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离去
三天后，芦山村。
本来飘散在村口的血腥味已悄然散去，只是地上的斑驳血迹昭示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村南的一块空地上，满是新隆起的小山包。
辰阳就跪在那里，黑牛也难得很安静的匍匐在他一旁。
此牛也是明白，自己如果那天不出去寻找血食，以他的实力，也不至于让村子发生这种事，只是世上没有如果。
辰阳也明白，只是心里有些不甘罢了。
这里的山包，就是辰阳为全村死去的人挖的，里面正是他们的尸骨。
辰阳跪着的前方，就是刘叔还有刘婶的。
自那天回来，辰阳挖好坟把他们埋下去后，他在这里已经跪了三天了。
三天以来，辰阳未进一粒食，也没说过一句话，就这样跪这位。
只是他单薄背影却越显挺拔。
这三天，辰阳想了很多。
其实对于死亡，辰阳早就在弱肉强食的锁魔殿里司空见惯了，本不觉得有什么。
可是芦山村人的死，让他警醒起来。
他发现外面的世界也是那样弱肉强食。
只是相对而言，活着的时候比较舒服罢了，生活的本质没有丝毫改变。
弱小的人本就会受到比他们强大的人的压迫，死亡有时是由不得自己决定的。
就算没有这次的马贼，可能还有其他地方的强盗、山贼呢？
说不准哪天他们这些人就会经过芦山村，然后就随随便便屠戮一番，留下一地狼藉。
要知道不是每个人都像刘叔、水若天那样好心，或者说单纯，起码辰阳是这样觉得的。
辰阳很喜欢这样的人，也很感激这样的人，但他自己不会去做这样的人。
辰阳只想做一个谁欺负他，或者他身边人的时候，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可以一拳打过去的人。
不过，当今他连杀个马贼头子都要用尽全力，这使得辰阳越发感觉到自身的弱小，也越发坚定了要强大下去的信念。
另外一个就是刘叔了，他觉得他欠刘叔一家太多了，多到已经还不完了。
而他现在却什么也做不了，如果以后还能见到刘霖的话，兴许还能偿还些许吧！……
辰阳慢慢起身：“走吧！”
“去哪。”
“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去追寻那变强的道路，哪怕是死了，好歹也努力过了！”辰阳定了定神，站起身来，转身离去……
“你认得路？”
黑牛的声音缓缓传来。
辰阳脚步一顿，转过身来，走到黑牛旁，趁牛不注意，立马翻到牛背上拍了牛屁股。
“牛儿，带路！”
“我特么，你下来！”
“驾！咦，不对，老黑，牛要怎么骑来着？哞——？”
“你皮痒了吧！”黑牛说罢，鼻孔再次喷出一股气流，挺身而起，把辰阳颠了下去，黑牛蹄子也直接招呼了过去。
辰阳也没说话，不甘示弱和黑牛扭打在一起。
砰砰砰～咚～～
“你这牛皮也太厚了吧？”辰阳叫嚣着甩了甩麻木的手。
咚咚！
砰砰！
咚咚
………
不久之后，辰阳再次变得鼻青脸肿躺着了，不过他嘴角却是咧着的，因为他现在躺的是黑牛的背上。
用黑牛的话说，就是：“看你这样一打就趴了，还怎么走，还要老牛我来拎着。”
他说完就把辰阳往背上一扔，往着西边走去。
辰阳也大概知道了黑牛的心思，觉得这货估计是在默默的开导他呢。
“这可真是头好牛啊！”辰阳心里默默感慨，嘴上却保持着淡淡的微笑。
虽说动手的时候黑牛也没让着他，但打完这一架，辰阳的心情却莫名好了些许。
兴许之前黑牛也看出来了他的情绪不高，以这种方式来表达他的关心吧。
辰阳虽然没心没肺，但也感受到黑牛的好意。
只是这牛有点死牛子嘴硬，说话还是那么令人牙疼。
辰阳揉了揉发酸的脸庞，在牛背上坐起。
“我们这是去哪？”
“去西边！”
“去西边干嘛！”
“老黑我回趟家，顺便帮帮你提升一下这弱不拉几的实力！”
“你回家和我的实力有关系嘛！”
“老牛我这么厉害，不能让别人看到我小弟这么弱，说出去很没面子的。”黑牛不满的说道。
辰阳无奈的看了看那黑黑的牛头，心中无语，觉得这牛都这么黑了还在乎啥面子，就这样也得有人看得清吧。
“真是死牛子嘴硬，口是心非，肯定是要报答我这么多年的养牛之恩。”辰阳暗自诽腹。
当然这些话辰阳也就心里想想，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
黑牛要知道他这样想，非得给他个大耳刮子，然后告诉他：牛也很要面子的好吗。还有我老牛真心是想把你当打手用的，弱鸡小弟和有点实力的小弟带来的帮助还是不一样的，懂？
