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崖城之战(二)
“谁放的火!”长公主带着文汝真和裘冉匆匆赶到檐廊外咆哮叫道。
“微臣已令人彻查,不过…不过就算没有那把火,就算那只雍和不死,恐怕它们也会攻上来的,公主。”文汝真说道。
“这些畜生,到底是不想善罢了!裘将军,以你之见白将军是否抵敌得住!”长公主看着雍和们在崖壁上密密麻麻,如河水上涨,一边强作镇定,一边诘问众臣。
裘冉探头城下,雍和们疯了一般向上猛攻,好些已经打到了绝壁半高之处,一只巨雍更是连续捣毁了好几处埋伏在崖壁上的据点,只见它将几根长矛抄入手中,往外一拉,士兵们无不被它拉下悬崖。“回公主,瞧这架势,不到半刻它们就会攻上城来…” 裘冉沉声说道。
“若是尉太在此,他当如何?”长公主说道。
“擒贼先擒王,如今老雍已死,这只巨雍俨然成为它们的首领。倘若尉将军在,必定还是会用老法子。” 裘冉说道,可是当他再看一眼那只巨雍所向披靡的狂暴时,他的眉心却不自觉地跳了一下,隐隐感到一丝颤栗。他转过头,猛然惊觉长公主正在凝视着他,竟是对他寄以厚望。
“要是尉太在,一切便可迎刃而解了。”长公主望着幽邃的长空突然叹道。
“微臣定将不负长公主厚望。” 裘冉揖手说道,抬起头来,脸上已是一股坚毅之色。
崖上的喊杀之声仿佛又近了许多。崖上的士兵在不断地集结,工事兵点起了火把,将崖城照得如白昼般通明,他们每两个人拉着绳子,将镶着密密麻麻铁钉的狼牙拍沿着廊下依次挂好,只等雍和们上来,便砍断绳索把它们砸下崖去。
崖城四周风声飒然,一只夜鹰在上空盘旋。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拿些毒粉来。”绘晴公主说道。
“不许!是你们的人先杀了它的同伴,要想办法阻止它们,而不是杀了它们。”不拉看着雍和与崖城的士兵们各有损伤,心里很难过,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我去拿些迷魂散来,先将甬道里的迷倒再说。”
“它们被迷倒,你们的人便会将它们全部戳杀,一只不留!”不拉急忙说道。
“那又怎样,难不成让它们上来,把整个阿房宫给毁了!”
绘晴公主的话让不拉想起了泽城里被掏成蜂窝状的慕云轩,这些雍和可不管三七二十一,惹恼了它们哪管你是什么宫什么轩,全都要砸个稀巴烂。
可要怎么办才好?不拉急得团团乱转。
绘晴公主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像极了陡峭崖壁上的小花,迎风颤动,娇艳可人。不拉越急,她看着越高兴。不拉不理她,勾着头,看着壁上的雍和与崖城的士兵交战。有的一个士兵对付两只雍和,有的两只雍和与三五个士兵战成一团。那只巨雍独力对战四个士兵,一点也没处下风,它硕大的臂膀毛发浓密,令人望而生畏。只见它左手吸住崖石,大吼一声,右掌往身边一个士兵拍去,士兵举手一挡,显然低估了这一掌的威力,“啊!”的一声,半截手臂被拍碎在崖壁上,血肉模糊地粘着,鲜血顺着石壁涔涔下流。巨雍第二掌朝他头部拍来,他往下一滑,带着断臂负痛逃开。不想脚裸上一紧,竟被一只雍和拖下崖去,甩了个无影无踪。
巨雍四肢并用,向上一冲,站在一块凸出的大石上,左右开弓,士兵们根本近不了身。巨雍望着尚有百来米高的崖城,呜呜狂叫,上万只雍和云起应和,直听得众士兵们心里发毛,胆战心惊。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不拉突然说道。
“你干嘛去?”绘晴公主话没说完,只见不拉嗖的一声,已由檐廊猛然跃下,翻过城墙,径直向巨雍滑去。
