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再遇卓乔

    泠然下意识攥了一下包带，感受背上的佩剑。晏朝后退一步挽住她，萧平远往水边溪岐草的位置望去，只剩残根，是他平时采药的手法。

    又回到原地。这个认知让空气静默了一会儿。泠然幽幽地说：“这是遇上鬼打墙了吗？”

    王梦白不语，带着自己的随从又往下山的方向走去，片刻后出现在他们身后。接着往相反的方向走去，片刻后，再次出现在他们眼前。没有可以走的路了。

    泠然大脑飞转使劲回忆以前看过的各种小说，这鬼打墙的情况都是怎么破解的？但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她怎么都想不出一个应对的方法。黑驴蹄子？黑狗血？她可没有盗墓，也没得罪先人，哪需要这些，再说她也没准备啊，她只带了两只公鸡。

    她带公鸡的原因是她害怕毒虫，尤其是蜈蚣之类的，看电影只记住了公鸡吃蜈蚣的情节，所以才让石扬去买来带着。现在一点用场都没有，还不如晚上给大家当晚餐呢。

    众人在原地四散寻找出路，晏朝和王梦白则站在泠然左右呈护卫之姿。泠然知道暗处的卓乔和齐泠随时会出现带走自己，也谨慎地不敢到处乱走，站在最为空旷的水潭旁边。

    日头渐渐往西坠去，在这个地方过夜显然有危险，不知名的危险让人更感不安。但众人的搜寻依旧毫无所获，往各个方向走都回到了原地，即便做了记号也于事无补。

    泠然已经回忆了无数本盗墓探险类小说，也没得出有效的方法，只记得所有主人公的脱困之道是表面上看起来最不像出路的那条出路。最不像出路？泠然环顾四周，四面八方能走的平地都走过了，不能走的石扬他们也都探过了。只剩下水潭和山洞。

    水潭面积很小，深不过一米，而且清澈见底，下面几颗石头几株水草一目了然。虽然如此，泠然还是站起来，拿树枝在水潭里戳了一阵子，确认每个角落没有虚空才罢休。至于泉眼，巴掌大的地方，即使有通路，人也过不去。

    那么只剩下山洞了。泠然将目光投向山洞，晏朝和王梦白看着泠然的举动都没有出声阻止，只是默默从旁保护着，见泠然看向山洞，晏朝问：“你觉得山洞有路？”

    泠然老实地摇摇头，“我也不确定，要是鬼打墙的话，咱们只能等，要是机关的话，最不可能的地方就是出路。”

    “山洞他们也探过，往前几米便是岩壁，行不通。”王梦白的话，让泠然的希望被打破，她垂头丧气地低下头，好吧，最不可能的地方果然还是不可能。

    日头已经逼近山顶，天边的晚霞绚丽中嵌着一抹灰色的光晕，王梦白对晏朝说：“晏大哥，晚上恐会降雨，我们今天估计走不出去了，得赶紧准备住处。”

    晏朝点头，看了一下四周，对石扬说：“你带莲清去收拾一下山洞。再在外面搭个棚子。”

    泠然小声补充：“要是山洞地方够，就大家一起挤挤，别搭棚子了……”虽然知道插话不好，但是泠然不希望帮助她寻药的众人在野外淋浴，而她一个人躲在山洞里。

    晏朝看到泠然小心翼翼又哀求的眼神，对石扬说：“先去看看地方够不够。”石扬领命而去。但泠然的言语给周围的人带来不少暖意，也在不知不觉中给泠然带来更多的忠诚和效力。

    山洞不大，但容纳二十多人没有问题。莲清在靠近最里面的一堆岩石处给泠然搭好铺盖。其他人则在一定距离外各自或坐或躺地休息，靠近洞口处则生起一堆篝火，这样打发一晚上应是没什么问题了。

    太阳很快带走了最后一丝光亮，风雨渐渐袭来，此刻的山洞里却温暖安静以及……欢乐。是的，在泠然的提议下，以“辟邪”之名买来的公鸡被烤了。

    晏朝等人听完泠然买公鸡的理由都哭笑不得，为了日后行路方便也为了给劳累的众人补充体力，也就从了泠然的提议。一时间，被困山顶的阴霾被冲淡了不少。

    饭毕，众人各自歇息。晏朝和王梦白石萧平远在低声商讨着什么。泠然躺着睡不着，四处打量着山洞。山洞略潮湿，四周的岩壁不时会滴下几滴水珠，而泠然身边的岩石堆却……看上去很干燥？并且时不时有股微风袭来。泠然一下子坐了起来，伸手去摸。

