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斗鸡
我背着李雯偷偷去了水房唤出周司,他今天穿着暗红色乾坤云纹袍子,那张和我极其相似的脸带着几分不屑,“怎么了?每天叫我四五次,我也有自己的花花生活好吧。”他伸了个懒腰,百无聊赖的靠在窗边,我讨好的一笑,把我的请求跟他说了,他白我一眼说到“你忘了你是下层天母,神力只有抵抗攻击这两个功能,要救人找倾赐啊。”我有些沮丧“倾赐我找不到,大姨是挺危险的。”“她之所以昏迷是因为鬼还在缠着她,你把鬼镇压了,你大姨就醒来了。”我咦了一声说“那只狐狸吞掉的鬼还没死吗?那鬼还挺顽强,你都不能一下子杀死。”“死了,一被角麒吞下必死无疑。”“那……那!还有一个鬼?”“嗯,真正侵蚀消磨你大姨肉体与灵魂的鬼是她肚子里的鬼胎。”我沉思半晌嘀咕大姨也没做坏事,每年还烧香拜佛,怎么鬼还全围着她转悠。周司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了句“有时你看到的不是真相。”我没理解他什么意思,又急匆匆的跑回病房。
坐在病床边,看着大姨原本漂亮的脸蛋瘦的不成人形,皮肤跟木乃伊一样,我摸着她的肚子鼓得吓人,掀开衣服一看,那肚皮上全是黑色的纹,不是妊娠纹,像是从内到外撕裂的痕迹,肚脐的地方尖锐的鼓起,诡异异常,我轻轻摁了一下那处,里面像是有东西要跳出来一样,李雯在旁边说“这好像异形啊,我以前看过个老美国片子,里面孕妇怀里异形就是这样的,最后那异形破膛而出,吓死人啊。”我把鬼胎的事跟李雯讲述问问她有没有什么办法,她一听还真想起什么来,神神秘秘的给我讲了个故事。
她活了也有几万年,去云南待过几百年,见过最早时期云南巫女如何使用毒蛊,她还跟着学了几招,最后都忘了。她居住在莽山附近一个古老的寨子,里面全是黑苗,黑苗不大亲近汉人,保留着很多苗族传统,寨子里很少有外人来,有一年一个孕妇不知怎么在山里迷路误打误撞进了寨子,本来寨子里的人不愿意收留,一个巫女老太太心软就把她偷偷带回家照顾,那老太太每天上山摘很多草药,治疗孕妇,还把自己家唯一一只老母鸡宰了给那女人补身体。但那女人不知好歹竟然偷偷掐死老巫女,把屋子里的银饰卷包带走,逃之夭夭。后来你猜怎么了,那女人没跑多久就临盆了,在山中难产了,生了三天三夜把肠子都拉出来了,就是不见孩子出来,最后咽气了,从肚子里才爬出来个浑身漆黑长毛的怪物把肚皮上的肉吃的空空的消失不见了。寨子里人传那是老巫女的冤魂投在那女子肚子里了,报仇去了,那怪物就是鬼胎。
鬼胎是冤魂恶鬼占了胚胎的身子,继续在母体里生活,直到把母体的内脏都吃空了就出生了。我听的毛骨悚然,看着床上躺着的大姨心想别是她的肠子也被吃了所以醒不来吧。李雯用手搭在大姨肚子上闭着眼睛,一丝丝黄色光芒从她的手指渗入大姨的肚子里,维持了一会说到“你得赶紧救你大姨了,她的内脏有的已经缺失了!”我大吃一惊,赶紧叫医生,李雯拦住我说医生治不了,得找巫师。“巫师,上哪找去?让我去趟云南?等我找见了大姨就剩个脑袋了。”李雯沉思了一会,打个响指“对了,我就是半个巫师哩,周清你去街上买一个小孩的玩具,在买只公鸡,要那健康的公鸡别买绝育的,快去。”我也是死马当成活马医,竟然就听了李雯离谱的话,去早市仔仔细细的挑了只阳气旺的大公鸡,红色巨大的冠子,油的发亮的毛色,一看就是好鸡,又买了个小孩玩的拨浪鼓,齐活我飞速回到病房。