不拉快速移动,但觉崖壁粗砺,着手生痛。突然身旁一片红影掠过,只见一个大汉抢先朝巨雍袭去。那个一身红色软甲,头戴钢盔的正是崖城副将裘冉,他回头瞄了一眼不拉,微觉讶异,但也只匆匆一瞥,人已纵到巨雍身边。
巨雍大眼瞥见红影来得突兀,当下舍弃别的士兵,伸出巨掌,当头向裘冉抓落。
裘冉错臂一让,右脚脚尖在岩石上轻轻一点,一个上窜,抬腿踢向巨雍门面。这一脚又快又狠,不能生擒巨雍,也要将它踢下崖壁。巨雍眼看来人这一脚躲无可躲,好个巨雍,纵然没有人的武功与拳术,却不乏暴兽的野性和灵敏,于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张开嘴巴,饶是裘冉临敌经验颇丰,也料不到这巨雍竟然有此一招,脚尖直送入巨雍口中,想要撤招,已然不及,卡嚓轻响,脚趾一麻,也不知被其咬下几根,鞋尖鲜血淋淋。他又气又恨,不顾疼痛,抽出后背钢刀,疾风骤雨般向巨雍砍去。巨雍没有武器,但它的皮毛坚硬不亚于一般铠甲,只见它左掌搭住崖壁,抬起右肘,一阵抵挡,口中呜呜怒吼,手臂上厚厚的毛发纷纷散落,皮肉却不曾伤及分毫。它大叫一声,伸长手往裘冉手腕搭去。裘冉大惊失色,回刀旋斩,反剁它手指。巨雍不敢硬接,闪过一旁,睁眼屹立,呜呜大叫。
“你们别打了!”不拉窜到他们中间喊道,同时向他们连连摆手,示意要他们停止打斗。
“哪来的野孩子,快点让开!” 裘冉喝道,揉刀欺近,越过不拉,往巨雍头砍去。巨雍见到不拉,先是一愣,接着狂喜,嘴上嗷嗷发出声音,像是表示亲切之意。突然见到白光一闪,裘冉的钢刀已从天而降,它头一偏,终于慢了半拍,柔软的耳朵被削下一片来,一下子鲜血直流。痛得它狂叫一声,扑到一颗横生的松树旁,双臂圈转,竟然将一棵碗口大的松柏连根拔下,含枝带叶地向裘冉扫去。只听呼呼风响,连着两下,裘冉左闪右避,总算没被扫中,却已经躲得甚是狼狈。此时只听锣声阵阵,其他雍和们越过裘冉与巨雍,向崖城顶上逼近,裘冉只觉得身周已然全是雍和,它们身上发出的呛人的气味,那股气味有如牛的气息,空前浓郁。眼前雍和们密密麻麻,汹涌仿若春潮翻滚。
巨雍看了一眼不拉,又看了看被它逼出几步开外的裘冉,抛下松树,跟着快速向崖城顶上攀去。它的目标不是裘冉,而是那一座金碧辉煌的皇宫。它们要将它统统捣烂。那里本来藏有它们寻找的东西,此时却也是它们发泄愤怒的地方。
“别去!你们回去吧,回到摘星崖。”不拉着急道,但他的喊声却淹没在一片叫杀声中。
裘冉想到巨雍这一走,不但会带领雍和们攻入崖城,他也无法完成长公主的任务,和尉太比起来,自己简直不堪重用,脸面全无。念及于此,突然有如神助,奋起一跃,猛然神勇无比,转眼已冲到巨雍下方,一个鹞子冲天势,骑到巨雍后背,一拳朝巨雍脑部击落。嘭的闷响,巨雍一个吃痛,呜声大叫,摇头晃脑,要将裘冉甩落开去,又伸手抄起裘冉,硬生生地将裘冉拖到身前,一掌拍下,只见裘冉的身体刹时便如一个肉团,向崖壁贯去,背部重重撞上崖石,“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巨雍也不去追杀,依然朝上攀去,它已经看到了阿房宫的檐角,双眼似要喷出火来。裘冉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下滑出几米,胸中又闷又痛,似要作呕,慌忙中将刀尖插入岩缝里,手臂要被扯断般一痛,勉强将身体定住。两只雍和从他身边熟视无睹地呼呼掠过,他已经是个受伤者,更是个落败者,不值得它们出手。
裘冉觉得胸口一阵翻腾,腥气上涌,突然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吐将出来,手指处终于乏力,脱开刀把,身子往下直坠,后背被崖石硌得生痛,雍和们见有物坠下,纷纷躲开,他模模糊糊中意识到自己向崖底冲去,暗叫性命休矣。
