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观音他自身难保
第二天一大清早,知青点的人就被号子叫醒。
脸颊长满痘痘的钱永秀,困得形同丧尸一样行尸走肉般起床洗漱,在踏出大门时,被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给吓醒,浑身打个激灵。
“王书记,你这是干啥呀,把我吓得魂都飞了。”钱永秀拍拍自己的胸口,撅起嘴怪道。
王书记是负责管村里人员流动、建设、上传下达政策,解决村里思想生活困难的村干部,这不听村长说:来了个山里掉下来的女娃娃。
他就想着以调动知青积极性的名义,来看看,眼熟一下,方便以后的管理。
“没你的事,赶紧去打谷场领工具干活。”
王书记扒开他,大步流星地往里走。
路过的钟鸣、夏晨等人微微一愣,赶紧跟他问好。
王书记摆摆手,叉开腿把上半身压在一条腿上,把路过的知青都打量一遍,“都麻溜点,太阳都快晒屁股了,一个个还没睡醒的样子,晚上去谁家看大娘洗澡了?”
众人一囧,用冰凉的井水在脸上泼几下,就溜出去。
花镜慢慢悠悠地走出来,用牡丹花图搪瓷盆把水接住,把自己的手伸出来,放到盆底撑着身子。
清水“哗啦啦”地流进盆里,把她纤长细腻的手浸泡得莹白透亮。
花镜“喝”着水,舒服得眯起明媚的杏眼,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看到这一幕,王书记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往门外看,人家知青都陆陆续续往打谷场走了,就这小姑娘还在这磨蹭。
洗个手要这么久吗!
门口的夏晨正好对上王书记的眼神,也是一惊,赶紧小跑到花镜身边。
抓着她的手腕就往外跑,“要上工了,我们快走,要是晚了就会被分到差的地方。”
路过王书记的身边,夏晨歉意地点头道:“书记,我们先走了,您慢坐。”
丢下这句话,两个女的就跑出门,没影了。
王书记扫了一眼屋里,什么都没收拾好,暗暗决定下次得抓卫生问题。
——
打谷场上,夏晨找到搭档就和花镜分开了,随着大家被安排好活,陆续结伴离开,偌大的场上,就只剩下花镜孤零零的娇小身影。
花镜眼巴巴地看着村长,“我干什么,王叔。”
上次村长就说了,既然是远房亲戚的名义,以后在村里见面,就喊“王叔”。
村长没直接给她回复,手指往嘴里沾点口水,在册子上翻。
突然停在某页后,和旁边的张会计、王书记商量,“要不,让她先干点小活,适应适应。”
王书记:你直说开后门不行吗?怎么比我还爱绕弯子呢?
张会计:你们随便,我只负责铁面无私的统分计分。
见两个干部都没意见,花镜顺利地干起了捆水稻的活。
这可是一份莫大殊荣,全村只有一个快八十的老太太和她干这活。
无他,分少,才3分。
其他女知青都是拿8分,男知青是9分,也只是勉强果腹。
老太太有儿女孝敬,不差粮活口,所以这活就她接了,跟在卖力割稻的老少爷们身后捆稻子。
南方秋天的太阳,一点也不逊色于夏日。
一群男人在水田里干活,腹部有水田里的蒸气,背部盯着炎炎烈日,大老爷们就把上衣都脱了,袒胸露背的打赤膊,清一色的瘦麻杆,腹部有明显的几块凸起。
在一群黑黄皮的身影中,有一道白衣少年的背影显得更突兀,他原本齐耳的乌发被剃到离头皮一寸,挥汗如雨的收割。
花镜被带到老太太这学习捆扎,村长把她扔这就自己跑去帮忙了。
老太太还是第一回见这么盘条靓顺的女娃,爱美之心也被激出来。
她老人家慢放手里的动作,细心地教她:“姑娘,看好了,这打捆的方法要注意,把这边留出来两三寸,剩下来的使劲缠,等两头碰面的时候,就扎进去,明白了吗?”
“懂了,婆婆。”花镜道。
老太太年纪大了,听不清她说什么,又问了一句:“你说什么姑娘?”
花镜仿佛感同身受,用力吸气后,提高嗓门大喊:“我懂啦!”
老太太这才醒悟一般地点头,又低下头忙自己的了。
花镜想练练手,正好白衣少年身后够一捆,她兴奋地小跑过去,带过一阵香风,送到宋元洲的身边。
他身躯一僵,控制不住自己,缓缓转过身看她。
花镜轻轻松松地就弄好一捆,正要找个人炫耀呢,见他转过身。
一把提起手中那捆来,仰着小脸,洋洋得意地笑着,“看我厉害吧,一学就会。”
宋元洲说:“厉害。”
他一身白色的罩衫被汗水全部浸湿,紧紧地贴在皮肤上,上半身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肩是窄腰的两倍宽,比例非常好看。
尤其是块状的胸肌和腹肌,看上去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结实,高大,有力量。
出汗冒得热气也在空气中升腾,整个人充满与相貌不符的的野性,血脉偾张。
而花镜没有注意到这片风景,也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小伙子和壮汉,都用觊觎的眼光看着她。
她盯着宋元洲那颗痣,愣愣出神:“……”
她想问观音:为什么会被雷劈,自己怎么回去。
只是看到他这么狼狈的模样,她猜想观音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村长干完一分地,看到那丫头还站那傻站着。
这不是让自己遭人口舌嘛!
“花镜,干活去,还愣着干嘛!”村长两手叉腰扯着嗓子喊。
宋元洲看了眼周围,也劝道:“有什么话,来山下找我,平时要听村长的话,快去吧。”
花镜离开这片水田后,走到知青那片,她的速度太快,三下五下捆完就坐在地上等。
李青和张菊被她逼得像生产队的驴一样干,直到汗流进眼睛,腌得眼睛生疼,怎么也睁不开。
气得把镰刀一扔,委屈地哭道:“欺负人,你捆那么快干嘛,显得我们好像干活慢一样,我都睁不开眼了。”
一旁累得直不起腰的夏晨,勾着腰走到水田坎上坐下,忍不住痛哭地呻 吟一声。
“花镜,你能不能慢一点,这样大家都好受一点,你弄得太快村里人都觉得我们知青干活慢。”
看着夏晨微黑透红的脸上都是汗水,花镜本来也没坏心思,“好,我慢慢的。”
“什么啊!这样就完了,凭什么你就可以干这么轻松的活,我不管,我不干了。”张菊蹲在地上就是不肯起来。
“我要去上面揭发你这种走后门的恶象,还有你的不知名的来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个黑户。
眼珠子都不是黑色,谁知道会不会是资本家和洋人的女儿。”
李青本来觉得一起干还行,特别是看那个宋书珍清高的人,也在汗流浃背窝囊干。
但是突然闯出来个花镜,样样都出挑,还和自己唱反调,自从下乡以来攒的火气,在今天全爆发出来了。
不带脏的说出罪恶的话,但是走后门,黑户两个词就够置花镜于死地了。
更别提后面那句,更毒,不给人一点活路。
所有人都不由抬起眼睛盯着花镜,那目光有惊讶,有嫉妒:要出大事了,是啊,凭什么她能搞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