李雯已经支走护士医生,把大姨用剩下红线缠了一圈,将大姨肚皮裸露出外,在上面画着一条蛇,那蛇的眼睛是用李雯自己的血点的,见我回来就让我把公鸡用绳子牵住栓到床头上。一切准备就绪,就等黑夜降临了。
今天的月亮很圆,圆的有些不是时候,黑夜里医院静悄悄的,只有绿色的安全通道提示亮着,满屋子充斥着刺鼻的酒精味,还有一丝丝腐烂的臭味。李雯坐在床对面的椅子上,手中拿着拨浪鼓,她在等凌晨两点到来。我在床头摁着那只大公鸡,李雯嘱咐我过,不到时间这鸡一声不能吭,吭了就露馅了,鬼胎就不出来了。我嗯了一声,拿头绳把鸡嘴给绑住,一个人坐在公鸡旁,看着大姨发青的脸,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我总觉得有什么事不对劲,可就是说不上来,只好死死的守住这只大公鸡,看李雯的技术操作了。
手机的闹钟响起,我一惊立马睁眼,身体因为一个姿势有些麻,但我不敢懈怠立刻戒备起来,看向李雯的位置,她已经站起来,拿着拨浪鼓绕着床开始来回转圈,嘴里唱着一首儿歌“小燕子穿花衣……快出来。”要平常我肯定笑出来了,但今天这么阴森的气氛这儿歌显得更幽冷。唱了半天没动静,李雯停下来挠头“不对啊,这都两点十五了,该出来了。”没等她说完,我旁边的大姨竟然睁开了眼,嘴巴大张,一声声痛苦的呻吟,“要生了要生了!”我着急的按住不断挣扎着的大姨。
她被捆在床上疯癫一般抖动,眼睛已经反白了,脸上爬满黑色纹路,“李雯!快点继续你的仪式啊。”“哎哎,一会肚子里要是有啥东西出来,你就放开公鸡,让公鸡战斗。”说罢她一只手摁在大姨肚子上,素馨色的神力一下子溢满大姨全身,随着李雯脸绷紧一用力我就看见一张小脸鼓出肚皮,把皮肉撑到透明,吓得我都快尿了,李雯一手隔着肚皮掐住那孩子的头,一手孕育灵力点在那孩子大张的嘴巴,那鬼胎沸腾了似乎很痛苦拼尽全力嘶吼着挣扎,我有些担心大姨的肚子会破,让李雯注意点,但见她眉头紧锁,那小鬼竟然跑了,原本被撑的一块一块的肚皮缓下来,“那东西呢?”“不知道,刚刚它缩了一下,我没抓牢,缩回你大姨肚皮深处了。”“那咋办呀,没救了?”“咱们骗了它一次,再跳估计也引不出来了,我再想想办法。”说着又坐回椅子上冥思苦想。
我有些烦躁,捏着眉心缓解头疼,朦朦胧胧的听见耳边有声音,低头一看大姨的嘴长得老大已经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快裂到耳根了,她张着嘴发出很小的的声音,似乎是再叫我,我不确定就凑近了听,还是听不清,于是就把耳朵贴到她嘴上听,“……嘶……出来……”断断续续声音不像是从大姨嘴里发出来的,就在我想起身问问李雯时,突然一个黏糊糊的东西抓住了我的耳垂狠狠地往下拉,我惊呼,心想我的老天这是什么,大姨的舌头?不想啊,这有四个分叉啊,像小猫的爪子,坏了!
