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闲暇
高一的课轻松，期中考试六班排名普通班第一，老师们都高兴，英语老师还牺牲了两节晚自习放电影，学生们激动的那个劲儿能一直维持到下次考试。
不过激动归激动，上课还是那副亘古不变的样子——前后和谐不互扰，前面学习的孜孜以求，后面瞌睡的要死要活。
温和点的老师在讲课的时候一个一个提醒，不温和的老师一截一截粉笔扔过去，最多也只能保持几分钟的全神贯注。
下课铃，永远是唤醒学生最动听的乐音，也是学生最精神的时候。
长怀的气温还停留在春天的尾巴，校园里刮过的风还有些冷，一群人聚在水池处却是热闹的所在。
白玉兰伫立在风中，给吹过来的风里染上浓郁的花香。
上课时学校有多安静，下课后学校就有多吵闹。江泠不爱动，往往就站在人群中和颜欢聊天放空，偶尔在怀阳被推过来时伸手推回去。
现在万朝云也站在她身边，她不排斥，只是不太亲切，有一搭没一搭的随意聊天。
高中的话题就那么多，趴着栏杆的几个人什么都聊，被上课铃打断下节课能接上就接着聊，不能就换个话题聊。
一到下课走廊上站满了人，窜班窜楼的学生到处都是，上课之后再兵荒马乱的各回各班。
若说白天这群人收敛，是因为随时有老师和领导经过，等到了晚自习下课时间，那喧闹声响的就能掀楼，说话都是用吼的。
晚上学校里几乎没有领导，又趁着夜黑风高，短短课间十分钟里这群人能欧好几回，回回都有六班的人。
学校修建水池的这栋楼是新楼，教室还在散油漆，没人上课，门也没关，里面窗户沿街，有学生偶尔趴在窗户上看看外面。
不知道是谁开了头，把人推进去然后锁门，经常在晚自习的课间，一时间整层楼鬼哭狼嚎的，出来后免不了几个人追着打。
男生的乐趣俗套且乐此不彼。
江泠不参与，站在走廊上起起哄就行了，直到那次颜欢和沈概同时使坏，一个前门一个后门同时把她和怀阳推进去。
“颜欢！”前世关于黑暗的不好的记忆太多，突然暗下来的环境让江泠本能反应朝亮处看去。
街边商铺的广告灯牌照进来一些光亮，教室里虽还是昏昏暗暗的，但不至于完全黑到看不见。
“怀阳你错了没！”
沈概在后门口叫嚣，江泠后知后觉的发现和他一同推进来的人是怀阳，而且此时他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
她瞬间放松下来。
“没事，不黑。”
怀阳咳了一声，声音在昏暗中清晰动人，伸手虚揽着她，低头看着路，用脚尖踢开几块碎石，带着她走向窗边，笑着说：“看会风景。”
“黑灯瞎火的，看什么风景？”
不得不说，江泠也挺会破坏氛围的。
窗口比教室亮一些，怀阳挑着眉，换了种说法：“看看有没有你想吃的，放学去买。”
“我才不吃。”
她虽这样说，还是忍不住看外面，很快指着校园对面的那家奶茶店兴奋道：“我今天听沈概说店里有新品，晚上放学去买吧。”
怀阳嘴里说着看风景，其实目光全落在她身上，看她探头探脑，额前碎发在光影折射下变得模糊，眼珠被光照成浅色，弯着眼永远是开心的模样。
江泠倏地抬头，抿嘴瞪他：“怀阳，听我说话了吗？”
怀阳的手撑在窗台上，江泠转身问他话的时候半个身子都转过来正对着他，从外面的角度看过来，倒像是他环抱着她一样。
只是江泠没感觉到。
她说的话明明带着质问，怀阳却从这话里听出一点期盼，也可能是他自己的臆想，他笑，点头说：“行。”
说完跟她一块看向外面，补充一句：“明天想吃什么？一会路过便利店把明天的早饭也买了吧。”
“家里还有牛奶，就喝那个就行。”
“行。”
他俩在窗户前站了一会，沈概还在外面嚎呢，怀阳这才想起来要报仇，走到前门口，手摸到门把那一刻回头，状似无意的叫她：“江宝，快点。”
“来了。”江泠很奇怪怀阳怎么突然叫自己小名。
怀阳看她过来便直接拽开了前门，颜欢猝不及防的没反应直接松开手，怀阳则快速跑到后门一脚把沈概踹了进去。
“我看咱俩谁牛逼！”
“靠！你大爷的怀阳！”
江泠这时已经出来并且锁好了前门，和颜欢在后门口笑的合不拢嘴。
一物降一物啊。
