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蛊祸15
柳七自然不甘示弱追逐, 两人你来我往把本来一个应该是普通的亲吻或者说最开始只是柳七单方面咬人,变成势均力敌双方你来我往的激烈追逐谁也不愿意先行认输。
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吻,却看得人头皮发麻头脑发热热血沸腾, 张力十足。
直播间也是一片我变色了的评论。
张恨水装模作样的伸手挡着眼睛, 结果五指张开得比谁都大, 挡了个寂寞。
【不知道为什么, 看到他们再次重逢就觉得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了, 他们肯定能离开这鬼地方。】
【我都不敢看其他直播间还活着的玩家了,看着他们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一点点被同化被剥夺玩家身份,成为游戏中的一部分就感觉好难过。】
【同感,比起这样我反正个人宁愿作为自己直接死去都好过一些。他们现在这样子都不知道应该算什么。】
【不知道如果柳七他们最后成功通关, 那些人还能不能成功清醒过来。】
两人几乎是同时松开的对方, 互相看着对方笑了一下,也不矫情直接进入正题。
“你应该想起来了,现在能走到这个地方的玩家只剩下我们四个。”容锦时道,“张恨水和谢希月撑不了多久。”
张恨水满脸无辜的举手, 整只手都坑坑洼洼没有一处好的地方,“其实还好,容先生把他的积分给了许多给我们以备不时之需,伤口看着严重也只是为了提醒自己。”
张恨水见谢希月没有说话的意思,干脆自己一个人说了,他们的情况也差不多, “应该还能再支撑3个幻境。”多的, 张恨水就不敢保证了。
“可以但没必要, 1个2个或者3个,在大批量叠加的幻境空间来看都是杯水车薪抵不了什么用。”容锦时开口,“不说他们, 我们也不能一直浪费时间。”
“我这次见到了于明智。”柳七道,“他的身上没有任何伤口,我当时打了他。”柳七倒不是后悔打了人,“我来这之前是在一所奇怪的学校,在我眼中他跟其他学生几乎没有区别。”
在这之前,柳七要是遇到玩家,不管对方还有没有清醒的机会,都会被柳七引到这唯一的安全区。
这安全区作为柳七发现的最后一场游戏的固定点,从这里踏出去可以进入到任何幻境世界,同样的,不管哪个幻境世界都能连通到这里。
在找到真正的出口前,这地方是唯一能够让他们暂时记起自己的真正身份,重新感受到疼痛的地方,给了他们一个喘息的空间。
柳七给这里进行定位之后,要求所有的玩家想办法把这件事刻在心里头提醒自己回来。不只是为了防止完全沉迷幻境世界,也是为了互相交流信息找到真正的出口。
记忆靠不住,写的提醒不管是在纸上还是干脆刻在手上关键信息都会被无形的力量直接抹去。
但伤口不会消失。游戏针对这点也做了准备,他们的伤在幻境中都会得到一段相应的记忆。因此柳七便要求是所有的玩家根据自己本身的特质制造至少一个明显的,即便什么都不记得看到那个伤口也会感觉跟虚假记忆违和的伤口。
所谓违和说难也不难。因为幻境世界是曾经那些死去的人构造的,时间在他们死去的时候就已经停止,他们的伤只要超过幻境本身的认知幻境就不能模拟恰当的记忆,从而让玩家产生违和感。
就像柳七,记忆告诉他伤口是因为长期的校园暴力导致,可是伤口本身符合度不高,而且伤口的气息如活物一般运转的赤眛,都不是普通学生能够做到的,反而像是他自己的手笔,记忆跟伤口的实际情况非常违和,自然产生怀疑。
一但玩家产生怀疑,幻境世界的漏洞就会扩大,幻境世界原本就逻辑薄弱,漏洞一出,玩家便会由自己开始发现更多不对的地方,首要的就是疼痛感。
不管玩家是想要找到出路还是以为自己在做梦都会尝试脱离所在的幻境世界,柳七对安全区的定位就像是茫茫大海中的灯塔,跟他们的疼痛相连,只要靠近一定的范围就会被已经意识到不对的玩家察觉从而借助强烈的痛感找到安全区回想起一切。
他们所在的最后一场游戏,如果硬要形容的话,就像是一场没有剧情没有逻辑完全无厘头的大型电视连续剧,而且是那种边播边拍老奶奶的裹脚布不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奇怪的剧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完结的那种。
又像是那种无限套娃的连环梦中梦,如果不想办法提醒自己来到这唯一的安全角,两种结局。
一种,完全没有意识到所在的世界不对,直接被游戏世界同化再也想不起真正的自己。另一种,意识到了所处环境的不对劲,然后找出路。
