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乔桥
进入综合体内部，苏绸站到付云身侧，轻轻拍打她的手臂。
“没事啦，姐。别哭了。”
付云点点头，用衣袖胡乱擦去脸上的泪水。
那边凑过来一个有点婴儿肥、顶着个蘑菇头的可爱姑娘。“付姐姐，给你纸。”
见苏绸望着她，小姑娘露出一个有些害怕、又很娇憨的笑容。
“谢谢你，乔桥。”付云朝小姑娘笑笑。
“哪里哪里。”乔桥害羞地挠挠脸颊。
那边，董宇豪、田清、王奇，还在剑拔弩张地和公鸭嗓男人对峙。
如果说苏绸只是他们发泄恶气、找乐子的倒霉对象，那这个吊儿郎当站在这里，面露不屑的男人，就是让三人无比厌恶、如临大敌、心怀恐惧的存在。
苏绸仔细打量这个男人。
一头油腻的黑发遮住眉眼，在脑后还扎了个小辫，仿佛从来没洗过头、剪过发。
生得高大，但是一看就是久坐、没运动、只吃不健康食品的宅男，面黄肌瘦，形态有些佝偻。
不修边幅的老头衫背心上什么污渍都有，下身穿了条肥大的沙滩裤，脚上一双破烂拖鞋。
27、8年纪，长相普通，但是一脸恶人样。不屑和嫌弃，是他走进这里脸上出现的唯一表情。
乔桥像做了什么错事的胆小兔子一样看了苏绸好几眼，最终，聊天八卦的欲望占据了上风，她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和苏绸说话。
“姐姐你好呀，你是付姐姐的妹妹？我叫乔桥，是个高中生。”乔桥小声打招呼。
“你好，我叫苏绸。”
“苏姐姐！”乔桥从善如流地说着，看苏绸不断打量这男人，好心介绍道，“这男的叫许牛方，和董哥不对付很久了，一见面就能掐起来。”
苏绸点头，乔桥又说。
“许大哥嘴巴超毒，骂人超凶，而且他又特别不喜欢董哥田小姐，每次吵到最后都会发展成异能战。”
“他有异能？什么异能？”
“你看就知道啦~感觉他们马上就要吵得打起来。”
董宇豪最先沉不住气，大声质问道：“你什么意思姓许的，不要太过分了！嘴巴能不能干净一点？”
“他妈的你算老几？我要听你的话？”许牛方双手抱胸，冷冷说道。
“我们之前有过约定，井水不犯河水，你可以生活在入口区，使用那里的物资，我们……”
董宇豪话没说完，被许牛方蛮横打断了。
“老子和你只是约定了不用别的东西而已，凭什么听你的话就呆在入口？老子病都要憋出来了在那个犄角旮旯里，你管老子上哪儿逛去？”
乔桥小声地和苏绸解释道：“许大哥异能打架会破坏很多物资，而且他和董哥互相看不顺眼，所以大家商量各退一步，许大哥平时睡在入口处。那里有非常多的促销商品区，吃喝不愁，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苏绸点头，大概听明白了其中的派系纷争。
“许牛方为什么这么凶啊？对谁说话都这样么？”
乔桥想了想。“可能天生嘴巴臭？哎呀你可别告诉许大哥！我可不想挨骂挨打呀！”乔桥小小声说道，“他对谁脾气都臭，谁都会骂，只要看不惯的都骂。对女生可能言辞没那么凶，不过也挺损的。”
“许大哥简直三寸不烂之舌，他那舌头就像是在毒药里泡了三天三夜再装回去的一样，又脏又毒。董哥田小姐气不过，每次遇见都会吵架，最后打起来。几乎天天要上演一次这样的大战。”
苏绸苦笑，她大概能想象到许牛方嘴有多毒了，还是尽量不要触霉头为好。
董宇豪很气许牛方的态度：“是是是，我管不了你这尊大佛逛哪里、管什么闲事，但是我们这是在按照之前定下的规矩，在合理筛选进入综合体的人员，你这样横加阻挠，恐怕不好吧。”
