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北溟海
“啊……呀……”老人惨嚎不已，直抽冷气道，“我老人家的老腰！”
海娃听着老人如杀猪不死般凄厉的喊叫，依旧抱着手面壁思过，悻悻道：“爷爷，您怎麽了？”
老人嘶吼道：“快！快来救救爷爷，爷爷要被压死啦！”
海娃偷偷转脸，瞄了一眼，只见老人正双手托着那两个年轻人的身躯，一腿弓步踏前，一腿伸出杵后，那两条年迈的腿，仿佛不堪重负般的直打摆子！海娃骇了一跳，赶紧转身跑过来，道：“爷爷！爷爷真帅！”
老人咧嘴呵呵直笑，却累得上气不接下气道：“还……还行吧，要不然……不然当初也追不到你奶奶……”蓦地一瞪眼，怒道：“臭小……臭小子！你站那看戏呢？快来帮忙扶着，哎吆……我老人家的老腰哇！”
海娃哎了一声，跑到老人身侧，伸手托住梦远遥后背，道：“爷爷，怎麽办？”
老人轻松了不少，道：“扶起来站着先！”海娃点头使劲，终于如石雕般僵硬的梦远遥又重新伫立了起来！
老人呼呼直喘气，双手不停的捶着腰，然后直了直，痛的呲牙咧嘴。老人这才围着梦远遥与苏邪转了两圈，啧啧称奇道：“原来是尊雕像！不知出自哪位名家之手，竟然雕刻的跟真人似的！”继而哼道：“只是这位名家太也不知羞耻了些，竟然雕刻这种有辱风化的雕像！”
海娃跟在老人屁股后面也瞻仰了两圈，忽然咦道：“爷爷，雕像能自己脸红麽？”
老人白了海娃一眼道：“乖孙儿，雕像是死物，怎么会脸……”忽然也疑惑道：“这小姑娘的雕像竟然在脸红！”
苏邪此刻羞红了脸庞，知道瞒不下去了，讪讪道：“老人家，他，他……我，我……”
老人骇了一跳，手掌一挥道：“啥也别说，年少胡为，我能理解！只是这少年人，他怎么跟块石头似的！”
苏邪清寒的面容更红，闻言默然半晌，怔怔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梦远遥面庞，明眸中凄然含满了泪水。
老人皱了皱苍眉，道：“姑娘，姑娘？”
苏邪回过神来，道：“我……怎么了老人家？”
老人急道：“你先出来再说！”苏邪凄然摇头道：“不能出去，他此刻身体骨骼俱都僵直，脆如玉瓷，若强行挣脱，只会伤害到他……”
老人瞪眼道：“那怎么办？”
苏邪道：“我正在温养他的身体，应该用不了几天的。”
老人点头，蓦然惊呼道：“温养？……几天？臭小子！你再看我揍你，向后转！”
海娃苦着脸，转身过去。老人怒道：“你是魔教妖女！”
苏邪一怔，道：“老人家何出此言？”
老人道：“看你行止便看出来了！”
苏邪容色一悲，叹息道：“老人家，我不是，你听我说……”于是苏邪便将经过大致说了一遍。海娃被这骇人听闻的故事迷住，早早的转过身子聆听，直到苏邪讲完，才问道：“姐姐，你没骗小孩麽？”
苏邪哑然，苦笑道：“……姐姐不骗你。”
老人苍眉颤抖，连连叹息道：“原来真的有神仙，我族等候于此太长的岁月，以致开始怀疑祖宗的遗训了……”
苏邪一边催动三清仙晕真元温养梦远遥身体，一边苦笑道：“哪里是神仙……老人家，你怎么会知道魔教？”
老人摇头叹息道：“我不能告诉你，这是我族守候在这不毛之地的秘密，除非方才那条青龙再现眼前，我才能说。”
苏邪道：“青龙？”
海娃讶异道：“姐姐，你不知道麽，你们刚才自天而降，化身为龙来着！”
苏邪眷了眷烟眉，喃喃道：“怎么会有青龙，你们说话那会儿我才刚刚苏醒……对了老人家，这里是哪？”
老人道：“这里是北溟海西岸。”
苏邪惊呼道：“北溟海！”
老人点头道：“传闻海神爷爷怜悯我们这个村落，每数百年天降冰鱼一次。原来是海神爷爷命令了水龙，不远万里，自东海运来的。”老人一双浑浊的眼睛望向屋顶，目中露出虔诚之意，双手不断的在胸前画着古老的图腾，道：“谢谢海神爷爷恩赐。”
苏邪深深苦笑，阖上眼睛不再言语了。
屋外依旧震颤不已，巨大的冰块落如密雨，可是并无止歇之意，也不知老人这冰屋是如何建造，竟然坚逾磐石，固若金汤。
这场冰雹一直下到次日傍晚才停止，这座古老的村落顿时热闹了起来，村人欢呼不已，燃起火把，在寒风的怒吼声中，碎冰取鱼。
老人亦是很高兴，但却还存着一丝理智，看着这些兴奋的人们，吼道：“海牙，你带几个人守夜去，若有异状，速发信号！”
不远处一位彪形大汉正在忙活着，闻言怔了怔，伸手挠头道：“大伯，不会这么巧吧？”
老人仰面看着漫天呼啸的冰雪，道：“这几天安静的太过诡异了，不可大意，去吧。”
老人在村中想必是威望颇高的，海牙点点头，擎着一柄粗大笨重的鱼叉，不住的大吼吩咐人手，一会儿功夫，八个人分成四队，各牵着几条灰色长毛的大狗，向村落东面、西面、南面和北面跑去了。
老人迈开早已不再灵便的步子，翻着一座座冰山似的冰块，围着村落连连吼道：“快点搬，不要乱，挑大鱼下手！”
海娃在自家门前拿着一柄小斧头砸着冰块，累的呼呼直喘，可一张小脸却兴奋的通红，不时欢呼一声，将一只只大鱼大虾大蟹搬进屋里，搬不动的就打一声口哨，一旁高兴的直吠的大灰狗会意，咧嘴衔着海神爷爷的礼物，帮忙拖进屋里。
整个村落，弥漫着喜庆的气氛，在不时传来的笑语声中，这寒冷的冰原仿佛多了一层温暖的气息。天上灰白一片，冰雪始终扑簌飞翔着，偶尔落下一点晦暗的星光。
即使生活再艰苦，还是要活下去的，不是麽？正如这样，贫寒的日子里，也有惊喜，这些微的惊喜就像是今生所得到的最大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