问题是,这个世界的不知道多少个小世界是互相连同的,你以为你逃出了幻境,又进入了新的幻境。
幻境和游戏世界本身和游戏主城以及他们活着时候的真实世界的界限都很模糊,玩家如果一直没能够找到正确的出路就会在连环的幻境当中越陷越深,最终完全迷失在当中成为其中的一员。
幸好柳七找到了这个临时落脚点,能让他们清醒过来不至于在连环的幻境当中完得以喘息。也正是在这里,他们发现了真实主城游戏世界和幻境世界的区别。
也就是疼痛。
在幻境世界即便是他们玩家的痛觉意识也会被完全屏蔽,每次世界转变他们确认是进入到真实的游戏世界还是依旧在幻境当中就依靠伤害自己来确定。
但这只能拖延他们迷失的脚步,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幻境世界中玩家根本想不起自己的真实身份,主体幻境世界的转变还会导致玩家失去上一个幻境世界的记忆导致大家寻找第九层入口极为困难,因为他们自己都不记得这事。
这种情况即便是向来擅精神和意识干扰与控制的容锦时都没办法避免,单看他身上自己给自己留下的伤痕就知道了。
趋利避害是人的普遍心里,柳七已经做了自己能够做的,发现的所有线索也都无偿分给其他玩家包括注意事项和忌讳都没有隐瞒。
即便这样还是免不了一个又一个的玩家随着在幻境世界中呆的时间延长而被同化。
看着同伴越来越少,有玩家开始拒绝走出安全区寻找线索,“我不出去,反正我们这些人也帮不上什么忙,就让我们呆在这里不行吗?”
“你们这么厉害根本就不需要我们帮忙,说不定还拖你们的后腿。我就呆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就不会错…”
完完全全就是破罐子破摔的姿态,柳七对此倒没有太大的意见,玩家心态已经崩了,强行逼迫也逼不出什么来,就让他们呆着也行。
然而安全区本身也是有时间限制的,呆超过一定时长不管玩家本身愿不愿意都会被强行抛出。
这一点让剩下的玩家更加失望,他们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柳七跟容锦时身上,希望他们苏之前的游戏中那样大显身手直接带他们通关。
现实却是两人也在无限的幻境世界中穿梭找不到出路,这一点比他们自己找不到正确的出口还要让他们绝望。
柳七跟容锦时并非没有察觉到玩家们心态的转变。
俗话说升米恩斗米仇也不过如此了,只是两人都不怎么在意,他们原本也就没有答应过玩家什么,也没想过这些玩家的感谢,更没想过当他们的保姆还要关心他们的身心健康。
受不了死了也就死了,难不成还期待两人有什么特别表现?算了吧。
“我大概了解了这个世界的原理。”容锦时看着柳七道,“这一场游戏本身就没有道理可言,我们之前错了。”
“人的梦境本来就已经很无厘头,脑海里的想法更是想一出是一出,在这里,即便是很久以前连主人都不记得的某一瞬间灵感或者想法都会被具现化为一个幻境世界。”
“山地村从最开始培养神明使者那一代起到整个山地村走向绝路从现在已知的信息来看起码经历了四代几千人。”
“几千个人残存的意识互相交错排列组合,我想你不想知道到底是多庞大的一个数字。在我们走完之前早已经是他们当中的一员。”
柳七皱眉,他承认容锦时说得有道理,即便是自己在连续的幻境世界之后,也完全分不清真实和虚假,遇见于明智也完全没有刺激到他的记忆想起点什么。
柳七这次来得这么迟导致其他三人担心根本不敢离开一直在这里等着,就是因为他尝试自己的极限。
十个,连续十个幻境世界,再多的话柳七则不能保证自己还能不能脱离幻境世界。这次能够成功到这里都已经是极为冒险,身上的疼痛提醒着柳七,他已经达到极限,之所以还保持脸上脖子上手上这种地方没有伤痕,主要这些地方不好藏。
被掩藏在衣服下的肌肤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因为再生能力的性质,柳七担心伤口愈合导致失去记忆的自己产生错误的判断,便在赤眛上动了手脚,让他一直保持着穿透皮肤的状态。
说白了,就是提前设定程序工作不会以后来的柳七的意志为转移,时间限定在整个游戏结束。
在这之前,柳七将会一直饱受再生恢复穿透受伤再生恢复这样的循环。
容锦时对此并非毫无猜测,但就像柳七不会问他对自己设定的提醒是什么一样,容锦时也不会过多询问和干涉柳七的决定。
“那你等在这里,是有解决办法了么?”柳七看着容锦时,有一点他不得不承认,容锦时这厮身体素质不算好,但脑子挺好。
“把所有的幻觉世界重叠在一起。”容锦时提出了一个比较疯狂的建议。
柳七一琢磨说不定能行:“怎么做?”
