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春华宴（3）
听着卫辛的话，众人静默了许久。
许久回不过神来。
她们确实听说过卫辛在朝堂上的事，也听说过卫辛的脑袋转得快，但他们不知道居然能转成这样。
卫煦扯出一抹笑，拍了拍罗锦欢的手，说着：“夷王这双眼真是尖，昌乐陪我在护国寺长住就已经很苦了，我也不爱拘着他。”
主要是他们长住在护国寺，每到发放俸禄时，陛下想起他们都会赏赐许多金银宝器。
长住护国寺，为亡妻祈福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们也能借此攒下不少银钱。
否则他们孤儿寡父的，又没个大的收入来源，每月只靠着那几百两俸禄，日子要怎么往下过？
卫辛笑着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是啊，父亲都是疼爱孩子的，永宁舅舅自然也是。”
说着，她又笑盈盈的转向罗锦欢，继续问着：“我还读出许多来，从表哥下车说的第一句话以及表哥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表哥还要继续听吗？”
她能看出来的东西还有很多，比如他们堂兄弟可能喜欢同一个女人之类的，就看这位表哥敢不敢听了。
罗锦欢干笑两声，说着：“夷王表妹越来越坏了，惯会揭人底子的，我才不听了。”
卫辛轻笑一声，点了点头。
“既然表哥不想听，那我就不说了。”
旁边的卫阙回过神来，没好气的笑道：“难怪你到现在都找不着个王君，就你这性子，谁家大好的男儿愿意嫁给你啊！”
她本想撮合一下罗锦欢和卫辛的，现在看样子是不可能了。
卫辛如今在母皇面前得脸，要是再让她娶到重臣家中的公子，无异于又给她加了一个助力。
而罗锦欢，给卫辛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
论身份，罗锦欢是皇族后裔，是昌乐郡侯，这个身份是足够的。但论实权，孤儿寡父的能有什么实权？
说到底，娶了罗锦欢就是娶个摆设。罗锦欢看似身份尊贵，但细算起来还不如娶个官家公子带来的好处多。
卫阙面上笑得一副仁厚模样，心里的算盘却拨得噼啪响。
卫辛朝她耸了耸肩，说着：“有趣的鱼儿万里挑一。”
辛肆：“……”
有趣的鱼儿此刻只想踹主子一脚。
“可别管二皇姐了，将来等哪家公子能把她治得服服帖帖的时候，我们再一起看她笑话。”卫华容打着马虎眼，带过这个话题。
显然，她和卫阙都并不希望卫辛能找到一派姻亲势力。
而她们不知道的是，卫辛也根本不想找。
“听说永宁舅舅今儿设了不少有趣的比试，我们可是期待了许久，昌乐表哥还不带我们去瞧瞧吗？”卫华容开口问着。
罗锦欢应着：“好啊！今儿还请到了护国寺的慧谨大师前来呢！”
卫华容有些惊讶，追问着：“那位棋艺超群，被称为黑白圣手的慧谨大师？听说她向来只钻研棋道，你们如何请来的？”
卫煦闻言，脸上露出些伤感来，答着：“昌乐母亲在世时也喜欢钻研棋道，府上收了许多棋谱。现在我们孤儿寡父的也用不着，便想收拾过后赠与慧谨师太。”
罗锦欢挽着他的胳膊，父子两人脸上挂着牵强的笑意，任谁都能感受到其中悲痛来。
“逝者已逝，永宁舅舅还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啊。”卫华容宽慰一句。
卫阙也岔开话题，道：“听说舅舅为今日的比试搜罗了不少好东西做奖品，我们都等着开开眼呢。”
其余皇女皇子公子小姐也纷纷开口宽慰，然后岔开话题，卫辛也不得不跟着伤感悲悯的宽慰两句。
辛肆站在她身后看着她虚伪，内心真觉得卫辛简直在哪里都能吃得开。
因为她太能装了，在哪里都不显突兀。
云朗百无聊赖的扫视四周，锐利的视线从所有能藏人的地方扫过，然后收回来，继续盯着卫辛周围。
……
永宁公侯府位置虽偏远些，但建面却是真的大。
众人穿过九曲回廊，走过鲤鱼池上的拱桥，再绕了几个弯，终于到了一处视野开阔的园子。
青砖大路通向一处平台，台上已经备好了琴棋书画笔墨纸砚，檀木熏香早早的就已经点上了。
至于旁边开阔草坪上的射靶，说实话备的有些敷衍。
不过也没办法，崇文抑武的治国倾向摆在这里，京师重骑射的女子也不多了。哪怕是武将家的小姐，恐怕也不怎么精通骑射，倒是吟风弄月还能凑合。
“皇女皇子们和各家小姐公子都有所长，今儿办这春华宴也是让你们这些年轻孩子热闹热闹，大家可都要玩得尽兴，千万别拘着。”
卫煦开口招呼身后乌压压的一片人，语气很是慈和。
卫阙很给面子的应着：“办这春华宴劳力费神，京师的公子小姐们也很久没有这么大聚了，今儿大家一定玩得尽兴。”
卫煦笑着开口：“早听说明王琴艺超绝，今日可有耳福了。”
“永宁舅舅谬赞了，哪里来的琴艺超绝，不过是大家给面子捧我两句罢了。”卫阙一如既往的谦逊恭谨。
“明王这么多年都还是这样的性子。”卫煦笑着摇了摇头，继续道：“听闻三皇女的画技和仁王的书法都是极佳的，今日也叫昌乐这孩子见识见识。”
卫华容连忙笑道：“绝佳不敢当，只是受母皇点拨才通了些门道罢了。”
萧惊燕也开口说着：“要论书法，在座各家小姐都不会差的。”
说着，想起什么似的，萧惊燕看向卫辛，继续道：“夷王的字遒劲有力，陛下每每拿着夷王的折子看时，都忍不住赞赏一二。”
卫霖近来对卫辛的态度愈发的好，有时上朝时还会拿着卫辛的折子夸上一夸。
朝上的亲王重臣也是见过卫辛的字迹的，着实不差。
“怎的扯我身上来了，我可不和三位争，免得凑上去还丢了我自己的面子。”卫辛悠悠说着，然后看向棋台那边正在与自己对弈的沙门尼。
不出意外，这就是那位慧谨师太了。
“不和我们一起，难不成你想坐在旁边看着？”卫阙开口问着。
卫辛懒散的笑了笑，悠悠道：“未尝不可啊，我就坐在旁边看慧谨师太下下棋。”
下棋，算是她为数不多的兴趣之一。
但和她对弈的人，从她六岁之后就只有她自己。
“夷王表妹眼瞧着就长大了，这性子也变了许多，不像从前了，现在变得不争不抢的。”罗锦欢在一旁开口说着。
不过各家公子正风华，当然喜欢才华出众的女子。
像卫辛这种不争不抢年少老态的女子，实在不对他们的胃口。
若说像萧惊燕那般成熟稳重，冷峻沉默，肯定有不少人喜欢。但卫辛的老态透着一股子看透人世的哀落，仿佛她一眼就看透了你这个人，实在叫他们很难找到怀春的感觉。
不仅怀不了春，并且相处一会儿还会感觉头皮发麻。
就好像被什么恐怖的东西扫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