……
“你是魔人！但仍是人族，我这有一篇人族的练气法决，若你天资不错的话，应该是可以修炼的。要试试么？”黑牛再次出声。
辰阳心中一怔，略微思忖了一会，眼神就慢慢坚定起来。
“这一次离开，虽是被逼无奈，可我也是真心想要提升实力，不试试怎么行？”
辰阳心知他不是人族，不一定适合人族功法。
只是他身上除了锁魔诀，根本没有其他渠道找到魔族功法。
所以有一部现成的人族法决，他不去试试，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甘心的。
黑牛听罢，突然停下，回头对他咧嘴一笑。
辰阳看着心中一颤，感觉这牛没揣什么好屁。
只是还没来得及询问，黑牛又道：“想试试就好！”
话音未完，黑牛四条腿就骤然飞奔起来，一路绝尘而去，冲向了芦山村西边的大山里。
辰阳在他背上一个趔趄，差点没骑稳。
他立马扯住黑牛的皮毛，稳住身形。
随着速度的提升，辰阳也越发感到吃力，四周的微风都刮的脸颊生疼。
也就是这时，辰阳发现自己先前的判断是多么错误，这牛的实力实在是真不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在辰阳双手都快抓得发麻的时候，便发现黑牛的速度慢了下来。
他抬眼望去，一阵恍惚。
这是一片陌生的树林，而且每棵树都比他在芦山村周围见到的高大很多。
连最小的那棵也有数十米左右，需要几人合抱才行。
在辰阳愣神的时候，黑牛的身体突然抖动了一下。
他忽的一下就被抖荡到地上。
“你干……”辰阳屁股一疼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黑牛又再次一个撒腿跑没影了。
辰阳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就把自己丢了？这牛也忒不靠谱了……
正在辰阳疑惑的时候，他蓦地感到一阵很久都没感受到心悸。
与此同时，一道粗壮的呼吸声从侧后方传来。
辰阳蓦然转身，但见一只异兽从他后方五十米处的一棵大树边窜了出来。
这只异兽体形约有六个成年人大小，比黑牛还大。
它有着一身黄白相间的皮毛，皮毛间点缀着青色的斑点。
铁鞭似的尾巴和四只强壮的脚掌有着黑色的斑纹，斑纹自下而上汇聚到它的前额中间，形成一个“王”字。
嘴里两根粗大的獠牙突出，远远看去估计赶上他的小臂大小了。
辰阳见状吓了一跳，除了刚开始来这个世界看到那些飞天的妖兽，他还从没见过如此巨大的兽类。
那只巨兽就这样盯着辰阳，不紧不慢地靠近过来，在到了他不远处，还好奇得围着他身体转了两圈。
这时的辰阳也不敢乱动，生怕一不小心激怒这巨兽。
但他虽怕，却都保持着盯着这个巨兽的状态，在原地慢慢转圈，防止这个巨兽突然袭击他。
暗地里辰阳也悄然运转九灵蕴魔眼。
虽然有了准备，但这一看辰阳就冷汗直冒，这巨兽的气息快赶上那个马贼头子（吴宣）了。
辰阳瞬间就有了到一股压力，心中暗骂那天杀的老牛不靠谱，这都是干的什么事。
巨兽打量了一会，突然趴下做匍匐状，向他扑了过来。
辰阳见状不好，这个速度可比大意的吴宣快多了。
他心知自己肯定跑不了，便立马运转起锁魔诀。
主要是他之前受得伤还没完全好，要不然辰阳觉得自己也不会如此被动。
只见他眼中魔气涌动，两道黑光就直射向了巨兽的面门。
巨兽见辰阳眼中突然冒出的黑色光线，也吓了一跳。
它虽不知黑光是什么，但本能的察觉到了危险。
只见那硕大的脑袋脑袋灵活地一偏，就堪堪避开了这一击。
可惜的是那黑光还是打在它粗壮的前腿根，使得巨兽一个趔趄。
辰阳见这巨兽中招，心中暗自呼了口气，知道这巨兽还不算太变态。
不过他却发现黑光的效果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好，巨兽前肢那块地方只是肉眼可见的少了块皮肉。
但相比它那超级巨大的体型，这种伤口只能算是轻伤。
辰阳暗暗吃惊，暗道这巨兽的防御力也太好了，要知道这可已经是他最强的手段了。
“嗷呜——”
一声巨大兽吼声响起，震的辰阳一阵难受。
巨兽吃痛下，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眼中露出了些许谨慎，但更多的却是凶狠与嗜血。
它没去管那受伤的前肢，略微跛着一只脚，便再次冲向了辰阳，只是速度慢了些许。
辰阳见它再次袭来，心中一急，又一记黑光发出。
