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根与飞卫(四)
队伍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打乱,人群四散而逃。
飞卫摸着黑,不知跑了多久,他注意到现在只剩自己一个人,而四周是什么也看不清的黑暗。他想起来,自己还有手机,就准备打开手机上的电筒,刚摸出来,又想起灯光可能会吸引来怪物,就又放回口袋里。
他不断摸索前进着脚上好像踩到棍子,于是弯下身子向下摸,他仔细摸索后,发现这是一根锄头,飞卫想起来,当初在这里挖隧道时,好像拉下一根锄头在这里,想必就是这根了。
飞卫把锄头握在手里,充当武器,继续漫无目的的向前面走。
走了一会,飞卫觉得自己真的老了,才走了一会就疲惫不堪,他靠着隧道的墙面坐下休息,安静的环境容易让人胡思乱想。
他也想过救下桂秋,但他曾因为救人让自己唯一的孩子死在车祸下,如果他没有多管闲事,晚年来也不落得孤单一人的下场。
想起死去多年的孩子,飞卫擦了眼泪。
安静的环境中传来脚步声,而且离飞卫越来越近。
飞卫拿出手机,打开了电筒,远处走来一个女生,缓慢的脚步让他想起了桂秋。
飞卫握紧锄头,人如果只剩自己一个人时,他往往会变得无所畏惧,飞卫冷静下来后觉得,他们哪怕再诡异,也还是人,而她是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也不一定会输。
在两人相隔几米时,飞卫看清了来者正是桂秋,真是阴魂不散,将手机放在角落上,透射前面一小片光明的区域,飞卫朝手心吐了口唾沫,像以前干活那样,将锄头高高举起。
与此同时,桂秋也发出阵阵低吼,伸手就向飞卫抓来,
锄头更长,先一步砸在桂秋的脑袋上,发出闷响,但桂秋感觉不到任何痛苦,手中的动作依旧没停下来,飞卫见状,锄头翻转向下探去,抵住桂秋浑身是血的身体,用力往前一推,以力打力,两人都向后退了几步。飞卫借此拉开距离,但桂秋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疑。
她像毫无章法的野兽,刚拉开距离的同时,身子就立马探了过来,飞卫没有反应过来,距离反而被她拉得更近,飞卫已经可以感觉到她身上的血腥味。
桂秋的力量比飞卫大太多,简直堪比训练有素的练家子,但还好桂秋没有任何套路可言,宛若三岁孩童般单纯,尽管如此,飞卫也告诉到莫大的压力。
他老了,体力不如从前。
飞卫丝毫不敢懈怠,一拳就结结实实的打在桂秋脸上,力道之大,反而让飞卫拳头一阵剧痛,反观桂秋却没有任何反应,这一拳没有起多大用处,飞卫见状,蹲下身子,朝桂秋身后闪去,企图锄头的前把勾着桂秋的双腿,让她摔倒在地,自己也好趁机反扑。
但桂秋的两脚相距太大,加上光线太暗,飞卫只勾出了一条腿,哪怕用尽全力,也只是挪动一点点距离,桂秋没有给他一点失误的机会,身子猛地一转,就把无法移动的飞卫压在地上,
飞卫奋力用锄头挡住桂秋的脑袋,但由于年老体弱,很快飞卫就坚持不住了,锄头从掌间挣脱,飞卫的脖子,彻底露在桂秋前面。
但就在这时,飞卫心生一计,反客为主,双手抱住桂秋的脑袋,被飞卫死死压在耳侧,飞卫用尽全力,虽然躲开了柔软的脖颈,但还是被桂秋咬住耳朵,竟生生撕裂下来,但桂秋也无法在动弹。
飞卫抱着桂秋在地上打了一个滚,然后将桂秋压在身下,忍住耳朵传来的剧痛,飞卫努力使自己保持镇静,他一手掐住桂秋的脖子,另一只手在地上摸索石头,在摸到一个尖锐的石头后,飞卫狠狠的朝桂秋的脑袋砸去,一下,两下,也不知砸了多久。
飞卫一边重复敲击桂秋的脑袋,嘴里还一直念叨着,“你也不能怪我啊,谁叫我们的命都不好呢,要是我们不坐这趟列车,就不会有这些破事,真不甘心啊,老了都不让人安宁,你就安心的去吧,我迟早也要下地狱的。”
持续的几分钟,飞卫只觉得右手发麻,而钳制桂秋脖子的左手早就没了知觉。
等到底下的桂秋没了动静,身体也不再反抗,飞卫的脸上已满是桂秋的脑血。
飞卫躺在地上大口喘息着,不知为什么,现在的他竟感觉不到耳朵上的剧痛了,结合先前被咬伤人的情况,一股不好的预感漫上心头,他马上要异变了。
不再管彻底死去的桂秋,飞卫重新拿起手机,拖着疲惫的身体,用最后的意志在隧道里寻找着,直到眼前都快模糊时,飞卫看到一个坑,里面还能看到黑乎乎的石油。
坑不大,刚好能让飞卫躺进去。
三十年前,飞卫来到这里,发现了这个地方,三十年后,飞卫坐在坑前,最后回忆人世。
飞卫在手机里翻找到一个电话号码,他想要拨打过去,却没有信号,他知道自己肯定不能活着出去,他在手机里敲击下一行行字,想要把发生的事情记录下来。
完成后,卫兵把手机关机,躺在地上不再动弹。
虽然觉得自己很清醒,还能思考,但视线在一点点模糊,他看见寒冷和黑暗,这是快要死去的预兆,飞卫站起来,为了不让自己异变的样子呈现在别人面前,为了自己最后的体面。
飞卫跳进坑中,在他发出阵阵低吼时,身体已没入石油内。
3023列车的失联后几个小时内,搜救队暂停了地铁站的运营,可找遍了所有的地下隧道,也没有见到3023列车的身影。
许多人围住政府大门,要求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后来查出市长违规使用封禁地下隧道线路,和一系列贪赃的证据。
这件事以市长的下台落下帷幕,失去亲人的家属等到巨额的补偿,而3023列车的神秘消失成为了脍炙人口的谜。
在这件事过去后的一个星期,墓地里来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他杵着拐杖,走得很慢,直到一个墓碑前停下,墓碑很新,是山西黑的花岗岩,坐落在墓地最不起眼的角落。
老者在墓碑前缓缓坐下,墓碑上仅写着挚友飞卫之衣冠墓,他用枯瘦的手给飞卫上香。
“原本还指望你给我送终,想不到你走在我前面,我时日也不多了,很快就来陪你。”
老者杵着拐杖慢慢消失在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