也全靠他们给张罗了不少。
这些他都记在心里。
一时一刻都不敢忘。
“那既然我们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们为什么要举报我们许家,事后又把这事推到了陆家身上?”许爷颤抖着双手,“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啪啦”一声响起。
声音透过破旧的布帘传了出来。
葛庆来下意识的奔了过去,一把撩开了布帘子,就看到老婆子,一脸惊慌失措的愣在床上。
床下,是碎了的药碗。
她喃喃道,“终,终于,该来的,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