就在绝望之时,突然胸口一紧,衣服被什么挂住,下坠的速度陡然慢了下来,但只停了一下便又滑下些许,终于再次停下。他抬头一看,竟是那个前来劝架的小孩竭力拉住他衣领,豆大汗珠哒哒滴落打在自己额头。
“叔叔,您快撑住啊,我就要没力气了。”不拉说道。他一见到裘冉坠落,便箭一般的冲下来,拉住了裘冉的下坠之势。以他的力气,本来拉不住裘冉两百来斤的重量,好在有崖壁可供他借力,才能勉强拉住。他自己的手已经擦破了皮,火辣辣地痛起来。
“多…多谢小兄弟…我怕是…撑不住了。” 裘冉有气无力地说。
好些雍和已经攻到了城跺。崖城上的狼牙拍如黑云般不断砸下,一些雍和被砸下崖来,和狼牙拍一起滚向崖底。
不拉急切地看看身周有没有可供拉住的树木或其他东西,在夜光中,倏然见到右侧数米处有一条天然大崖缝,高一丈有余,宽数丈,深入石壁数尺,正好先将裘冉拖到那里。
“看到那条裂缝了吗,我们一起往那边移去。”不拉说道。
裘冉转头看了看右边,又低头看向崖底,模糊中看到尚有一些雍和没有攀上崖来。在崖底抬头嘶叫。崖城上锣声大作,显然已经到了万分紧急的时候。
“唉,我死不足惜,只是崖城…” 裘冉叹道,两眼不禁泪湿。
“叔叔,先不管那么多了。”不拉大喝一声,拼命将他往裂缝处拉。裘冉勉力动了动双脚,一手扶住崖壁,总算在不拉的帮助下,爬进了崖缝里。
“你在这休息一会,回头我来看你,我先去崖城上看看,也许能帮上一点小忙。”不拉将裘冉放倒在崖缝里一处背光处。他跳上崖壁,忍着手掌的疼痛,向崖城攀去。他便像一只灵活的小壁虎,他的鼻子闻到了崖壁上白天被光线暴晒的气味,这竟是一种无比熟悉的味道,宛如他天生就是属于这里,它的血统便是在这里诞生。诺大的崖壁简直就是他的玩乐场。他再次接近雍和群,并从它们中间穿过,他要寻找巨雍。
巨雍庞大的身影出现在城垛下面,两个士兵还没来得及砍断狼牙拍的绳索,就被巨雍徒手拉扯下来,反手将狼牙拍往城上砸去,哐啷啷响,众士兵躲之不及,伤了不少。大家叫着拿着长矛朝着巨雍乱戳。远处有些雍和已经翻过了城垛,与士兵们短兵相接,打成一团。巨雍突破不了长矛的堵截,干脆对狼牙拍撒起气来,伸长臂膀,沿成城墙游走,接二连三的将它们扯下,反手扔回去,崖城上的士兵乱作一团。城墙被撕下一个大的缺口,巨雍随之带领大批雍和越过墙跺,向阿房宫的游廊攀去。
崖城里的响起了号角声,那是要士兵们全部回到阿房宫护卫。长公主站在阿房宫大殿外的檐廊上,眼见雍和们越来越近。
“公主,请速速移驾珍珠楼暂避!”文汝真禀道。
“是啊,公主,先避其锋芒,再图后着。” 御史王怀礼劝道。
“请公主移驾!”众官一起禀道。
长公主默然不语,她看着雍和们肆无忌惮地所向披靡,眉心拧成一团。她又想起了尉太,从泽城传来的不幸消息,如果当真的话,难不成这竟是崖城最后的劫数。她深叹一声,满面凄凉。
“还有谁可堪重用?”过良久,长公主问道。
众官面面相窥,谁也没料到事情急转而下,这些雍和战斗力如此之强,要说一打一,岸城里恐怕没人是巨雍的对手。任你武功再强,面对如此强悍的巨雍大队,着实难以降住。
“文丞相,传令天眼葵,备好“弥天冥散”,其余众人由珍珠楼退至崖顶避风处。”长公主叹道,心想一国之主要避祸他处,着实令人难堪。
“长公主,如此一来,近风处的百姓恐怕…” 御史王怀礼抢先一步诚惶诚恐说道。
“顾不了这么多了!为了崖城,百姓们也要有所担当。”长公主温言说道。
“禀长公主!” 天眼葵突然从廊柱后转出来说:“小臣在此久侯多时了,只是…只是“弥天冥散”所需主药十年才得几克,数量有限,恐怕难以成事。”
“能杀多少是多少!”长公主说道。
