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跑操
六班整体成绩不错，班主任年轻，学生也就没大没小，每天一口一个“俊哥”，要不就是“俊哥您今天可真英俊啊。”
应俊是在教学上是鼓励派，平时带他们是温和派，只要不出格便随着学生这么胡闹，偶尔犯错最多去和乒乓球桌作伴，再不然就是罚扫教室。
二中上下午都有30分钟的大课间，分别在上下午两节课后，周一到周五上午高一跑操，下午高二跑操，周六日休息。
跑操是为了锻炼学生体能，学习不能懈怠，身体素质也不能落下，所以跟考试一样，偶尔学校领导都在时会检查。搞评比但不处罚，跑的整齐的班级会公开表扬，不好的简单批评两句。
二中的周会是每周一早上第一节课，每周这个时候领导都到的特别齐，因此每周一上午也默认为评比跑操时间。
这个周一评比六班跑的不错，拿了高一年级第三名，却在事后清点人数时发现少了十来人，名次没撤，只点名批评了一通。
江泠今天因为去办公室送卷子所以来得晚，见有评比也没清点人数，扫了一眼，怀阳和颜欢都在，她直接站在颜欢身边开始跑步了。
点名批评的是六班，更是班主任应俊，江泠低头听教，往旁边瞄了一眼，教师团队里好像没有应俊的影子。
一进班才发现应俊坐在讲台上板着脸，后面站了一排靠墙顶着书的男生，眼熟的有沈概翟向东，眼生几个是前排的男同学。
班里人刚被训过，回来又见这架势，都小心翼翼的不说话，一边瞄后面的人一边赶紧坐到自己位置上。
“反了天了几个混小子！”
应俊毫无征兆的开口。
“一进操场我就发现咱班少一截，接着就收到王主任的电话，说班里有人聚众打牌，让我回来处理。”
王主任是政教处的教导主任，整日穿梭于高一高二的各个角落。
“你们是不是觉得楼高领导来的少，玩的特别放肆开心？其他同学拼命表现挣个第三，还没高兴呢就开始被批评少人，看看你们都干的啥好事！”
底下静悄悄一片。
“说话！”
沈概胆大，认错也快：“对不起老师，我们错了。”
稀稀拉拉的一片：“错了错了！”
“再也不玩了！”
“让你们跑个步，一圈没到就嫌累，在班里打牌气势倒是很足，我要再不回来，这桌子都让你们打烂！”
有人憋着笑，抖着肩膀，后面一听训头更低了，“哗啦——”几声，有人的书掉下来。
“给我捡起来好好顶着！靠着墙给我站好了，今天站一天，中午之前把检讨交给班长！”上课铃响，应俊没好气的说完最后一句，“开始上课！”
检讨粘在黑板右侧，各个老师来都要笑两句，今天的晚自习是化学老师党鸿的课。
党鸿是位年过四十的老师，瘦高个，看着仍年轻，一双眼睛闪闪有神采，眼角有些爱笑留下的褶子。他讲课喜欢举例子，人也幽默，爱开玩笑。
一进门看到这几个树桩子先嘲笑开：“怎么，来上个课还有人站着迎接我啊！”
站着的这帮人今天被各科老师调侃个遍，此刻早已经麻木了，这会子把头顶的书拿下来，纷纷弯腰应和道：“欢迎光临~”
班里一阵哈哈大笑，党鸿也笑，看向张贴的几张检讨“啧啧”两声，放下书本走过去：“刚听说咱们班的丰功伟绩，来，你们先自习，让我瞻仰一下咱班同学的大作。”
党鸿说着，竟真的仔细看起那几份检讨来。
“检讨不应该这样写，说什么因为你们没参加导致班级只拿到了第三名，这不是加深罪过吗？”
他一脸认真，慢悠悠地给这几个犯错的人出招：“你们就应该说要是你们参加了，咱班连第三名都拿不了，这样班主任是不是立刻不生气了，你们也不用做树桩子。”
刚安静下来的班级不知谁先“噗嗤”一声，紧接着又笑成一团，后面有脸皮薄的用书挡脸。沈概站着做了个抱拳的动作：“多谢老师提点，一会我就重写一张，下课立刻把这检讨换了。”
