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断粮
常州城守住了！！！
这个消息不断的在常州刷新，也被闵右之送到御前，常州守住了！
闵右之抱着桂子走下城墙，大笑道：“你立了大功！我一定传信回京，让皇上好好奖赏你！”
桂子的脸上还是一贯的面无表情，他问闵右之：“以后我可以上战场了吗？”
闵右之沉吟了一下：“可以，但你必须在后方放箭，不许到前线去。”
桂子歪了歪头，显出几分孩童的天真：“为什么？因为我还不够壮实吗？”
闵右之想了想，说道：“因为你在后方，比在前线更有价值，你放心，我会给你记功的。”
桂子又举起手中的弩箭，问道：“这个……可以给我吗？”
闵右之连连点头：“当然可以！”
桂子又问：“有糖葫芦吃吗？”
闵右之失笑：“有的有的，我叫你豆蔻姐姐给你做。”
……
杭州府
周涛所面对的情况比闵右之那边艰难很多，胡知青反扑而来，这一次派了足足八千兵力驻守在杭州城外，一守就是十日有余，尽管之前西无常退的那几日，周涛大开城门收粮，可现在江南各处都被胡知青管辖住了，杭州府立在此处，就像孤岛一座，周边几座城的商贩全部被控制住了，实在买不到粮，周涛再一次面临两难境地。
刘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对周涛道：“这些日子已经十分省着去吃了，粥填不饱将士们的肚子，这次西无常那厮身边跟了个狗头军师，说什么西无常也不肯再主动攻打，咱们的将士们没有干饭吃，实在没有力气守城。”
周涛同样咽了咽口水，润了润因饥饿带来的干渴感：“必须得守！西无常就是等着咱们守不住了，好一举登上杭州！”
刘安勒了勒肚皮：“这我能不知道嘛！死也不能把杭州城让出去！那胡贼狼子野心！咱们能让吗？不能！”
他不是自幼习武的，只是那年家中没有饭吃，他自愿从军用自己的军饷换了家人能够吃饱，不曾想他倒是有些运势在身上，人又有些小聪明，跟着出去打了几场仗，回来时混了个把头，掌管杭州府这几千兵士，江南地区处处都有吃空饷的事情，他从不，该多少报多少，因为这个，也没少被历任杭州知府对付，但那些人担心镇不住他手下的兵士，便也不敢太过分。
他刘安不求多有出息，也没多大的野心，毕生之愿就是为了守好底下这些兄弟们，有时候他有些一根筋，风平浪静了这么些年，他却是还是一只操练这手底下的士兵，不是没人说他傻，但说着说着，他也就习惯了。
周涛上任时，他庆幸了好久，杭州府终于来了个能管事儿，心里有百姓的官了，他和周涛从前就交好，等到西无常打上杭州，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守住杭州，守住这片生他养他的地方！
现在，他亦是这个想法！
再次站上城墙，他提起劲鼓舞将士：“再等几天朝廷派来的援兵就到了，到时候咱们打底下那些东西一个屁滚尿流！”
城墙上驻守的士兵们挺起胸膛，齐声应是，他又看着他们，笑问道：“等守住了杭州，你们要做什么呀？”
其中一个看起来才十五六岁的少年胆子最大，笑道：“我要回家给老娘看病，来时她就生病了，我不在，恐怕她压根不舍得花银子。”
又有十八九岁的青年道：“我想娶个媳妇，我攒了十两银子了，这次守住杭州，我就要托媒人说亲，给我娶个媳妇，到时候把头也来吃酒阿！”
刘安大笑：“行，你小子有出息，到时候不醉不归！”
这时便有人问刘安：“把头，等守住杭州，您准备干什么呀？”
刘安眼里浮现出一抹怀念，笑道：“我要回去好好搂着我娘子睡一觉！”
“哈哈哈……”青年们大笑起来，又有人问道：“把头，搂着娘子睡觉是什么感觉？”
刘安笑起来：“什么感觉？那感觉就是两个字——安心！只要搂着她，我就觉得什么功名利禄，什么钱财，都是浮云，我搂着我娘子，比搂万两黄金都舒服，都安逸！”
青年们又一次笑起来，几个没娶妻的面露艳羡，刘安见此，笑道：“所以，一定要活着从战场上下来，咱们才能回家搂娘子，你们说是不是！”
“是！”
紧接着便又有几个不知轻重的少年问了一些军士间的下流问题，糙汉子们开着粗犷的玩笑，暂时将饥饿忘却。
……
但真正该面对的还是会出现，又过了三天，分到将士们手上的粥越来越稀，到最后甚至只有了米汤。
周涛整夜焦虑得睡不着，这一天早晨起来，闵蔓蔓惊讶的发现他的头上竟然长出了白发。
闵蔓蔓心疼的给他拔掉，这些日子她也只有稀粥可喝，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但想想城墙上的将士，她还是道：“我嫁妆库房里还有一些参，不是品相极好的那种，拿去熬点汤分给将士们，好歹养养精神吧？”
周涛摆手拒绝了：“你那些参是你用来补身子的，再说了，横竖也没多少，将士们一人一碗分到的也没多大作用，都是大男子汉，还能被饿死？你且先顾着自己……唉，也怨我，害你落到这般境地……”
闵蔓蔓伸手把周涛的嘴捂住：“你再瞎说？当心我不理你了。”
她也没力气说宽慰周涛的话，只是又道：“夫妻本是一体。”
周涛拿过闵蔓蔓的手捂住自己的眼，闵蔓蔓只觉得手心一片湿润，她没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靠在了周涛肩上。
……
又过了两日，周涛隐隐感觉西无常就要发作，这两日他不敢再省，打开库房将剩下的最后一点白面全部烙了干面饼分发下去，想来西无常那边就是算着要等他们弹尽粮绝，再一举拿下杭州。
于是周涛预留了一部分备用粮，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敢动用，如今他们已经断粮，西无常对杭州府的粮食心里也有数，估摸着就等着这两日攻城。
周涛的右眼皮一个劲的跳，他沉默着守在城墙上，等着西无常发作。
果然到了后半夜，一架架云梯悄无声息的搭上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