“我们之前讨论过安全区的本质到底算什么。”
“不行!”柳七立马就反应过来容锦时打算做什么,他们之前就考虑过安全区的本质是什么。
安全区给他们的感觉,其实跟其他幻境的感觉差不多,只不过稳定且没有多余的变化。
所谓安全区的存在本身就很没有道理,如果安全区是处于真实的游戏世界,那这里就应该要有通向真实游戏世界的通道;如果不是,那这里也是环境的世界,只不过跟其他的幻境不一样,在这里他们是清醒的。
容锦时也是在发现安全区原来也有自己的意志之后不断的尝试同其沟通然后知道的。
“来不及了。”容锦时温柔的看着柳七,“你先别生气啊,我到这个世界一直在想这个游戏到底是想要告诉我们什么?按照蛊祸最初始的设定,他们不断的培养着那些孩子不断优化选择,这整个过程就是在养蛊。包括整个游戏从一开始针对我们玩家也是希望看到我们自相残杀。”
“以这种思维考虑,原本这个世界最快的解法,应该是在第一场游戏开始就杀死所有人,剩下的唯一一个人直接就能到纯白面前。”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这些人迷失在幻境当中,坚持到最后的那个人同样也会找到出路。
比起自己,纯白更希望找到他的是柳七。
“实际上从第一场游戏开始,我们就没有按照他希望的道路走,尤其之前的神明使者和侍奉者二选一的游戏,两个人同时活下来对他来说是几乎不可原谅的事情,难度增加有些过分。但我们还是成功的走了出来被判定为游戏成功。”
“第五层和第六层的情况更是直接告诉我们这个游戏界的本质,安全区就是最后善意的台子,这是游戏的漏洞,纯白自己出现了问题,他的意志出现了相反的选择,不受控制。”
“如果当时在第五层的时候我们不选择帮忙而是强行杀死安小河破关,那现在我们唯一的选择就是等待所有玩家迷失,剩下最后一个人走到第九层。在第五层的选择中我们选择了帮忙也帮了自己一把,提供了另外一种可能,只是与恶相比善的存在极为稀少,也只能集中在一起维持住了这一小片安全区域。”
“我们三同这个幻境世界同化,那你就是唯一保持清醒的人,满足了规则要求,下一次再踏出去就会是整个幻境世界的核心区域,他会知道他才是老鼠,我们是来抓他的猫。”
容锦时在沟通中花了相当长的时间,主要是因为他想要的同化跟纯白想要的可完全不一样,他既要借助善的存在去窥视纯白的世界,又拒绝被纯白所控制,而是试图夺取这个世界的控制权,直接釜底抽薪。
但这样做风险极大,且不说他这个外来人能不能夺取纯白的世界,万一,万一成功了,容锦时的存在算什么?还算玩家那?还是会被主神认定为新的boss?
不管怎么说风险还是很大,柳七心知这一点所以不是很赞同容锦时的想法。
然而容锦时表面上答应得好好的,私底下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先斩后奏玩得一溜一溜的,就跟小时候一样的讨厌!
