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自保
那老头被闵右之这样一指,脸色有些讪讪,却还是梗着脖子:“这位大人凭什么说是我!县令大人都没说话,您还能越过县令大人断案不成”
闵右之看着那老农,没有讲话,她也在等着李州表态。
下一秒,李州轻咳一声:“这是京城派来的闵县丞闵大人,可代本官断案,若有不服,闵大人自会向尔等解释清楚。”
这就是告诉闵右之,有能力,你就可以将事务接过,没有不好意思,我才是本县县令。
闵右之自然听出了李州的弦外之音,这家伙,虽然知道自己无能,倒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至少对自己辖区的百姓还是很负责任的。
想到这里,闵右之再次开口:“这位老伯,你说你是从北山砍下来的柴火,没错吧?”
那老农点点头:“这是自然,这柴火就是老头子我辛辛苦苦从北山砍下来的。”
闵右之扒拉了一下那柴火,口中诧异:“这就奇了,砍下来的柴火怎会没有断面,反倒是一根一根细细的,像是捡来的再一个,你说你去砍柴,那柴刀何在?”
那老农张大了嘴,支支吾吾半天,没有说出话来,最后颓丧的一低头:“大人神机妙算,这确实不是我砍的,但也不是我偷来抢来的!今早起床,这柴火就在我家门口了,我还以为……还以为是我儿子回来帮我砍的……”
另一个老农呸了一声,拆台道:“你那儿子早得了疯病,都不知上山多少年了,还给你砍柴梦吧你!大人明鉴,分明是我走累了在他家门口歇一口气,谁知道这个老不休的,出来就说这柴火是他的!”
似这般小事,又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照李州来断,大概便是柴火一人一半,那老农便是知道这一点,这才敢闹着来县衙断案,谁知道横空插出个闵右之,三言两语就看出了他的破绽,当下他也没脸,又怕新来的县丞要打要罚,不由得哀泣起来:“大人要打要罚都行,只是还求给小老儿留半条贱命,我那儿子患了疯病住在山上,若是小老儿没了,就没人给他送饭了……”
他这般一哭,另一个老人也心软了,跟着求闵右之道:“大人英明,我不愿追究他的责任,还请大人放过他吧,这钱老头日子不好过,想是今冬还没有收够柴火,这才起了贪念,求大人放过他吧!”
说完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那钱老头:“你说你,要柴火就要柴火,大不了我分你一些,赶明儿我再上山捡就是了,何必惹我气恼,这下好了!”
闵右之是第一次见这种原告和被告互相怜惜的场面,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尴尬的转头带着一丝疑问的看向李州,后者朝她点点头,意思是这里的案情常年如此。
闵右之默了默,沉声道:“本官何时说要打要罚了?”
钱老头的哀泣戛然而止,满脸沟壑的脸抬起来看向闵右之,后者以拳抵唇,轻咳一声:“这位老伯,你那儿子是个什么状况”
钱老头吸了吸鼻子,开口道:“俺媳妇早些年没了,就留下这一个儿子,原本儿子还算乖巧,又会读书,俺一直供他把童生试都考完了,就等着他光宗耀祖呢!”
“谁知道还没等到院试,这小子就在山上遇到了老虎,吓破了胆子,从此就患上了疯病,早几年,还能抓些药吃吃,是个文疯子,可没过几年,他这病情越来越重,见天儿的朝着山上跑,再后来,干脆就在山上找了个山洞安了家,轻易不肯出来见人,俺没有法子啊!总不能看着唯一的儿子饿死在山上不是,就只能天天去送饭。”
“可这几年,俺也是越来越不成了,腰酸背痛,眼瞅着连送饭上山都送不上去了,今年更是,柴刀都拿不动了,恐怕再过几年,俺也送不动饭了,他估计也就要没了。”
显然钱老头这话是真的,因为李州和另外那老头都没讲话,钱老头又对另外那老头道:“对不住啊,老吴头,要是知道这柴火是你的,俺也不会捡回家去,你儿子出门做生意这些年都没回来,你也不容易……”
闵右之的眼神又转向老吴头,却见他笑了笑,对钱老头道:“我可比你好,至少我还有把子力气,上得了山!还有个孙子,往后不至于没人管!”
这座丹噶尔县城的另一个问题就在这两个老头身上可见一斑。
既县城里太穷了,大多数年轻人都选择出门寻找可以过得好一些的机会,但现在毕竟不是后世那种交通发达的年代,不少年轻人都是一去不复返,所以县城内孤寡老人和孩童众多。
那天的案子最后,闵右之把两个老人都放了回去,段海生则悄悄跟在了钱老头身后去了。
闵右之知道这是段海生刻在骨子里的善良义气,便没管他怎么去帮助钱老头。
闵右之自己则是关进了房间里,不断的思索可以用什么法子来改变现状。
既要照顾到老人孩子,又要让丹噶尔的百姓找到养家糊口的事业。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教育!
只有得到了教育,他们才能更快的接受新的事物,才能开拓创新,彻底改变丹噶尔的风貌。
只靠领头人一个人的脑子是不够的,还要集所有人的想法,才能做到真正的改变丹噶尔!
闵右之打开與图,将手指点在丹噶尔所在的位置,无意识的思索着些什么。
丹噶尔往西再过一个海晏县,便是西夏和大宋接壤的边境,刚察县,然目前西夏大军已经攻入刚察县,根据自己得到的消息,徐秦艽等人就驻守在刚察县外。
而姜家忠烈的尸首,还在刚察县内,西夏人的手里。
诚然,这不是闵右之现在该去操心的事儿,她现在应该想的是,若马鹿守不住刚察,西夏铁蹄占到海晏县,那么丹噶尔该如何自保?
虽说在西夏和大宋的连年战争之下,丹噶尔不但贫穷,还破败,但却易守难攻,可以说是进入大宋的咽喉部位。
难保不会成为战场,到那时,丹噶尔该如何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