“哎，你这要是在我课上写检讨，十页方程式打底啊。”
沈概立马把化学书捧起来，笑道：“哪敢啊，检讨不重要，您的课最重要，我最爱化学了。”
怀阳转身看着他，止不住笑，乐的肩膀控制不住抖动，翟向东捂着脸，先翻了个白眼给怀阳，又把沈概的化学书扯下来，毫不留情地拆穿他。
“上节课你不是还说给历史老师做牛做马都不累吗？上上节课你还举着手指跟俊哥发誓，说以后他说东你不往西，现在又改了？”
沈概怼了他一手肘，急忙表忠心：“老师您别听他瞎扯，我绝对最爱化学！”
党鸿笑骂：“我看你别当什么历史课代表，把我们剩余几科也全都包揽得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了鞭子谁都卖，老底交个干干净净，把书给我顶好喽！”
班里的笑声愈加猖獗，一半的人干脆直接扭头看沈概的囧样。
其中就有怀阳，今天江泠去办公室，他拎着江泠的校服和颜欢一块，去了操场才发现几个人没来，众目睽睽的也不能发消息，谁知这群好兄弟运气这么背哈哈。
现在后面站着排成一排，就他一人挑着眉乐，趁着笑声大起来还吹了个口哨，等到晚自习下课绘声绘色的跟万朝云讲这件事。
万朝云今天请假，一天没来，晚上吃饭时才进校，刚来水池就发现两颗脑袋凑一起。
“干啥呢这俩人，凑这么近。”
颜欢回：“女生之间的小秘密。”
江泠回：“请退后。”
万朝云笑：“行吧，俩人一天神神秘秘的。”
他站在一旁和怀阳聊天，听了他们的奇葩经历，毫不留情的嘲笑两句，看向沈概后又说：“我可觉着这惩罚轻了啊，你看现在不还生龙活虎的黏在颜欢身边说话。”
怀阳看过去，沈概一直在和颜欢讲话，什么都说，还是单方面输出，颜欢接不上话，一直往江泠这边退。
她退，沈概就进，她再接着退，退着退着江泠也退到了万朝云身边。
怀阳在沈概再次向前时和万朝云换了位置。
最后一步退的突然，江泠没站稳，左手撑着栏杆踉跄一下，另只手由于惯性搭在旁边人的手臂上。
怀阳伸出手撑了一下她的肩膀。
“我真是和你没法沟通了！”
颜欢撂下这样一句话跑回班，沈概紧跟着也走了，江泠旁边空余出位置，她扭头看到是怀阳，还仰着脸跟怀阳告状呢：“这俩人你追我跑的太烦人了。”
怀阳扶好她：“巴不得追上呢，倒是你，看着点。”
“没事，反正你每次都在我后面。”
刚好万朝云和怀阳说着什么，周遭乱哄哄的，灯也不明亮，怀阳歪头靠近了她些：“你说什么？”
“我说——”
江泠扯着嗓子喊：“我祝沈概追不到颜欢！”
被接了话茬的人转头，整个人陷在昏暗夜幕里看不太清，只看到嘴唇开开合合。
声音里带着笑：“棒打鸳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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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牌事件应俊显然没有消气，好几天说话都板着脸，那天打牌的有一个算一个，每节课都被叫起来，顶着俊哥凶悍的“答不对题就给我滚后面”眼神回答问题。
因此别的班传了好几天的春游活动，没一个人敢在班里明目张胆的问。
二中活动多，高一入学有开学典礼，高三毕业有毕业成人典礼，这是以三年为单位举行一次。
余下每年春天的春游，秋天的运动会，新年的元旦晚会，是一年一次。
这个春天多雨，春游计划一直延后，如今已经将近六月，距离期中考试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的时间，这周若是还不春游，下周便要开始准备月考了。