许牛方还没说话，乔桥鼻子里先哼了一声：“臭男人，谎话讲得这么冠冕堂皇，最讨厌了。简直是我最最最最，最讨厌的大人之一！”
她嘀咕的声音太小了，要不是苏绸感知得到了加强，都听不见她这句心里话。
“你讨厌他？”
乔桥紧张地慌忙摆手：“唉你说那么大声干嘛呀！被听到要被记恨的。”
许牛方开始对着董宇豪一阵脏字疯狂输出。苏绸索性不关注那边，听乔桥讲八卦。
乔桥看了眼董宇豪，又不露痕迹地看了眼远处劝架的付云：“苏姐姐，我告诉你奥，你可别告诉别人。”
苏绸比了个“4”发誓：“ok，我一定守口如瓶，谁也不说！”
乔桥满意：“我跟你说，这个董哥，可讨厌了，仗着付姐姐喜欢他，田小姐喜欢他，就拿自己当小领导，管着我们。明明大家都是在这里避难的可怜人，结果还要被他这么管着。”
“他怎么管你们的？”
“他会管吃东西，只在饭点让我们吃，还不允许吃多！”
苏绸一愣：“啊？这怎么管？超市那么大你们随便拿着吃不行吗？”
乔桥气愤摇头：“不行呀，食物区和别的生活区之间有门，可以从中间锁起来，他就只有饭点的时候才把门打开，让大家吃饭。有的时候他还会满超市转，检查有没有人藏东西吃，跟防贼一样。”
“？啊？他凭什么？”苏绸简直黑人问号。
“他理由是好听，说要控制饮食，不然总有一天会坐吃山空，没得吃了。哼，这么多食物，还有那么多米面，怎么可能吃得完嘛？”
“这理由倒还蛮冠冕堂皇的。”苏绸皱眉。
“他要是真这么好心我还信服他，可我就看见他们不在饭点吃零食，吃剩的塑料袋子随便往外扔。董宇豪他爸还天天泡茶喝，田小姐还煮咖啡喝，晚上有煮泡面的香气！还有自嗨锅的味道，气死我了！”
“哈？这么不公平大家不能反抗吗？”苏绸简直懵逼。怎么有人能无耻到这个地步。
乔桥脸上一阵苦涩：“哪里反抗的过呀，我们这里十几个人，就许大哥、付姐姐、田小姐有异能，董哥手里有把很厉害的钉枪。付姐姐是董哥女友，虽然他两好像在闹别扭，可是付姐姐肯定心还向着董哥。田小姐更不用说了，和董哥眉来眼去。”
苏绸猜到董宇豪手里的钉枪，就是苏绸给付云，付云又给董防身用的。
“虽然许大哥有异能，但他嘴臭心狠，根本不管我们，和董哥闹了一次，分到了食品区外唯一有食物的入口促销区，别的就丝毫没有动作了。我们想去找他要点吃的，他把我们臭骂一顿赶回来了。说我们不懂反抗只知道当缩头乌龟，就是奴隶命！”
乔桥仿佛回忆起什么不好的话，面露苦涩。
“我当然想反抗啊，可是普通人打不过异能者呀，有反抗的力量才有反抗的勇气。我们做不了什么，只能乖乖认命了。”
苏绸看见乔桥真的是一脸认命的悲观态度，心下不敢苟同，不露痕迹地皱了皱眉，但还是耐心地听乔桥继续说下去。
“如果我们敢违逆董哥的意见，惹他不高兴了，就不给我们吃的。王奇会讨董哥欢心，能吃到不少东西。田小姐和她的好姐妹赵思琪也能随便吃，别的人都要靠董哥心情分配。”
“所以苏绸姐，刚才我不是不想让你上来，主要是我怕表现出和董哥不一样的意见，他也会不给我吃的。你不会怪我吧。”乔桥惴惴不安地看着苏绸。
苏绸恍然，原来她一开始像小兔子一样害怕地看着自己，是怕因为她没帮忙没说好话而怪罪她。
苏绸摸摸乔桥的蘑菇头，安抚地笑笑：“没事呀我一点都不怪你，别怕。”
“但是，付云姐也不让你们吃东西么？”苏绸打心底不信这件事，董宇豪是恶人、烂人也就算了，难倒付云姐也是帮凶？
