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墓地之约
“诶诶，你给我十块钱，我卖给你一个秘密。”
“一边去。”
“滚滚滚。”
这个疯疯癫癫的声音越来越近，终于，一只手大力拍了拍付渊的肩。
付渊刚洗了头发，水滴正从发尖滴落，他的眼睛干净得像黑珍珠，似是对人没有防备。
拍他肩膀的也是一个少年，看起来二十出头，面目清秀，眼神清澈，脸上挂着痴痴的笑容。
“你给我……”
“好。”不等他说完，付渊回复道。
他却没有表现出想象中的开心，而是很快伸出手来：“钱呢？”
“你的秘密值十块钱吗？万一给了你不告诉怎么办？”
少年仰起头：“这个您放心，我什么都知道，童叟无欺。”
“我不信。”付渊坏笑。
“你买不买？”
“你这样做生意，有人搭理你吗？这样，你先给我讲一半，等我付了钱，再讲剩下的。”付渊套近乎似的想拍拍他的肩，却不想刚向前倾，对方很快就向后挪去。
“我也可以帮你推销。”
少年转转眼珠：“也行。”
他清清嗓子，凑到付渊耳边。
他来的比付渊都晚，说的话也不可能为真，付渊礼貌地笑了笑。
“真厉害，他说不定用了什么方法？”
“你想知道？给钱。”
付渊抿唇，笑道：“一会给你送过去。”离开时，顺势带了一下他的肩膀。
庞秀，19岁，教唆杀人……还是个人格分裂。
主人格单纯，有洁癖。第二重人格似乎是教唆者，比较反社会。
更巧的是，他就住在付渊隔壁，这样混出去的身份一下子就有了。
“阿嚏。”付渊打了个喷嚏。还是不适应正常的身体，再这样呆上两三天，怕是得先病死在这儿了。
今天凌晨进行了临时考核，由于气温太低，导致受伤的人比以往多，大清早又听到有不少人发烧咳嗽的。
付渊也不由得捂嘴咳了几声。
看得出来，很多人都有着越狱的想法，没有人想干坐着等自己判决的死期来临，加之这里看守人员的首要法则是，优先保护自己。
所以他一怂恿，很多人都跃跃欲试，在他的介绍下，又大多打算跟着鲁庆，这样一来，鲁庆跟泰南禅隐藏的矛盾更深了。
付渊勾起嘴角，推开房间门：“小宇，借我十块钱！”
小宇只时不时出现一下，有事就回现世去了，现在他正打算离开就被叫住，十分不爽：“给你，穷鬼。”
居然被一个小鬼骂穷，付渊捏起钱，气鼓鼓地叉着腰：“会不会说话，我的钱能把福利院买下来。”
“略略略，穷鬼。”小宇翻了个白眼，一溜烟跑了。
付渊盯着他消失的地方笑了笑：“出去再跟你算账。”
找到庞秀时，他正盘腿坐在大门前，就跟门口的女守卫面对面，神色自若，体态安详。
他的主人格经常搞行为艺术，付渊也从他的记忆里看习惯了，径直走过去把钱递给他：“喏。”
庞秀睁眼，却是冷着脸，像换了个人似的，他微微张口，惜字如金：“干什么？”
付渊蹲下身，来了兴趣：“你是庞林吧？”
庞林完全睁开了眼：“你是谁？”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我只问你，想不想出去？”
庞林嗤笑一声，闭上眼睛：“我本来就不在这里。”
付渊偏头瞄了女守卫一眼，她只是冷眼望向前方，根本不关心他们。
“这里的规矩，出逃成功就不会再追究责任了，你们精神病院也有这规矩？”
庞林又睁开眼睛：“真？”
付渊笑道：“我需要你的身份，作为交换，我可以帮你出去。”
左清乐跟着辛颜七绕八绕，绕到城中村，从小巷子里拐进一个不起眼的小门。
已经将近半夜十二点，小巷子里空无一人，只有他们吱呀踩雪的声音。
“这儿就是关李阚的地方。”辛颜的声音都带着寒气。
左清乐冻得牙齿都在打颤，只得点点头，跟着辛颜。
先前辛颜给左声发了左清乐还活着的消息，左声发了定位，让辛颜带着左清乐来找他。
屋内阴森昏暗，只有一盏灯微弱地亮着。李阚被绑到了椅子上，已经昏迷了，左声坐在她对面。