颜欢一下课就勾着江泠脖子后仰，故作威胁道：“说，到底什么时候春游！”
江泠顺势躺在她桌子上，义正言辞：“我是不会告诉你周日春游的。”
“真的？！”她惊呼一声，引来前面频频回头，江泠赶紧说：“真的真的，小点声吧祖宗。”
江泠这边刚放完消息，背靠着颜欢的桌子，忽然看到桌兜里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她拿出来，是万朝云给她发的消息。
“周日春游，你知道吗？”
发消息的人被江泠规规矩矩的备注为万朝云，头像是蓝天白云和小飞机。
他的微信名也叫作“fly”，和□□一个名字。联系方式是在期中考试之后加上的，那天告别之后进电梯，怀阳问她要手机。
“你的没电了？”
“不是，给你俩加个好友。”怀阳说着，手上快速在屏幕上按了几下，然后递过来。
江泠看了下，“你已添加了fly，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她退出聊天框打开通讯录-新的朋友，那里有一条已经被同意添加的好友申请。
她转头问旁边的人：“他什么时候加我的？”
“考试的时候我推给他的，你一路都没看见？”
江泠噎住：“你没说我咋知道？”
“行，不重要。以后一块上学，有个联系方式方便点。”
话音刚落对方的消息就发过来了：“朝阳的朝，云朵的云。”
那是万朝云第一次向她解释自己的名字，江泠本想礼尚往来，可是自己确实没什么解释的，最后只回了个：江泠。
聊天框里还有今天早上万朝云给她发的消息：你们什么时候下来？
今天有月亮：四十。
【16:53】
万朝云：周日春游，你知道吗？
江泠还未回复，班里已经有人开始嚷嚷：“兄弟们周日春游！”
“卧槽真的假的？？”
“别又遛咱们啊。”
“杨宇你这哪来的消息？”
“真的，楼下七班班主任早自习就说了，刚才在外面，七班的那个万朝云和怀阳说的，我就站在旁边！”
他这话无非是往深水里扔炸弹，班里瞬间开始欢呼，一堆一堆的聚一块讨论，短短一分钟已经达到群情激昂的状态，带头人怀阳还在四处串着宣布这个好消息。
怀阳从后门进来，走过来看她拿着手机，笑道：“班长这么大胆的啊，这么多人在班里也敢玩手机，那我是不是也能玩会手机。”
江泠熄灭手机屏幕，“你玩手机的次数还少？谁喊你打游戏你不在线？不知道是谁上次被没收了手机，站在政教处门口读《离骚》，死活背不下来还喊我去领。”
“让班长费心了，下回争取不被老王发现。”
他说的客套，说完倏地弯下身子来，顺手拉了走廊那边的一把椅子过来，坐在江泠旁边，帽衫的带子晃动，风里就带了他身上的味道。
夏至未过，夏天已来，江泠把家里的沐浴露都换成了柠檬的，洗涤剂还是以前的那款，带着些薄荷颗粒。
柠檬香味清甜，薄荷沁凉，中和了桂花的甜香。
班里人声喧哗，怀阳眼里笑意满满，话里有些调侃：“周日爬山去？”
“好啊，但是”
“但是什么？”
江泠看着他明知故问，抿着嘴思考了一下，说：“但是周日要春游哎。”
“哇，班长消息好灵通啊。”
“再给我装，”江泠忍住笑：“你自己看看，掀翻天了都，赶紧先去把杨宇摁住，俊哥上午才说让我私下把消息给大家透透，这下不用了，他这只大百灵鸟恨不得让整层楼都知道。”
“那他值得表扬，直接把你的工作完成了。”
江泠忍了几秒没忍住，抬眼之际与怀阳相视而笑，她眉梢扬起来，怀阳逗乐她后自己笑的更加欢快，喉结轻动，卫衣带子随着胸腔震动而晃动，整个人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