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新月酒楼的事情过去后, 夏光很长一段时间都待在夏府里面没有出去。他一直在想那一天的蓝元庆和舒展。
舒展那天的行为虽然看上去还算正常,但根本经不起细品,若要让他处处考量,那实在是处处都是漏洞。是舒展引他去的新月酒楼, 又有意无意的推波助澜的弄出了那么一番动静,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天碰见蓝元庆, 看似是一场意外,可是夏光敢肯定,那一天舒展上上下下的偷看了蓝元庆无数回,还以为他没有发现。舒展和蓝元庆,又有着怎么样的关联呢?蓝元庆的底子很清楚, 蓝家的人,对后宫中的那位蓝文君殿下唯命是从。可是舒展又和蓝文君有什么关联呢?从表面上来看, 这似乎是两个没有任何交集的人……
猛然,夏光想起了一件事,那次舒展因为一只蟑螂而惊扰了蓝文君的车驾, 当时,夏光记得蓝文君给了舒展一块玉佩,还说舒展有事可以随时去蓝家找他。
虽然当时夏光觉得蓝文君不过是随口一说,未必对舒展这样的一个人有多上心, 但如果蓝文君知道了自己与舒展的关系呢?皇帝陛下青睐当朝丞相有子, 新科状元夏光, 现在已经是人所共知的消息了。身为后宫之主的蓝朔文,真的不打算对他做些什么么?
如果在新月酒楼的那一出就是蓝朔文在背后指使着舒展与蓝元庆弄出来的, 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这件事,似乎除了让他在新月酒楼的众人面前狠狠露一次脸外再没有其他的意义了吧……猛然夏光想起,前些天夏家的影卫交给他的消息……
突厥皇储拓跋烈近日已到天京, 而且就住在新月酒楼之中。据说,拓跋烈此人生性好色,尤其喜欢弱冠之龄的美貌少年……他这次来天京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希望陛下可以封一个勋贵家的公子或者小姐为郡王或者公主,下嫁于他。
难不成,蓝文君居然指望着拓跋烈向陛下求了他去,让他远嫁突厥,从此远离天京,也远离夏家和皇帝陛下!
多么恶毒的计谋呀!如果他被迫背井离乡,远嫁突厥,那自然天京的繁华从此与他无关,他再也威胁不到高高在上的文君殿下了。
只是,他的前途也从此就了断了,从此他要一个人背井离乡,在异族艰难求生。
不过,蓝朔文是不是太小看夏家的能量和他们那位玄澈陛下的魄力了?夏光知道,就算拓跋烈对他动了心了,甚至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求娶他为王妃,夏家和皇帝陛下也是绝对不会答应这样的请求的。
如果他夏光是蓝家的长房嫡子,那么玄澈陛下可能还会考虑一下要不要把他嫁出去。
为了一个拓跋烈来得罪百年夏氏,抛开玄澈对他的情谊不论,这位精明的皇帝陛下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做这样赔本的买卖的。
夏光心里嘲讽的笑笑,不知道蓝朔文是太过高看拓跋烈和突厥,还是太过小看了他们的玄澈陛下还有夏家了呢?
想通这其中的关窍,夏光便放心了,搁在平常,蓝朔文不会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关窍,现在恐怕也是眼看着他就要入宫为后,无计可施了吧。居然能想出来这样下三滥的招数来对付他。
又过了几天,是一月一次的大朝会了,和一周一次的朝会不同的是,一月一次的大朝会凡是七品以上的官员都需要参加,因此人数很多,也很热闹。
而且,英明神武的玄澈陛下,要在今天的朝会上面接见来自突厥的使臣,突厥皇储拓跋烈还有他的随从们。
玄澈高高在上的坐在象征着无上权利与地位的龙椅之上,傲然俯视着下方。心里却想着前些天暗卫给他回报的消息。
突厥皇储拓跋烈看上夏光了……
拓跋烈看上夏光这件事,玄澈一点都不觉得奇怪,毕竟他的阿光是那样的好,不可能不被人觊觎的,只是,他倒要看拓跋烈有没有这个胆子,在明知道夏光就是他的心上人的情况下,还敢向他求娶夏光。
玄澈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一边索然无味的听着拓跋烈关于突厥和大淼通商的构想,然后又听着两国结为姻亲,然后永以为好这样的官话。
“封一个勋贵世家子弟为郡王,远嫁突厥成为皇储之妃并无不可,那朕就从蓝家,裴家或者林家之中选一位公子封为郡王,为朕的义子,下嫁于你为妃,可否?”玄澈试探性的问道。
蓝家,裴家,和林家都是淼朝一等一的勋贵世家,这个拓跋烈如果聪明的话,就应该见好就收,乖乖低头谢恩。夏光,那可是夏家的长房嫡子,那是他一介胡莽可以肖想的么?