“是。”天眼葵说道,他深知“弥天冥散”毒性霸道,就算数量有限,一旦使用,方圆一里之内,中者立毙。之所以如此禀告,不外乎想要长公主收回成命。他采粉制药,对药草灵物一向深爱,实在不忍多杀生灵。不过自己有话在先,不得已时,能少点伤害就少伤一些。
天眼葵皱眉告退,心里甚是踌躇。放眼崖前,想要找寻绘晴公主的身影,他唯一关心的人就是她了。她的母亲已经被眼前的局势所困,根本无暇它顾。
绘晴公主的眼睛一直盯着不拉,他上崖的速度越来越快,从一只“小壁虎”变成了一只“小松鼠”,只见他往雍和身上一跳,借着它上冲的力量,立马纵跃到另一只雍和肩上。再从这一只跃到另一只,有时借着一棵松柏的枝条,运用阿礼教给他的方法,一纵就是几丈远,瞬间人已越过墙跺,一个翻身,拦住了巨雍的去路。巨雍眼前一花,杀得性起,本能伸出肉掌拍下,突然见是不拉,一个大手硬生生地停在头顶。不拉从颈上摘下朱令那颗玲珑剔透的骨饰,将它挂在巨雍的小手指上。巨雍将骨饰勾起来仔细端详。它已经闻到了骨饰散发的那股独特的气味。不由得低下头来看着不拉。
“回去吧。”不拉轻轻说道:“不要再找朱令了。”
巨雍眨着大眼,一时之间仿佛有了人性,它听懂了不拉的话,呆看着不拉,抬头望了一眼阿房宫,晶莹的眼睛竟然湿润了。它的嘴里呶呶有声,环顾崖城,城墙上、游廊外,所及之处,雍和与崖城士兵戮杀正酣,互有死伤,崖城上下哀鸿处处。巨雍脸上一颗眼泪掉了下来,突然怒吼一声,庞大的身躯猛然跃上了守心亭,挥起铁臂左右开弓,打向亭子。轰隆轰隆巨响,两根柱子应声折断,喀喇喇、噼哩啪啦一阵乱响,诺大的红亭倾倒下来,四周尘土飞扬。巨雍跳回到不拉跟前,将骨饰挂到他的脖子上,温柔地看着他,接着向着摘星崖的方向呜呜数声叫唤。
“我会去看你的。”不拉摸着巨雍手背上的金毛说道。
巨雍微微颔首,一声长啸,转身纵跃几步,跳下了悬崖。
不拉跑近城跺往下一看,只见它几个起落,已经坠到了崖底。一众雍和们纷纷转身跟着它跳下崖去。巨雍跑着百米有余,站住身子,回头朝不拉的方向望来,远远看着,崖城被夜色笼上一层淡淡的黄色,火把变成星星点点,巨雍又是一声长啸,慢慢走了两步,突然一跃,消失在不拉的视线里。还没半盏茶的功夫,其他雍和也都走得一干二净,崖城内外瞬间安静了下来,有如寒夜。
“那个小孩是谁?”长公主站在大殿外的檐廊下望着不拉说道。包括文汝真在内的一众大臣们愕然而立,一场事关国家的重大危机竟然就这样平息了,除了文汝真,谁都不认识这个小孩。
“还不派人去请了来,尔等竟还不如一个孩子!”长公主喝道。大臣们面有愧色,低头不语。
文汝真暗自付道:适才局势凶险反而温言软语,现在雍和一退,便疾言厉色。这小孩还不是你的人吗。这会又惺惺作态,假装不识。到底在玩什么玄虚?话说这群畜生竟会突然离去,也是当真邪门。
不拉在城垛上看着雍和们消失在视野里,感到怅然若失。好像自己又回到孤零零一个人的时候。他猛然想起,裘冉还在崖壁缝里。这时几个将士围上来,双手一揖,行了一个大礼,他们都看到,不拉只和巨雍说了几句话,巨雍便停止攻击,转头率众离去。将士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对这个小孩无不感到十分神奇。然而接下来更让他们感到不可思议的是绘晴公主飞一般的跑来,二话不说,一掌打在了不拉的脸上,啪的一声,不拉的半边脸红起来了。她这一掌来的太突然,不拉竟没想到躲闪,只听绘晴公主张嘴骂道:“你个好小子,原来与雍和是一伙的,还为它们说好话,说不该杀死它们,敢情是你叫它们来的吧!我就知道你一心想报上次守心亭被我下药之仇。冤有头债有主,你倒是对着我来啊,不敢吗?为何要害死众多将士,还把亭子砸了个稀巴烂。你有那么恨它吗,它招你惹你了?”