    那堆岩石在山洞最深处，像是山壁塌下来造成的。泠然先是摸到眼前肩膀等高的石头，然后继续往上摸，往两边摸，然后手扑了空，泠然开心地叫到：“这里这里。”

    晏朝和王梦白一个跃身就到泠然身边，二人沿着泠然指出的方向摸下去，随即眼神一亮。众人围拢过来，稍作分配，王梦白同石扬跳上石头往前走去。

    岩石幻影之后的路出乎意料的……简单，众人随着探路回来的王梦白和石扬走了没多久就出了山洞，出来的场景居然和困住他们的地方一模一样，众人讶然。

    石扬解释道：“其实不一样，王公子发现溪边还有溪岐草未被采撷，而且往外的路是通的。”

    众人看向溪边，的确一样的位置还有溪岐草，证明不是他们刚才待的困境。

    萧平远踱到溪岐草旁边，一把摘下，拿出药箱快速鼓弄了一番，将汁水倒入水囊递给众人说道：“溪岐草难得，我将它加入解瘴气的药里，大家服下，有备无患。”众人依次服下。

    泠然默默看向王梦白，眼里带着钦佩和赞赏。这人虽然号称是闲散公子，平日里只旅旅游写写游记，但这次同行表现出来的身手智力简直太优秀了。

    王梦白感受到泠然的凝视，微微抿出一丝笑意，淡淡点了点头。晏朝看着二人这小互动，下意识握了握泠然的手，见泠然望向他，他自然地叮嘱道：“小心脚下。”

    走出困境后，下山的路就好走多了，加之泠然毒性已解，晏朝再也没有了顾忌，带着众人快速赶路，想尽早离开这是非之地。

    回到陡坡处时，一番商量后，石扬系着绳子走在最前头，孟勇紧随其后，毕竟是村民，虽然熟悉地形，但身手和反应还是差很多。众人依次跟上，一条绳索将大家连在一起，不会突然失了联系，只要慢速下降想必不会有差池。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泠然觉得这话太有道理了，尤其是这下山的坡上还有机关幻像，高度加幻境，让她有点头晕目眩，脚下有点脱力。晏朝和王梦白一前一后护着她，虽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从绳索的力度上得知泠然有点反常，二人不约而同开口提醒：“小心。”

    话音刚落，本来只是稍微有点眩晕的泠然却直挺挺往下栽去，与此同时，岩壁上伸出两把刀，迅速割断泠然与前后相连的绳子，泠然便脱离了众人往下坠去，眼看着快撞到一块岩石，只见那岩石往里面凹陷进去，露出一个黑洞，泠然摔了进去。紧接着，两道身影也跟着跳了进去，岩石随即归位。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其他人还各自保持着爬坡的姿势，根本来不及施以援手。

    泠然醒来的时候，就对上四道关切地目光。

    “泠然，感觉怎么样？”

    “怎么了？”

    “我们从陡坡上掉了下来。”王梦白回答。

    “怎么会掉下来？”

    “先别问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晏朝一手撑起她的脑袋帮她坐了起来。

    泠然摇了摇脑袋，又抬起胳膊转了一下，说道：“我没事，只是刚才下坡的时候有点晕，然后我看见齐泠在我眼前晃了一下，我就……就到这里了。”

    晏朝和王梦白的脸色有点阴沉，又是齐泠，看来后面的路不好走了。泠然也有点明白目前的处境，有点怯怯地问道：“现在怎么办？我们在哪里？”

    “我们在山体里，沿着水流走。”王梦白说道。

    “泠然，你还走得动吗？”晏朝问。

    “我可以的，我没事，我们从多高摔下来的？”泠然暗暗想，摔下来居然都没受伤，简直是奇迹。

    晏朝和王梦白相互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没有多说这个话题。刚泠然掉下来的时候，二人紧跟着就跳了下来，情急之下互相借力赶上泠然，两人双双做了泠然的人肉垫子，晏朝还护住了泠然的脑袋，所以两人都摔了个结实，内伤没有，但皮外伤是肯定少不了了。好在二人都是高手，这点小伤不足为惧。

