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造，必须造反
清水县衙内。
孙员外领着一群人，怒气冲冲走了进来，还没等开口，就看见县令付辛苦领着一家老小，围坐在桌子前。
木桌上，摆放着一个黑乎乎的窝头。
付县令一家六口人，就这样坐在凳子上，目不转睛盯着桌上的窝头，根本没发现孙员外的到来。
“嘶。”
见到这一幕，孙员外倒吸了口凉气，汗毛“嗖”的一下就起来了。
什么情况？
一家人这是都魔怔了？
一个丢大街上，他连看一眼都不会看的窝头，一家人这是在干什么？
这时。
端坐在木凳上，付辛苦只有5岁的小儿子，朗声开口。
“爹，我饱了。”
“嗯，爹再看一刻钟，差不多也就饱了，饱了好，饱了去屋里读书吧，下午早点看。”
付辛苦溺爱揉了揉小儿子头顶，露出一丝苦笑。
接下来的一幕。
算是彻底让孙员外大开眼界。
继稚童饱了之后，付县令其余家人，纷纷起身，脸上带着满足的神情，也离开了。
“嘶。”
孙员外又吸了口凉气。
跟在背后的众多下人，对视一眼，一脸的惊骇。
“县令大人一家人不会是疯了吧？出怪事了，早上不吃饭，盯着窝头瞅一会，肚子就能饱了吗？”
“胡说什么？怎么可能，要是有吃的，人家至于用这种办法吗？粮食不都在咱们府上吗？太可怜了，让我想起我小时候，家里穷，吃不起菜，我爹就是，把根大葱挂在房梁上，咬一口窝头，看一眼葱，就算是有菜了。”
“我……令父真是个人才，不知是否还在世，说什么兄弟也得去拜访一番。”
“……”
众人小声议论着。
目光同样也停留在窝头上。
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孙员外或许不明白，但是他们中不少人小时候都经历过这一幕。
无非是家里只剩下最后一个馒头了，这么多人，根本就没办法分，干脆不如不分了，都来看几眼，全当自己吃了就成了。
听起来很离谱。
可有时候，这办法真的管用。
不吹牛！
“孙员外来了？吃了没？没吃的话，一起来看看吧？”
自从结识了方捕头后，付辛苦感觉自己打开了一扇治理百姓新的大门，尤其是方捕头说话办事的方式。
一切都让付辛苦眼前一亮。
“不了，不了，县令大人，老朽到这里来是有事相求，老朽家人都莫名其妙失踪了，你看衙门是不是赶紧派捕头过去看看？”
孙员外站在一旁，小心翼翼道。
真怕这个疯县令也拉下他，坐着看窝头。
“捕头？”
付辛苦收回目光，怅然若失仰头望天，轻声呢喃道：
“孙员外有所不知，如今的清水县衙，别说捕头，就连衙役都跑了，刚才你进来时，莫非没有发现，人都跑完了，本官无能啊，就是发了俸禄，人家也买不起粮食，怎么可能还留在衙门里。”
“此事，本官也没办法了，不过……”
说到这里。
付辛苦起身，瞅了一眼孙员外头顶，训斥着他后方的一群下人。
“一个个都是瞎了眼，员外头顶上落了这么多绿草，你等难道都没发现吗？”
孙员外：“？？？”
头顶上有绿草？
伸手摸了摸，还真的有。
整整十根绿草。
“呼，既然县令大人没办法，那小人就先告退了。”
没想到，清水县衙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真是无用的很。
看来，只能去求助郡主府了。
说完。
孙员外转身准备离去。
“等等。”
忽然，付辛苦眯着眼，沉声质问了一句。
“孙员外来的时候，县衙门口的百姓见了吗？或许孙员外不清楚，一夜之间，整个清水县饿死了数十名老人，年纪就同孙员外一般，员外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孙员外身躯怔了怔，咬着牙并未回头。
“还请县令大人恕罪，此事，老朽也是听令办事，实在是无可奈何。”
眼睁睁看着对方离开县衙。
付辛苦脸色阴沉到能滴出水来，招手将躲在柴房内的一名衙役招了过来，狠心道：
“去通知方捕头，同他预料的一样，这个该死的孙员外简直一毛不拔，一点粮食都不愿意拿出来。”
“你且去告诉方捕头，在这清水县，本官说了算，剁下孙员外大太太两根手指，先送过去，天黑之前，若是见不到十车粮食。”
“剁了他儿子一条胳膊，老家伙年纪这么大，就这一个儿子，本官就不相信了，他是要粮食，还是要儿子，一切罪责本官来承担，让方捕头照办便是。”
衙役身躯一震，忙不迭点头，急匆匆跑了出去。
同时心里激动万分。
曾经总以为，县令大人一个读书人，只知道好言好语。
没想到。
看来还是没逼到时候。
逼到绝境时，比绑匪可凶残多了。
……
县城外。
村落小院内。
方平安皱眉看着前来报信的衙役，沉默了片刻，忽然眉头舒展开，心里也怅然了。
“慕戎喜。”
冲慕戎喜挥了挥手，低声吩咐了几句。
对方心领神会。
转身走进了一侧的屋子。
不多时。
惨叫声传来。
慕戎喜拿着两根血淋淋的手指，走了出来。
“聂虎。”
“想办法把这指头转交给孙员外，就照付县令说的办，天黑之前，要是看不到粮食，到时候送去的可不仅仅是手指头了。”
“就这一个宝贝儿子，你说要是遭了嘎刑，他这么大年纪，有这么多的家产又能有何用？”
随着方平安说完。
在场的人均是面色凝点头。
或许在没有抵达清水县的时候，众人还会觉得，这种办法是否过于血腥，可到了这里以后。
看到真的有人活生生饿死。
如果不是还要将郡主府的人引出来，众人早就想冲进孙员外家中，干脆将粮食抢出来算了。
“诸位好汉。”
这时。
一名年迈的老丈，弯着腰，领着整个村子的人走了进来，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几个馒头。
“就这些馒头了，好汉，你们吃了吧。”
“老丈在这里，代表我们全村人，谢谢你们了。”
“为了我们这些穷苦百姓，敢跟郡主府作对，好汉，后面的都是我们村的青壮，不行的话，以后就跟你们造反吧。”
此话一出。
方平安斜眼瞅了瞅康义鸣。
“你怎么看？”
康义鸣顶着两个熊猫眼，咬牙切齿吼道：
“造！不造反还等什么？瞅瞅给我锤的，眼眶子都青了，必须造反，我领头……不，莫公公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