或许巨兽吃了之前教训，这一击没有击中，被它躲了过去。
巨兽避开黑光，再次向着辰阳奔来。
辰阳暗道不好，眼看着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足二十米了。
辰阳便明白除非黑光能击中那巨兽的要害，还得在破开它皮毛的情况下，否则这巨兽必定会跑过来把他扑倒。
辰阳立马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魔心，在巨兽赶来前的一瞬间，进入锁魔决“解锁”状态。
黑色的魔气蓦地爆发，使得他的形象立刻大变。
巨兽见状，身体明显顿了一下。
但嗜血的本能却没能让他停住脚步，磨盘大的巨掌也逐渐在辰阳眼中放大。
魔化后的辰阳立马举起双手，以双臂格挡。
但随后他就感到一股巨力传来，身体不由自主地以极快的速度向后方飞去。
碰地一声，辰阳撞到一株大树上。
“噗～”
等辰阳跌落在地，又是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辰阳只觉得自己整个身体内部都翻江倒海的疼，冷汗已顺着额间流下。
只是不待他休息，辰阳就再次滚了出去，因为那只巨兽已再次扑了过来。
不过它这次注定还是扑了个空。
辰阳滚出去后，左手拔出腰上从马贼那得来的朴刀，往那巨兽受伤的肩部一砍，也不管效果，就再次跑了出去。
辰阳很清楚，巨兽受伤肯定会发狂，自己肯定受不了那股巨力。
果然巨兽吃痛，再次吼叫一声。
巨大的头就向着辰阳咬来，好在辰阳一开始就见机的早，已经逃出它咬合的范围。
辰阳刚刚松了口气。
“啪～”的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辰阳立马就滚倒了出去。
辰阳右侧的小臂及背部瞬间便失去了知觉，变得麻木起来，而之前与吴宣对战时留下的伤口也在此时溢出大量鲜血。
辰阳的内府这一次更加的难受，连爬起来都很费力。
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休息时候，顶着疲软的身子，辰阳极尽快速的起身，望向了那巨兽。
就见巨兽那原先的黑色伤口上多了一道刀痕。
那伤口约有一指深三指宽，看上去很大，但这对巨兽来说，也只是一个微重的伤口。
而在辰阳原本掉在的地方，那钢鞭似的尾巴一晃一晃的，显然刚刚就是它使得辰阳重伤。
巨兽发现辰阳还能起身，眼中凶光更盛，张开血盆大口，咬了过来。
辰阳自知无法闪躲，便立马横刀，以刀抵住那巨嘴，用那受伤的右手捉住那巨大的獠牙与巨兽角力。
一时间两者竟就僵持了那。
“吱吱吱～～”
朴刀接连不断的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显然承受着巨力，可能已经不堪重负了。
而辰阳发麻的右臂也发出“咔咔”的声响，似乎也快到了极限。
情急之下，辰阳望着巨兽那血喷巨口，九灵蕴魔眼再次发动黑光，一下子就没入巨兽口中。
不等辰阳有所反应，手中忽的传来一股巨力。
只见巨兽猛的一甩头，辰阳便被抛飞了出去，一下子跌在地上。
辰阳以刀杵地，艰难的翻过身来，盯着那巨兽。
只见那巨兽摇晃了一下脑袋，趴了下去，在地上打着滚，似乎极为痛苦。
辰阳眼中一亮，暗道有戏。
只是没等他高兴多久，那巨兽却又稳稳当当地爬了起来，对着辰阳做出吼叫状。
只是那血盆大口中一片血红，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辰阳见状，就知道它只是声带受创了，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因为自己的攻击，只是让那巨兽受了不算重的伤，没能成功干掉它。
于是辰阳便自主解除了解锁状态，颓然倒地。
他现在的情况就算保持这样的状态也没有力气再战斗了，剩下的魔气也不够他发出一道九灵蕴魔眼的黑光。
巨兽停止了无声的吼叫，反而冷静下来。
只是它像是察觉到辰阳的虚弱，再次慢慢走来，眼光冷漠的盯着辰阳。
等到了辰阳近前，便迅速一爪拍向辰阳，就像是要立马拍断辰阳的脑袋一样。
可能它也是怕了辰阳再发出那种黑光吧。
辰阳就这样木然地看着那只爪子临近，眼中平静的不像话。
但谁也没看到，他那紧握的双手所代表的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