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疯子
昏暗的顶光打下，付渊的侧脸蒙上一层光。
他胸口平稳地起伏着，看样子睡得很沉。
至少在左清乐拿起戒指的手被他闭着眼睛抓住之前，看起来睡得很熟。
他睁开眼：“想跑？”
左清乐攥着戒指不说话。
“付渊。”左清乐清清嗓子。“我是来带你离开游戏的，而不是把你扔到更危险的地方，自己再逃出来，你明白吗？”
付渊故作无辜的眨眨眼。
“所以，我帮你把左声找出来后，你……”
“可是我好疼，没力气。”他泪眼汪汪。
左清乐幽幽地瞅了一眼被他大力抓住的手。
“哪疼？”
付渊抬起胳膊，后肩的伤口被扯开了，绷带上染了一小片红。
为了阻止他，连这么深一道伤口都忘了，左清乐一时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绷带不够用了。”他无奈地站起身，又被付渊拉着坐下。
他刚睡着没多久，这会却已然生龙活虎，眼睛炯炯有神，直勾勾地盯着他。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左清乐疑惑。
“只是在想，这次没有忘记我，真好。”
怎么这家伙受伤后好像被欺负的小孩子啊，左清乐的脸被盯得发烫。
“之前的事……很抱歉，也谢谢你。”很少说这种话，差点咬到舌头。
付渊将手肘垫到脑袋下，这样方便盯着他。
“你有什么想问的？关于过去的，关于自己的，都可以。”付渊笑道，“我不知道你回忆到什么程度了，很失职啊。”
“我不问，你也不说。”
“那你猜。”左清乐说。
“嗯……既然你在吃这种药，说明小时候的事应该想起来了。”
“风安守出去后应该疯了吧。”付渊观察了一下左清乐的神情，似乎不该提这个罪魁祸首的名字。
“上个月他袭警，动静很大，被当场击毙。”说到他，左清乐的神情却并无变化。
付渊又紧了紧左清乐的手，左清乐愣了愣，回握。
“刚刚为什么不挽留一下唐涟，就让她那么走了。”唐涟走时，付渊明明多看了几眼，还嘴硬说自己不在乎。
“她是npc，系统为她安排了行动轨迹和行为模式，不能被强行打乱，很麻烦。”
“哦。”
两人陷入沉默。
“左清乐。”
“嗯？”
“怎么感觉反而跟我生疏了？”付渊笑道，“不知道是谁小时候抱着我的胳膊睡觉，搂着我哭呢。”
“……我情愿你像小时候那样，不要自己憋着。”
“哭解决不了问题。你呢？你有跟我说什么吗？”左清乐打断了他。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进来游戏，为什么留着自己自生自灭，你说过吗？”左清乐冷着脸质问，眼圈却微微发红。
“我对自己那点破事不感兴趣，唯一存疑的就是你。”
付渊抿唇，说道：“我也是。”
左清乐甩开他的手，闷闷地灌了一口酒。
“现在外面你的坟头草都三米高了，怎么，迫不及待想出现在我的扫墓名单里吗？”左清乐又闷闷地灌了一口。
付渊不说话，愣住了。
左清乐一口一口地喝着，擦着嘴角：“这就是我想问的，你会说吗？”
付渊小时候就对自己的事讳莫如深，这让左清乐想起了小洁，那个遇到危险下意识先压抑自己情绪的孩子，如果当时的自己能做到像现在这样，现在的付渊是不是会轻松很多。
但是晚了，自己才是最不称职的那个。
“对不起，我说的有点多了。”左清乐垂下眼眸，晕乎乎地将酒瓶放在桌上。
付渊的事和自己的事，他早在那一晚，就通过读取风安守的记忆知道了。
“其实……”
“我知道，你要说的我都知道。”左清乐垂着头，开始自说自话，完全没听进去付渊说什么。
“我想想，先说……付华，是那个什么公司的董事长来着，和夫人结婚十年没有子女，于是收养了……你。”左清乐指着付渊的鼻尖。
“巧了，办完收养手续后，那间福利院就被一场大火扬了，更巧的是，火是从院长的房间里开始的，除了院长，孩子们都活了下来。”
“那会你才……九岁？”左清乐歪头想了想。
“嗯……再说那谁……你爸，是当年救了我的，把风安守绳之以法的警察。”
“你，一直在调查父亲的死因，母亲的死因，以及……找我，是不是？”左清乐坐到床上，颇有逼问他的意思。
见左清乐又去拿酒瓶，付渊皱眉阻止了他：“不行。”
左清乐拿不动酒瓶，吸了吸鼻子：“我还以为和你是第一次见，当时觉得你就是一疯子。”
“就当你在夸我了。”付渊笑道。
“结果是重逢，你让我怎么心安理得地当个逃兵。”左清乐顶着凌乱的长发，恼火地看着他，继续自顾自地说。
如果手机在身旁，真想给他录下来。付渊不禁想到。
“终于撬开你的嘴了。”付渊勾起嘴角。
左清乐猛地抬头，依旧恼火：“疯子。”
“你想交换游戏？可以。”左清乐将脸凑得近了些。
他一边近距离盯着付渊，一边将一条白色细线缠到付渊手腕上。
他的动作缓慢，细线蹭得手腕有些痒。
“带上这个，如果你不幸死了，可以获得一次满血复活的机会，借我的命。”动作虽轻柔，说出来的话却狠。
付渊难得又露出了惊讶的神情，他看着那一截粗糙的白线，以及好几个死结。
“不许剪断，否则你复活的机会就没了哦。”左清乐伸出食指晃了晃。
“这是风安守的？”付渊很快反应过来。
“bingo，真聪明!”喝了酒后，红晕逐渐上脸，连带着语调都变得高昂了些。
左清乐捏起付渊的下巴：“有趣吧，我也不是正常人。”
每当他以为左清乐要缴械投降时，他总能做出点让他眼前一黑的事来。
这也是个疯子吧。
“对了，就算我通关了，这条线也同样管用，所以不要有别的想法。”左清乐的手指摩挲着付渊的下巴。
他用一根手指顺着付渊的脖颈线条，继续向下，摸到前胸的绷带时，拍了一下。
“唔。”付渊默默吃痛，表情有些狰狞。
“真可爱。”左清乐揉揉他的脑袋，“记得乖乖听话哦。”
“乖乖出去，然后乖乖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左清乐恶狠狠地盯着他，随即挪开身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这绳子是风安守在打败boss时掉落的，系统又出了bug，除了逃生和勒人等技能，缠在手腕上还能满血复活。
还有一种用法，就是自己指定，并将这流氓道具转赠给别人。
跟他缠斗时，一截绳子挂到了衣服上，左清乐用侦查看到着段绳子的介绍，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风安守可以一直复活，只要指定自己游戏外的其他玩家与自己交换性命。
不折不扣的流氓道具，正适合付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