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2：儿臣九死不悔（2）
每到有大事的时候，卫霖的晚朝永不缺席。
酉时初刻，卫辛压下篡位的冲动，嘴角上扬十五度，迈着步子踏进了两仪殿。
“参见夷王殿下。”殿内众臣纷纷行礼。
卫辛颔首回礼，和她们闲谈了几句，顺道安慰了一下近来屡次遭受无妄之灾的吏部尚书曾裕。
曾裕心里有苦难言，只能先谢过卫辛的关心。
她也不知最近怎么就风水不顺，每次刚出门就招灾招难的，不是马车崩坏了就是府里传来消息说走水了，请来法师做法消灾也不管用。
最近厄运连连，闹得她处理公务时都有些分心。
“陛下驾到——！！”
古嬷嬷的声音都还没彻底落下，两仪殿内已经整整齐齐跪了一片。
“儿臣参见母皇！”
“微臣参见陛下！”
卫霖大步走了进来，在皇椅上坐下，习惯性的把手里的密函递向卫辛那边。
卫辛低着头上前，双手接过密函开始翻看。
这是戎狄部落送来的回函，部落首领司厥同意与卫国联盟，率兵南下助卫国攻打戚国。
卫辛看到后面，脸上渐渐浮起一丝疑虑。
半晌后，看完了整封密函，她才开口问着：“戎狄首领要儿臣随大军一同西征，是仍对此次联盟有所怀疑吗？”
卫辛问着，将手里的密函往下传阅。
卫霖沉吟片刻，开口答着：“朕的确有所打算，想在戚国征下之时，发兵北上攻取戎狄。但此举胜败参半，朕还未决断。”
这只是她的想法，她还在犹豫。
攻取戚国之后，卫国精锐兵马想必也疲累了，军粮供应也不知能否跟上。若是再出北方州郡的兵马去北上攻打戎狄，卫国也会有些吃力。
攻下还好，若是攻不下，恐怕会彻底和戎狄翻脸。
到时换来戎狄南下进攻卫国，显然不智。
可这次戎狄首领率军南下，随她们一起进攻戚国。待到戚国攻下时，戎狄之人必然都是疲累不堪，那时正是拿下戎狄的大好时机。
收服西北两方大患，卫国大业将成！
卫霖此刻心里如同烈火灼烧般难以抉择，一面是国家稳定，一面是先祖大业，二者难以兼得。
“儿臣以为母皇此计甚妙，同时也甚险。”卫辛当然不敢直接否定卫霖的话。
卫霖看她一眼，朝她抬了抬手，示意她继续。
“儿臣方才看戎狄回函，上面只写部落首领会携次女及左右将军率军南下，若有途经卫国边境之处，请卫国边境州郡放行。
母皇应该对戎狄有所了解，戎狄首领膝下有两女，次女随军出征，长女自然留守部落。换言之，她们也在防备着我们。”
卫辛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但殿内的人也都明白她的意思了。
戎狄部落已有防备，兵疲马乏时再强行攻取北方，劳民伤财不说，且败率极大。
这时，有兵部官员开口说着：“殿下所言甚是，还有，戎狄南下，在崎山一带必经我卫国边境。她们防备着我们，我们也不得不防备着她们啊！”
另一名兵部官员站出来，立刻应和：“禀奏陛下，李大人所言有理。戎狄南下经我边境，北上回国又经我边境，若有假途灭虢之意，我崎山一带的州郡守军恐难敌北方戎狄。”
戎狄部落若是以借途的名义骗开城守，直接进攻卫国州郡，将会带来不小的损失。
此一节，不可不防啊！
卫霖沉思半晌，开口下令：“调谷州军三万将士、晋州军三万将士、明州军三万将士，前往崎山一带州郡增守。”
“母皇圣明！”
“陛下圣明！”
调兵增守边境州郡之后，显然北上攻取戎狄能调动的兵力更少了点，卫霖的想法也不得不暂时搁置。
“启禀母皇，儿臣还有一事上报。”卫辛继续开口。
卫霖朝她抬了抬手，“你说。”
“如今我们与金国邦交关系紧张，此番出兵西征，恐怕金国那边会不老实。”
卫辛说着，抬头看了眼卫霖的脸色。见卫霖脸色如常，她才继续往下说——
“戚国若是战败，金国难免担忧唇亡齿寒。基于这点考虑，金国恐怕会出兵攻我东南国境，围魏救赵，逼我们收兵回防，以此援助戚国。”
卫霖转了转手里的玉珠手串，开口问着：“依你的意思呢？”
“金国擅长水战，儿臣以为先得强化水师战船，在水战上与金国有一战之力。只要海防线不破，我方阵脚不乱、士气不败，卫国将士在陆战方面远强于金国，金国并不占优势。”
殿内的兵部官员纷纷看向卫辛。
隔了会儿，见卫霖看向她们，她们才开口答着：“禀陛下，殿下所言，颇合兵家之道。”
也正因如此，她们才会错愕。
这位夷王殿下近几年展现出来的才学，真不像是以前那个追在罗家公子屁股后面端茶送水的草包皇女。
尤其是今日这番话，可见在兵法上是有些钻研的。
文韬武略皆备，既如此，前面那些年莫非都在韬光养晦？
听到兵部官员的回复，卫霖转着手里的玉珠手串，什么话都没说。
乔徽看了看低头站在卫霖旁边的卫辛，开口说着：
“禀陛下，微臣也觉得可以将战船建造提上日程。中部州郡水利工程不急于这一时，待戚国攻下，钱财物料都会丰足些，那时再动工也不迟。”
旁边不少官员也纷纷开口附和，请卫霖以眼前此战为重。
卫霖捋了捋手串上的流苏，随后道：“那战船一事就交由乔尚书下去监造，喻尚书在旁协助。”
让喻祀衾在旁协助，也就是要看紧乔徽的支出了。
乔徽和喻祀衾先后站了出去，弯腰道：“微臣遵旨！”
卫霖朝她们两人抬了抬手，又开口问着：“至于戎狄要求夷王随军西征一事，你们看呢？”
“微臣以为，戎狄要求夷王殿下随军出征，极有可能挟制殿下谋图不轨，不可事事依着她们！”有兵部官员立刻站出来答着。
另一名官员脸上有些为难，开口提醒着：“但戎狄要求殿下随军西征，殿下不随军，她们不发兵。”
又有官员开口问着：“或许戎狄也是不放心我们，担忧我们后续对北方用兵，这才要求殿下随军，挟制殿下作为保障？”
殿内官员纷纷开口商讨，商讨商讨着就讨论成了争论。
戎狄要求卫辛随军西征，这其中的目的说不清。
若是戎狄只是要卫辛作为她们的一层保障，保证卫国不会在攻下戚国之后倒戈相向，那一切都还好说。
若是戎狄别有图谋，那么一旦卫辛被押在她们手上，就成了人质。
“老二，你看呢？”卫霖把目光转向卫辛。
卫辛略一思索，开口答着：“戎狄部落子民骁勇善战，她们出兵相助，对此次西征戚国格外重要。”
卫霖提醒着：“若是她们居心不良，你的处境会十分危险。”
“但儿臣是戎狄王子的联姻妻主，此番联盟基于这场联姻，若是她们点名了儿臣都不敢应，难免让人怀疑我们联姻的心是否真诚。”
卫辛说完，斟酌着补充：“就目前来看，戎狄首领带兵离开北方领地，她们承担的风险比我们大。有儿臣为质，她们也能暂时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