容锦时这时候就不暗戳戳跟柳七争高下了,说好话撒娇卖惨一条龙服务,直接让柳七无话可说。
“反正现在情况就是这样。”容锦时快速适应现在的状态,思维所及之处人所及,没有了躯壳的限制感觉很奇妙,但也真的特别容易迷失。
例如张恨水和谢希月的情况就很不好,如果不特别保护他们,他们很快连自己的存在都会忘记。
“好像于明智还有一点点自我意志。”容锦时话刚说完,于明智就被拉了进来,在这个安全区他就是神明,无所不能。
容锦时还有心情把光秃秃的破旧教学楼改造成充满鸟语花香的风景区送给柳七。
“玩得开心了?”柳七看不到容锦时,又好像对方无处不在,风是他,花草是他,阳光也是他,柳七感觉自己整个人好像都被对方包容着。
这种感觉很熟悉,当时作为第二人格居住在容锦时的脑海中大概也是这种感觉吧。
柳七感觉额头有一瞬间的湿热,再碰又什么都没有。
“这是祝福。”容锦时的声音变得有些疲惫,“十个小时,柳七十个小时之中你不会因为受任何幻境的影响失去真实的记忆。疼痛感能让你分清幻觉和真实的游戏世界,尽管按照你的想法去做,找到纯白的躯壳。”
容锦时此刻说话的感觉跟纯白几乎一模一样,明明完全看不到人,声音却仿佛就在耳边响起。
现在已经变成这样说什么都于事无补,柳七转身跳入幻境中。
这次他没有再看到那些有的没的充斥着怪诞毫无逻辑的内容,就是村子,山地村柳七顺着幻境记忆长廊一路跑,也把山地村整个发生的事情顺了过来。
山地村最开始就是一个贫穷落后四面环山的山村,穷山恶水出刁民,这里不是世外桃源,村民们有一套自己处事的方式,他们不管善恶不懂法律一应事情都按照村子自己的规则办。
甚至于因为常年不与外界相通,村子里居然不实行三代之内不许通婚的规定,导致出生了许多不正常的孩子。
但奇怪的是,但凡有一个正常孩子出生,他们似乎要格外聪明一些,而且在某方面有额外的天赋。这一点因为尸骨的存在更是被无限放大化。
这些聪明的孩子成功的走出大山,但又选择了回来,他们察觉到村子的特别却没有告知普通村民,性格中的天然恶意被放大,这些聪明的孩子无一不是性格极端。
他们合作起来尝试针对性的制造自己的同类,也是人为制造的第一代。
有些事情就像潘多拉的盒子,一但开始就会直接失控,第一代在扭曲的教育中长大的孩子针对第二代的培养更加大胆极致,直接导致的就是第二代的更加扭曲。
而且他们吸收经验教训,不愿意他们做的事情发生在后来人身上,变本加厉,剥夺新一代孩子的独立人格。
第一个因为人为干涉导致失去长大的机会提前死亡的孩子就是因为他们。这并没有阻止他们继续尝试的步伐,反而让他们更加大胆而肆意妄为,整个村子成为了他们的试验场。
再然后是石当,石当的出现逆转了第二代的绝对主导,却没有阻止试验的继续,因为他希望不止能够找到方法让自己走在阳光底下,还希望能够找到办法延长生命正长长大,要知道那时候的孩子已经没有活过超过15岁的年纪。
整个村子依旧是在扭曲的发展着,直到安小河,安小河是另外一朵奇葩同石当完全两个极端,但同样沟通了尸骨的力量拖着石当一起死亡。
石当的死,以他为核心整个村子的运转模式直接崩溃,整个村子陷入极度混乱当中。
纯白就是这个时候诞生。
纯白出生就是一个单纯的空壳,因为他的思维从生下来开始就已经可以独立于躯壳存在,属于新生儿的意识同村子里无数残存的意识混做一起就是现在的纯白。
所谓纯白的世界,就是真正字面上的意思,这整个蛊祸的游戏就是纯白的脑内世界,在这里纯白无所不能。
柳七现在要去往的地方就是纯白的心脏,也是纯白唯一的弱点,那具由人类生下来的最开始的躯壳。
纯白意识到了柳七想要做的事情,调动所有的幻境来阻止柳七的步伐,原本的道路坍塌陷落,柳七也跟着坠落无数的幻觉和记忆还有情感在柳七的身体内穿梭,让他亲身体会着那些孩子头脑运转过多分不清虚假现实生不如死的感受。
“我体会到了。”柳七开口,他现在好像被强行分割为两部分,一部分异常混乱跟其他的残魂融合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一部分格外的理智,“想要结束痛苦就帮忙带路,我来结束这一切。”
“不准不准!拦住他!你们给我拦住他!”纯白的声音气急败坏很快被阻止,容锦时的声音在虚无的空间里响起,“你的对手是我,我倒是没想到原来你的核心是这样,难怪你这么想要我死。”
容锦时拦住了纯白的主体意志,幻境的坍塌停止,柳七在黑雾的带领下找到了纯白的躯壳。
那是一个被小心用包被包裹着的孩子,浑身上下只有一个颜色,纯粹的白。
婴儿所处的房间整个被黑暗所封禁,唯有他以及周围的一小片地方还有阳光,阳光微弱,黑暗虎视眈眈。
柳七走到婴儿面前蹲下身触碰他的脑袋,“可以了,结束了。”
婴儿嘴唇微微勾勒了一个笑容,唯一的光源被浓厚的黑暗完全吞噬,柳七捡起指骨和不完全的眼珠。
纯粹的黑暗之后是光,整个圆台建筑从内部坍塌,被封禁的阳光破晓而出照耀整片游戏世界。
那场景,极为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