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慢慢恢复
漫天白雪在黑夜的掩护下，静静地将集云镇包裹成一个巨大的冰雪世界。前几日经历过人蛇大战摧残的云上客栈此时紧闭大门，连通往二楼大厅的楼梯都被积雪掩盖起来，整个建筑仿佛成了山的一部分。
只一间房亮着烛火，房间内外细数有十几号人，但却异常安静，只听到火炉中炭块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房间里，一个清秀的年轻男子坐在床边仔细给一名女子施针。那女子脸色苍白中透着青灰，睫毛颤颤巍巍，像是要睁开，却始终不能突破。
“平远，怎么样了？”另一名高大英挺却显得有丝颓废的男人靠近，沙哑着嗓音问道。
“暂时没有性命之虞，只是她亏空实在严重，加上滑胎导致的血气崩溃……过两日齐天师父再过来，会带一些草药来，我再给她熬点药膳。”平远依旧忧心忡忡。
“可她为何一直昏睡不醒？”坐在桌边一个男人语带不满地问道。妖孽般的脸上阴翳沉沉。
平远虽然不想搭理这个莫名一直赖在这里的罪魁祸首之子，但是考虑到他特殊的身份，还是轻声回答了这个问题：“睡眠也是恢复的方式之一。”
“太子殿下，内子的身体状况，我自会照顾妥当，您可以去忙正事了。”晏朝说完，走到床边坐下，继续望着泠然，不再言语。
戎臻听着刺耳，想发作又怕吵到昏睡中的人，想离开，又觉得不爽，便继续沉着脸默然坐在桌边。看着床上的人发呆。
这是第几天了？齐天带着蛇熊一行人，在泠然遇袭的次日便出发上山了。晏成护着晏平也随行护驾。本来戎臻应当一同出发，谁知他只安排了谢今严微陆重护驾，自己走到山脚下又带着云波转了回来。
第一日，泠然没醒，晏朝和戎臻打了一架。
第二日，泠然没醒，戎臻和晏朝打了一架。
第三日，泠然没醒，架势刚摆好，云波冲了进来，面色大骇，在两大火山的威压下，直接去试探泠然的鼻息，被戎臻扔出去之前，喊道：“主子，我在我的意识里看到了泠然。”
戎臻脸色巨变，随即也探身去试泠然的鼻息，主仆二人的举动彻底惹恼了晏朝，他掌风带着杀气，直往妖孽命门而去。
云波见势不妙，赶紧拦住，开口解释：“晏大少爷，泠然有危险，请速让萧大夫查看。”
掌风停下，平远从门外急急跑了进来，手上还端着刚熬好的药汁。
平远诊脉的时候，云波快速解释道：“我祖上师从齐云山，故而我也有相似的意识空间，但是出现在我梦里的大多是往生之人或是即将故去之人。我刚才在梦中远远地看到了泠然，所以……”
“云波，你再去，尝试在你们的空间里唤醒她，让她回来。”晏朝明白了，立刻提出要求。
云波本就是来通知平远此事的，眼下确认过泠然鼻息尚在，他不再犹豫，坐下心里默念，很快进到了自己的空间，他朝着泠然出现过的方向跑去，很快进入了一片蓝色的世界……
鉴于云波在泠然清醒过程中发挥的作用，随后几日，晏朝对戎臻和云波二人的态度和缓了一些，不再拳脚奉上。
云波每日无数次被要求进入自己的意识空间确认泠然的情况，好在情况一点点在好转，昏睡依旧，但至少有清醒过来进食喝药的时间了。
风雪愈加猛烈，十日后，客栈已经完全和背后的山坡融为一体，事实上，整个镇子都已经和白雪融为一体。
意料之中，齐天没有按时返回。
意料之外，泠然醒了，并且气色以一种令人惊讶的速度粉润了起来。
“晏朝，我疼……”
“哪里疼，你别动，我去叫平远。”
“骨头疼……”
“怎么会骨头疼呢？”男人急了，想放下她的手臂又重新圈紧，抱着她就往门口奔去。
“停！我躺得骨头疼，你让我下床走走。”
“不行，你要好好休息。”
“不要，再躺下去我不仅骨头疼，血管都要堵塞了。”
“不会，平远会帮你调理。乖，你这次要好好休息好好进补。你必须要……”晏朝突然住了口。
“必须做什么？”泠然看向他，双手无意识环住他的脖颈。天知道，她现在爱死了这种拥抱的感觉，温暖、踏实、充满安全感。
晏朝脸色带上几分哀伤，却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只是抱着她，拍了拍她的后背，说道：“平远说，你要多休息，才能恢复得更快。”
泠然默默用脸蹭了蹭男人的胸口，颇有点幽怨地说：“平远的医术太高明了，每次我都觉得自己快不行了，可是喝了他的药，对了，还有药膳，立马就生龙活虎了起来，我感觉腰上的肉又多了一圈……”
“呵呵……”男人的胸膛微微颤动，泠然头顶传来一阵轻轻的笑声。
过了一会儿，晏朝低低说道：“但是我希望不要再用到平远的医术了，不想看到你再受到伤害。”
“嗯，这次是意外，也是我不够警惕。以后，我要离闲杂人等远点。”
“闲杂人等？”
“对。”泠然低头浅笑，天子也不例外，保持距离才能保平安。
两人静静相拥。温暖的怀抱，安全的臂膀，让泠然有点恍惚。
“晏朝？”
“嗯？”
“孩子……我们以后还会有的。”
“泠然？”晏朝有点不安，不由扶住她的肩膀，看向怀中突然安静的人儿。这十日，没有人提起孩子的事情，但是，不提不代表没人记得这件事。
“晏朝，我知道的。孩子没有了，我梦里的那颗白色的珠子没有了。我，我应该很难过。但是，我没有感觉，不是无动于衷，是空荡荡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表达，就是一想到她，就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不知道该哭还是该愧疚。”泠然低低说着，这是她醒来后第一次说那么多话。
晏朝没有说话，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给予安慰。
“我也在想，是不是我对于生孩子的过程过于恐惧，导致我对于孩子的到来并没有那么欢喜，所以，现在我也没有那么悲伤？你看，我居然会有这种想法，是不是有点可怕？宝宝一看，这个娘亲不爱我，我也不爱娘亲了，所以，所以宝宝就走了。”
“可是，也不是这样，我就是心里空空的，甚至空到我感受不到心脏的跳动。”说到最后，泠然觉得眼眶一下子湿润了，紧接着巨大的情绪裹挟着不知名的悲伤一下子找到了出口，眼泪，终于奔涌而出。
悲伤的呜咽声透过墙壁传到了客栈走廊上，门口守着的人们沉着脸默不作声，气氛压抑。
良久，哭声渐渐止住，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平远端着药轻轻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晏朝走了出来，看到站在门口的戎臻，淡淡说了一句：“我们聊聊。” 随后，二人走进了旁边的房间。走廊上，石猛云波几人尽职地守着。
客栈一如既往地安静，压抑中透着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