    山体里的洞穴极大极幽深，却意外的不是漆黑一片，岩石壁上嵌着各种不知名的发出光亮的石头，与地面的水流交相辉映，流淌出一片静谧诡异的氛围。

    泠然看着浅浅的水流从石壁渗出，在地上四散蔓开，形成浅浅的水塘，有一瞬间的恍惚，感到齐泠的身影又在眼前闪了一下，“齐泠……”，她低低喊了出来，又努力甩了甩脑袋，齐泠消失了，还是那个山洞，还有两张担忧的脸。

    “这里很古怪，我们要尽快找路出去。”晏朝挽起泠然，王梦白在前，三人迅速跟着水流方向往洞穴深处走去。

    跟着水流转过一座怪石后，三人停了下来。

    该来的总算来了。卓乔笑意盈盈地看着泠然：“乖女儿，你来了，可是为什么还要带着晏少爷和王公子呢？也罢，你们各有各的去处，就此好好别过吧。”语毕，卓乔手一挥，身后的人群便带着杀气往三人冲去。

    王梦白抽出腰上软剑先迎了上去，晏朝护着泠然在后，四下打量后，往角落处退去，这地方，逃是没法逃了，只能打出一条路了。

    冲上来的众人对着王梦白和晏朝招招都是杀招，毫不犹豫，对泠然却倍加小心，不肯轻易出招，见此情景，晏王二人只是护在泠然周围，不让她落单。

    泠然看着周围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渐渐明白对方的目的，这是要要杀了晏朝和王梦白，只留自己啊，心里焦急，也没法子，只能静静看着，不敢出声，怕影响二人的发挥。

    王梦白护在最外面，他承受的攻击最多，眼看动作渐渐慢下来，被对方划到不少。晏朝在王梦白的袖口被对方截去后沉声说道：“梦白过来护着泠然。”随即，二人默契地换了位置，一个跃到外面，一个进来护着泠然。

    纵身跳到外面的晏朝，手腕轻轻一抖，寒光一闪，掌中的短剑倏然变成一柄长剑，须臾间就将进攻的人群逼退一丈有余。随后，长剑好似有灵魂一般，频频出击，招招不落空，剑剑中敌要害。

    泠然看呆了，这么多天的朝夕相处，第一次领教晏朝的身手竟然如此凌厉肃杀，呼吸间取人性命，眼眸淡定，神情冷冽，周身杀气四溢，像是抡起镰刀收割的死神。

    晏朝的进攻瞬间就减少了王梦白的压力，他有了不少喘息的机会，调整过来后，见泠然惊讶地神情后也不自觉看向晏朝，钦佩地说道：“晏大哥的身手还是那么厉害。”说完想到自己的表现，有点惭愧地摇了摇脑袋。

    泠然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前方上下飞舞的身影，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见识冷兵器的杀伤力，抬手落手的功夫就抹去一道呼吸，狰狞的目光瞬间就失了光泽呆滞沉寂下去，接着肉体砸向地面，血融入水流漫过躯体，洞穴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不知是看呆还是惊呆还是被吓呆的泠然打了个冷战，神情又恍惚起来，仿佛看见齐泠踏着血水向她缓缓走来，“踢踏……踢踏……”，一如之前的那个梦……

    一旁观战的卓乔见自己的人折损了八九成，竟也不着急，只注意着泠然的表情，见泠然恍惚起来，不禁微微抿了抿唇露出一丝笑意，随即发出一声短促的指令，一群人竟齐齐停下进攻转身就撤，毫不恋战。

    晏朝转身瞟了泠然一眼，下意识觉得不对，立即转身提气往卓乔处掠去，几个点地的功夫就赶上。那群人还沉浸在可以撤退的喜悦中，谁料刚跑出去没几步，纷纷定住，倒下。卓乔觉察不对劲，扭头向后看的功夫，双臂一阵剧痛便失了控制，一脸肃杀的晏朝冷冷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