乔桥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没有，付云姐对我们可好了。我感觉付云姐只是碍于情面才没和董哥撕破脸，她肯定心中还是爱着董哥的，唉，坏男人有什么好爱的。”
看向付云，她还一脸关切地看着正在骂战漩涡中心的董宇豪，苏绸不由地叹了口气。
乔桥也看着付云：“付姐姐嘴上没说，心中应该也很难过挣扎。她每次吃东西都很少，如果有人惹怒董哥被罚没饭吃，她那顿还会一起跟着不吃东西，像是在为董哥分担罪过一样。大家真的不忍心生付姐姐的气，都不好意思明面上和董哥翻脸。”
“唉，付姐姐为什么那么温柔啊，却要吊死在董哥这根歪脖子树上！”乔桥恨恨说道。
仿佛是注意到了视线，付云回头看了苏绸和乔桥一眼。微微一笑，虽然几天没吃好饭，面颊有些消瘦，但她的笑容依旧温暖。
“可恶，唉，付姐姐~”乔桥耷拉下脑袋。
苏绸沉默了一会儿，道：“说真的，我没想到末日才几天，人类社会竟然已经发展出了这样的情况。难道有力量，就要区分阶级么？享乐的阶级，和被奴役的阶级？如果说食物不充足的情况下，进行这种物资分配，我还能够接受。可现在，末日里一周都没过啊。”
“苏绸姐，你之前说你有异能，你救救付姐姐吧！”乔桥面露难过，“付姐姐一定很不好受，我好几次看见她在没人的角落哭呢。”
“我努力！不，一定会的！”苏绸眯起眼，心中已经有了决心，“我绝对不会受董宇豪摆布！我要让付云姐心甘情愿地和渣男saygoodbye！”
另一边，口水骂战已经进行到了胜负一边倒的白热化阶段，走廊里回荡着许牛方气势汹汹的骂人声。
“哈哈哈哈我真是笑死了，两个纸老虎，一群墙头草，一群瘪三在这里玩末日过家家，还给爷闹！”
“董宇豪啊董宇豪，一声声董哥真拿自己当哥了，耳朵软了身子飘了心也荡漾了，可真有你的啊，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小人得志的嘴脸。就你还‘合理筛选进综合体人员’？几个人啊要你筛？除了我，除了这细胳膊小妞，这几天进来几个人？”
被称作“细胳膊小妞”的苏绸摸了摸鼻子，无奈躺枪了属实是。
“你要怎么让人家进来？跪着给你唱征服？伺候爽了你才放人？筛查，筛个屁。就他妈满足你那一点龌龊心思，这里人处处顺着你让你如意，于是你开始犯贱了？就要找点烈性子的新倒霉蛋虐一虐，看人家崇拜地说‘哇塞董哥你真厉害，人家全部身心都奉献给你’，你才满意？”
苏绸一阵恶寒，许牛方戏精附体突然学嗲精说话，每一根头上的毛发都透露出油腻，真是杀伤力无穷巨大。
“你可真他妈是贱，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天下无敌至蠢至贱，干将见了你都要夸一句‘好剑好剑’！”
要说还是董宇豪忍耐强，被这么骂了反而一声不吭，面上虽有暗流涌动却还勉强镇定。
但田清不行，她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忍不住要和许牛方对骂：“够了没有，你这男人怎么这么得理不饶人，董哥被你骂这么久都没生气，你还要闹怎样？”
可怜的小姑娘，完全不知道这种时候最应该做个安静鸵鸟，静静等待风暴过去，免得惹火烧身。果然，许牛方立刻把火力集中到了田清身上，大肆攻击起来。
董宇豪撇过脸去，苏绸清晰地看到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