不拉不但被打得莫名其妙,对绘晴公主说的话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根本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什么和雍和是一伙的,什么是指使它砸烂守心亭。如果说跟它们是一伙的,也许说得过去,但他根本没有叫它们前来围攻崖城,更没有叫它毁去玲珑雅致、有如明珠一般的守心亭啊。要不是崖城里的人偷施冷箭,烧死了老雍和,可能压根就不会发生这场祸事。不拉感到好冤枉,他也没心思去想,到底是谁施的暗器。他“哼”了一声,冲出几步,转身跳下崖去,一时劲风刮耳,心想从此再也不来这该死的崖城了。不知为何,就算在云落村,不拉其实也没那么开心。他想回到温暧的家里,可是妈妈和奶奶都不在了。他回去又该去哪里呢,难道一个人孤零零地到处乱逛吗。不拉落到了崖底,他抬头望去,绘晴根本没有追下来。他猛然想起,那个将军还在崖缝里,刚才走得匆忙,竟没有告诉那些围上来的士兵。可是他又不想再爬上去遇见绘晴公主。弄不好只得再到崖缝里去看看他的伤势再说。尽管不拉心情十分低落,但一想到救人,便将刚才的不快暂时放到一边,施展起攀爬的看家本领,攀岩过隙,须臾便钻进了裘冉藏身的崖缝里。裘冉正闭目靠在石壁上打坐疗伤,耳听有人进来,张开眼一看,见正是拱救自己的不拉,当下十分欣喜,问道:“小兄弟,是你啊,外面怎么突然安静下来了?”
“雍和们走啦…将军,你的伤势怎么样?自己能走动吗?”不拉关切问道。
“走啦?怎么突然撤退了,唉,那只巨雍当真厉害,只打得我五脏六腑有如翻江倒海般难受。不过这会不碍事,让我再运一下功便能走得。”
“可能是不想多伤人命吧,将军你的伤没事就好。在这崖壁之上,除了雍和,也没什么能来伤你。我先走了。”不拉不想多留,说完看了一眼裘冉:“你真的稍后就可以自己离开吗?”
“可以,小兄弟,谢谢你救我到这里,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待我伤势完全好了,再行到府上答谢。”
“不,不用,我走了,将军,我是个无名小卒,也不劳别人牵挂。”不知为何,不拉竟不想告诉裘冉,或许是因为刚刚被绘晴公主搧了一把掌,而对阿房宫的人都没了好感。
这时候突然听到外面一把女子的声音疾喊:“不拉,不拉,你在那里,你这该死的呆子,快回来啊,母后叫人寻你了。”
不拉一听,便知是绘晴公主的声音。她眼见不拉突然转身离去,想了想,也许是自己误会不拉了。如果那些雍和当真是不拉叫来,要报自己下毒之仇,为何单单只是破坏守心亭,而不来寻自己晦气呢。况且自己只是和玩玩而已,没多大仇怨,是自己想多了。刚好这时天眼葵过来传达长公主的旨意,邀请不拉到大殿好好犒赏他。就这么只一会儿功夫,待她与天眼葵跳下崖壁来寻不拉时,已然不见了不拉的身影。知道不拉还没走远,必定躲在那个地方不想出来见她。却万没想到,不拉就藏在她头顶高处的一条崖缝里。
“这是谁在叫唤,听起来像是绘晴公主的声音,她跑下来做什么?不拉又是谁?” 裘冉奇怪说道。
不拉闷声不语,他看着裘冉,担心裘冉出声暴露了他们这个地方。她便会循声寻了来,刚好发现自己在这里。
不过裘冉却不想让绘晴公主看到他现在受伤的样子,毕竟落败不是一件什么光彩的事。于是两个人都默然不语,直到绘晴公主的声音,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再也听不见了。
“将军,我要走了。后会有期!”隔了一会,想必绘晴去得远了,不拉说道。
“好的,小兄弟,你没名字,那我就叫你小兄弟好了,你好歹告诉我家住哪里,日后我好去答谢大恩啊!”
“真的不用了,将军,我走啦。”不拉说完,也不等裘冉答话,便纵出了崖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