他还嚼着口香糖。见辛颜带着被绑的左清乐进来，阴阳怪气地说道：“稀客。”
辛颜伸手一推，左清乐假装柔弱地摔倒在地，眼睛发红：“你为什么要杀我？”
左声站起来，在左清乐面前蹲下，笑道：“少给我装。回答我的问题，唐涟在哪？”
辛颜看着这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对峙，愣住了，直接看到双生一样的脸，还是很有冲击力的。
“不知道。”
没想到左声直接掐住他的下巴，指甲都要嵌进皮里，迫使左清乐僵着脖子与他对视。
左声的眼睛凶狠无光：“在哪？”
“呵。”左清乐眯起眼，将视线看向别处。
左声加大了力道，就在左清乐以为要毁容时，又突然放开他：“辛颜，罗双儿还活着吗？”
辛颜站在暗处，垂着头不说话。
“死透了，我亲眼看见的。”左清乐嘲讽道。
“辛颜，你也是聪明人，为什么罗双儿死了但他活下来了，你也很奇怪吧。”
“嗯。”辛颜淡淡地应到。
“但我更奇怪，你租的卡车去哪了？”辛颜又淡淡地问道。
这问题让左声愣了愣，他笑道：“我没……”
“行了，左声。”辛颜打断他，从黑暗中走出来。
“你爱举报举报，我就是作弊了，随便你。”面对左声，辛颜却是出奇地冷静。
“同样，你这些年对罗双儿做的事，我也会告诉所有人。”
滞了一会，下一秒，左声就冲向辛颜，也不多言，左清乐都没反应过来。
左清乐手里的绳是松的，他看着打架的两人，抓着彩绳上去，勒住左声的脖子。
力道很大，左声挣扎着，对面的辛颜也看愣住了。
“唔。”左清乐被他挣扎的力道顶到墙上，他闷哼了一声。
手上的冻疮都被绳子勒着，左清乐本忍着痛发力，却蓦地像泄了气一般，松了松绳子，伸手划过左声的口鼻，左声很快就停止了挣扎，一时间，屋内的空气静止了。
“左声……死了？”
左清乐喘着气：“没有，只是昏迷。”
左清乐本以为自己能就此抓住机会下手，但此时他的手在颤抖，刚才还冻得发抖，现在却出了些薄汗。
他下不了杀手，对这个融合了他的性格和付渊经历的人。
知道左声的经历后，他一直在想，如果自己是付渊，会怨恨这个间接害死自己父亲的人吗？会恨到要杀了他吗？会因此不择手段，甚至不惜牺牲别人的利益吗？
左清乐不敢担保，或许他在五岁这不懂事的年纪，会轻易做出这样的决断来。
怨恨……如果他记得，能不恨吗？
付渊呢？
怎么突然变得优柔寡断了，左清乐托住脑袋。
“你的手机是不是在震动？”辛颜也被左清乐这一举动吓傻了，她反应了半天，说道。
左清乐将左声放到地上，扬了扬汗津津的手，看见是付渊来电。
“喂。”他呼气，露出笑容，这样语调不会有问题。
“呼，差点没赶上，生日快乐。”付渊的声音听起来很匆忙。
左清乐看了眼时间，刚好过了12点，时间来到1月2日。
“对不起，生日礼物已经叫小宇带给你了。等出去后再补个别的。”
左清乐笑了：“谢谢。”
“这里好冷啊，我能撑到现在还得谢谢你……这根绳。”付渊说得有些别扭。
“对不起，付渊，我欠你太多了。”左清乐低下头。
他一反常态的煽情让付渊愣了几秒。
“告你个事。”左清乐说。
“你说。”
……
“付渊，我好像也做不到，怎么办啊？”说出来后，左清乐反而自然笑了。
对面又陷入一阵沉默。
左清乐又开口:“会恨我吗？哪怕……一点点。”
“左清乐，我从未怨恨过你，相反，遇见你我才不至于像个无所事事的游魂。”付渊很快答道。
“游戏里的东西，会经过加工，扭曲或者夸张，那只是个虚拟的数据，不能代表什么。”付渊又一次强调了这个观点。
左清乐眼角发汗，他抿唇：“嗯。”
“嗯，如果顺利的话，我马上就能出去。”付渊笑道，“可能会把游戏里的事忘个干净。如果你出去了，就去我的墓地，我会在那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