不过这项运动很快被取缔了，有一次撞上一个高二的班主任，说了几句，在场的一群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被薅着听训。
被训的次数多了，追逐打闹全部留在晚上，白天更多时候是聚在水池聊天。
高一过了一年，这一层大家都基本认了个熟脸，这天沈概和翟向东在互相指责对方不义气，越说越来劲，一个指责对方没给他作业抄，一个生气道教导主任来没人叫他。
江泠看着小学鸡互啄，渐渐没了兴致。她随意一瞟，看到有女生在饮水机前接水。
水池旁的大饮水机每层楼都有，虽说每个教室里都有饮水机，但总有人多排队的情况，这个大饮水机本来也是这次建新楼特别给学生增添的，因此下课期间经常能看到学生拿着杯子来接水。
一到下课水池也是每层楼新的聚集地点，来来往往的学生众多。
江泠眯着眼，听旁边的颜欢吐槽：“你说咱们班男生怎么都是这种类型的，成天聒噪的要命，我是服了，一点不想搭理，就不能来个不爱说话的。”
“特别是长得好看的，然后对女生只会嗯嗯哦哦一个字回答完所有问题，最好还是能跟我撇开距离，让我好好欣赏的那种。”
江泠好笑的看她，却见颜欢脸上表情变了。
“过来！”
“啊！”
旁边传来惊呼，颜欢没来得及伸手，江泠就被旁边的人推着向前一步，接着感知到自己手臂一片潮湿。
她转身，自己和怀阳身上都被泼了水，一个女生慌慌张张站在原地说不出话。
江泠很快明白过来，应该是这个女生在接完水回班的路上，被人不小心撞上了，一杯水直接撒到怀阳和旁边的她身上。
水量太多，饶是怀阳推了一把江泠，对方也没能幸免。
天气不热，江泠外面穿着校服，袖子三折两折挽到臂弯，水直接溅到了她手臂上。
热的，但不烫，至少兑了一半凉水，不然被烫到的皮肤立即就会发红。
怀阳就不忍直视了，蓝白校服湿了大半，水渍大面积洇染开，加上外套是敞开的，里面的短袖上也有一小片不可忽视的水渍。
他问江泠：“烫到没？”
“没事吧阿泠？”颜欢的外套放在班里，口袋里也没有装纸，只好用手去擦江泠手上的水珠。
怀阳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包装沾着水，里面的纸还是干的。
“给她擦擦。”
拿着水杯的女生明显是被吓着了，一直不好意思地道歉，脸也微微发红。怀阳转身说没事，把湿了大半的外套脱下来。
他自己说完没事就当做没事了，没注意到站在走廊上的学生很多，这边的动静不小，引来很多人注视。
沈概接过他的外套甩甩，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他一句：“你这晚上都不用洗澡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女生站在原地还是有些局促，道歉的话说了几遍犹犹豫豫挪不动步子。
江泠擦着水，头也没抬的应着对方道歉的话说没事，擦干净之后才发觉对方几乎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她露出一个宽心的笑：“同学，我没事，你这水又不烫。”
对方点头，仍旧不挪步子，目光看向怀阳。后者拧着眉头用剩下的纸擦着短袖上浸湿的水渍。
江泠见状戳了他一下，怀阳有些疑惑：“还要纸？”
她小声道：“抬头。”
怀阳抬头，那个女生的脸更加红起来，跟他道歉：“对不起啊”
他笑了一声，摆摆手：“她没事，我也没事，是我们在这闹着玩挡路了，不用放在心上。”
“不是不是，是我不小心撞到你了，不好意思。”
女生执着的道歉，吞吞吐吐的还想说什么，怀阳只轻飘飘一句：“那平了。”
女生这才离开。
江泠手臂上擦干了，反手握住颜欢的手，微微后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这就是你眼里跟人拉开距离的人，好好欣赏啊。”
颜欢在众人看不到的后面掐了江泠一下，皮笑肉不笑：“他给你的纸真是喂了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