我整个人一激灵,这是鬼胎的手!我立刻大叫“李雯,李雯!鬼胎抓住我的耳朵了。”李雯一听也是大惊失色,奔到我身边,“周清你别动,千万别动,这鬼胎竟然从嘴里走门,它现在要钻到你脑袋里。”我一听心里哇凉哇凉的,还有点想吐,“那你快救我啊!”我崩溃的大吼,李雯也是急就像用手去抓那鬼胎的上半身子,结果直接被鬼胎上面黏糊糊的黑血腐蚀了手指,我一看不行,得自救了,突然想起来身边还有只大公鸡呢,单手把那公鸡拍醒,把它喙上的皮筋撸掉。它憋坏了,咕咕咕尖锐的鸡鸣声,这一天都没给它喂粮食,早就饿的眼红,见到那鬼胎,抖动鸡冠子就扑上去叼住脑袋一阵摇晃,那鬼胎尖叫着松开我的耳朵,我连忙脱身,躲到李雯身后,大气不敢出。
那公鸡就像是凤凰火附身,尖锐的喙一下下猛啄那鬼胎,那鬼胎比正常婴儿小许多,浑身焦黑,长着许多红色浓疮,眼睛翻白嘴占头的二分之一,显得恐怖异常,被公鸡咬的直后退想缩回大姨嘴里,那好斗的公鸡那肯轻易放过它,长大喙咬住鬼胎的脖子,一揪一扯把那鬼胎扯出外面,鬼胎还想挣扎,一声声凄厉的尖叫,猛的一扯又钻回大姨嘴里,紧接着我看见大姨脖子一鼓心说这下要废,那公鸡昂着脖子鸣叫,用爪子来回拨弄大姨的脖子,那鬼胎显然害怕了,有些忙乱,四处乱撞,大姨的脖子东鼓一块西鼓一块,马上就要破裂,我脑海里想象她喉管嘭的一下破开,鬼胎钻出来啃食脖子上的肉的样子,就浑身打颤。跟李雯说了我的顾虑,她显然也担心鬼胎会直接破气管而出。
令我们没想到的是,那大公鸡的神,它用爪子按在鬼胎的退路上,不让它往下窜,一点点施压用低沉的咕咕声引诱那鬼胎往嘴那钻,这鬼胎想必还没孕育太多怨气,不聪明,还真就慌不择路又从大姨嘴里探头,刚一冒头就被大公鸡一口咬住脖子飞拽出来甩到地上,血红的鸡冠一抖,一喙啄碎了鬼胎的头,那鬼胎叫都没来及叫一声就被吞进了肚子。那公鸡吃完满意的飞回床上卧下眼一闭睡着了。
我缓过神赶忙跑到大姨身边查看她的情况,却发现她还是没醒,我急了拉过来李雯问怎么回事,李雯也纳闷,“半截鬼消失了,鬼胎也不见了,你大姨应该醒了啊。”说着就把手抚在大姨胸口,一摸大惊失色,脸色一下子白了,回头磕磕巴巴的说“就那么一会功夫,这鬼胎把她的心脏给吃了。”我瞪大眼睛不可置信,有一瞬间我是崩溃的,我不敢相信自己熟悉的人就这么死去了,就像是玩闹一样安静的死去,死在我面前。经历过那么多险境我以为我和身边的人都不会那么容易死去,现在看来,我和我身边的人都是脆弱的,可怜的蜉蝣,不堪一击。
李雯抱住我安慰到“生生死死这是命怪不得你,别愧疚了。”我抱着大姨才发现她的背面已经全被掏空了,翻过来就剩骨架子和前面的皮肉,就像个没扎完的纸人。我整个人混沌着,如果早让医生来就不会是这个结果了,都怪我擅作主张。我陷入深深的悲伤中,昨天刚知道大姨夫死了,现在因为我的原因大姨也死了,是我害死了自己的亲人,悔天母是不是每次都会害死亲人?“别乱想,这不是你的错。”低沉的声音传来,是周司。
他也阴着脸,“我应该拦着你的,其实你在别墅里看到的那半截鬼就是你姨夫,他之所以一直攻击你大姨的肚子,就是想赶走鬼胎救她,可惜没能完成就被咱们搅乱了。”我想起那天熟悉的感觉,脑袋像是被电击了,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嘴巴,为什么做事不想一想“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相。”我难以自拔,揪心的悔恨感袭来感觉要窒息。一只大手抚去我眼角的泪水,我抬头看去,看到一张熟悉慈祥的脸,是大姨,我惊讶的反应不过来。“小清啊,不是你的错,大姨在知道你姨夫死了的时候就已经想自杀了,只是心中动了邪念,养了这鬼胎祸害人,是我自己种下的孽,说起来还是你帮我解脱了,如果你不除掉鬼胎它会一直折磨我,我活的很痛苦的,谢谢你小清,还有别告诉你妈妈我这么痛苦的死去,就说我出国了……”我看着面前的她,还是年轻的样子,杏眼桃腮,充满生气,在她身后站着姨夫,也是笑着看我。说完俩人就手牵手走远了,我想去追,却被周司拉住“死人不能追,影响投胎。”我最终放下手,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