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并非锦上添花
周涛在闵家将亲事定下，高高兴兴的去看自己的恩师周淮了。
周淮得知他后头预备谋求外放点头道：“如今朝中时局混乱，你去外头待几年也是好事，可有想去的地方？”
周涛毫不犹豫的答道：“先前和顾师兄商量过这事儿，我是想往江南一带去历练几年，顾师兄也说江南好，不算偏远，有个什么事儿回乡来也方便。”
周淮看向周学士，见他面无异色，知道这是他们私下商讨过的结果，且周家也要在这上面出一份力了，但却沉吟了一下道：“江南地好，可那边的势力也盘根错杂，你若是要去，只怕要先做好功课，以免欺生。”
周涛当然知道这点，但他看过许多地方，比江南好出政绩的容易错过朝堂的消息，比江南要好掌握消息的地方又不好出政绩，他是要去避祸，历练，却不是准备去养老，若是不认周家这门亲他也就和顾怀行一起留京熬资历了，可眼前既然有更稳妥的路他为什么不选？
他不是没有野心，只是心有牵挂，不敢像顾怀行那样殊死一搏，所以选择了一条更加稳妥好自保的道路。
眼下周淮这样说也不是劝他的意思，只是要叫他考虑好雷点和注意的点，他也知道，当下便笑道：“那是自然，我回来前与刚从扬州调回的知府谈过，江南民风与我们这处不同，多是官商互助的关系，若是到那边去，不仅是和同僚上峰的关系需要注意，也要注意和富户只见的关系，不可太远，也不可太近。”
周淮听了这话，知道他是做了功课的，当下也欣慰的一点头，又叮嘱了一句：“若是那边的作风与你所想象的不同，也不必着急大刀阔斧的改变，必要时不妨和光同尘，万事先求自保，再图谋其他。”
周涛一一点头应下，周淮叹道：“你和怀瑜是我第一届下场的学生，你们都很好，没叫我失望，往后再过几年，怀谷他们也留不住，早晚啊，这院子里就剩下先生一人啦！”
周涛安慰道：“先生到那个时候再收几个弟子，也好作伴，再一个，我们有机会也会来瞧先生的，先生何必惆怅。”
周淮却仍旧是叹：“我这辈子再教不出你们这样的学生了，你们几个都在不同的地方有着自己的才能，往后的路也各有不同，先生只求你一件事，往后若是你们各为其主，官场相见之时，千万念着这几年的同窗之谊，莫要赶尽杀绝。”
周涛大惊：“先生这话从何说起！我们同窗数载，自然情谊不同寻常，就算往后政见不同，也都是为了天下百姓，怎么会同门残杀！”
周淮这话也就点到这里，再深了他没法子说，现在的周涛也没法子听，周学士见氛围不对，转移话题道：“周先生当年何等惊艳才绝，我等小辈从小念书都是听着先生和欧阳先生同窗的佳话长大的，就连当今也时常说若是周先生和欧阳先生同朝为官，则四海宴清，天下大同，怎么先生当年却要放弃前程云游四海呢？”
周淮对这个问题已经见怪不怪，答道：“人各有志罢了，有些人喜欢纵横于朝堂，有些人喜欢云游于方外，有些人喜欢得一贤妻，富足一生，无论怎样的生活，都是自己选的，旁人看来应该如何如何并不重要，只求无愧于心便罢了。”
周学士叹道：“先生所在的境界，是我等不能及也。”
几人又围绕着江南的风土人情再讨论一番，一直到夜色渐浓，周学士和周涛才从周淮的院子里告辞。
后头的时光就过得快了起来，周涛回到家中祭完祖，很快就带着父母前往闵家提亲，京城周家也运作起来，恰好杭州那边才刚调回一个通判，正好就叫周涛顶了这个缺儿，调令很快就下来了，为赶着前去赴任，周闵两家很快就将定亲宴举行，两边亲事既然已经定下，周涛这边就匆忙赶往扬州。
闵右之也在周涛出发的第三天收到了顾怀行的来信，依旧简短得令人发指：
已入翰林院，任侍读学士，记得加餐
顾怀行
祝好。
闵右之这一回看着这个信，很是沉思了一下，侍读学士在本朝为从五品，对于一个刚得罪了皇帝的探花郎来说，这个起点还是太高了些。
怎么顾师兄能轻轻松松坐上，靠的是谁？二皇子么？不太像，二皇子之所以要顾师兄在琼林宴演那一出就是不想顾师兄出头，那么是谁？
以顾师兄如今的身份还能对谁有用呢？再一个，朝中竟然已经有人可以如此明目张胆的反抗皇帝的心意了，那说明什么？
说明如今的皇帝已经不再能完全的把握朝堂了，很快，那些牛鬼蛇神就要浮出水面了，顾师兄选择在这个时候进入朝堂，且还明晃晃的站着队，看来是冲着从龙之功去了……
只怕这个侍读学士来的不是锦上添花呀！
但是她再叹也无用，只好把心态放平，认真读书，这会子已经一晃两个月过去，马上进入五月，可能是因为从小锻炼的原因，她的身量比起正常这个年龄段的女子来说，要高上不少，这也是是个好消息，只是她越焦虑，夜里读书的时间就越多，时常眼下青黑，看得徐秦艽提着一口气， 不住的用欧阳钦明的话激励自己：比你聪明的人都比你努力，你还有什么资格轻松？
一时间，监舍里三个人，两个人都头悬梁锥刺股起来，惊得胡清还以为他们先生又打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赌，要把两个学生熬死。
闵右之和徐秦艽这一卷，不仅影响了胡清，就连三五不时往他们监舍来蹲守徐秦艽的姜焕也被激励得不怎么往徐秦艽跟前凑，转而换成了捧着一本书在藏书阁蹲守，也是为着欧阳钦明的一句：他在努力变优秀，你还停在原处，那么阻隔你们的就不单是世俗的眼光，而是你们两精神上的距离。
一时间四海书院被这几个人卷得人人自危，这且不提，且说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