听到林家,静静立在下首的林尚书眼角突了一下,玄澈陛下该不会为了替自己清除情敌,把他们家永夏给嫁到突厥去吧……
林尚书正在忧心林永夏的未来,突然听到拓跋烈说到:
“我父汗曾经教过我,娶媳妇儿就要娶最好的,虽说蓝家,裴家,林家都是一等一的勋贵世家,但是这几个家族和百年夏氏相比却还是要差上不少,所幸夏丞相有两个儿子,那么就请皇帝陛下将夏丞相的嫡幼子赐予我为妃,如若如此,突厥愿意与大淼交好百年,互通有无,永不征战!”拓跋烈跪着说道。
没想到这个拓跋烈还真敢……
玄澈在内心轻笑着,想到:不过这样也好,他正愁没有办法逼夏文远那个老狐狸就范,把夏光嫁给他,他这刚一瞌睡,不就有人把枕头递过来了么?
所有站在下面的大臣都战战兢兢的,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位突厥的皇储为什么会突然求娶夏光,要知道夏光可是他们伟大的皇帝陛下的心上人,不知道当面受到这样的挑衅,他们的皇帝陛下会如何应对。
是震怒,还是为了边疆的安宁同意拓跋烈的请求?
毕竟怎么看他们这位玄澈陛下都不是一个儿女情长的人……
玄澈笑了,他问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拓跋烈?你知道夏家的长房嫡子是什么样的身份么?”
拓跋烈被玄澈锐利的视线锁住,一时有些心慌,但还是坚持到:“请陛下赐婚!”
玄澈又笑了:“好吧,这事你容朕想想,我们还是先聊聊边贸之事吧!”
赐婚的事就这么被玄澈轻轻揭过,暂且不提。
大朝会结束后,玄澈将夏文远和夏逸凡父子单独留了下来。
夏文远和夏逸凡父子一直等在玄澈的寝殿,足足过了两个时辰,玄澈才姗姗来迟。
“微臣参见皇帝陛下!”看见玄澈过来,夏文远和夏逸凡赶忙跪下行礼。
“平身吧!”玄澈坐在上首,淡淡的说道。
等到夏文远和夏逸凡堪堪站起身来,玄澈却猛然发难。
玄澈猛地将手里的茶杯向夏文远脚边扔去,然后怒到:“夏文远,你好大的胆子!”
“皇上恕罪!”夏文远赶紧跪了下来:“不知臣犯了何罪引得陛下如此动怒!”
“昨天朕刚刚接到斥候的回报,你们夏家居然私自给了突厥的二皇子五万两白银,资助他和拓跋烈争位!整整五万两的白银呀,就这样从我们淼朝流向了突厥皇室!你可真有但啊!夏文远!”玄澈盛怒。
夏文远惊了一跳,这事怎么给玄澈陛下知道了,这样隐私的事情,只有他和他的长子夏逸凡,还有夏家核心的几位家族耆老知道,玄澈又是如何得知的?
再说,他插手突厥皇位之争的事情,是从几年前就开始了,这五万两白银更是两年前就送到了突厥,玄澈要是知道,也不可能是最近才知道这件事的。
手里有着夏家这样大的把柄,玄澈居然一直都不声不响的,没有透露出一丝风声,却偏偏选了这个点来向夏家,向他发难。
夏文远一时有些不太明白,玄澈的喉咙里面究竟卖着什么药。
“其实拓跋烈刚刚倒是给朕提供了一个思路,如果朕将夏光指婚给他,那么你们夏家和突厥二皇子的联盟便立刻土崩瓦解了……这样也少了朕的一件心头大患!”玄澈接着说道。
“皇上恕罪!”夏文远和夏逸凡一同跪伏下来;“臣派人和突厥二皇子勾连也是为了我们大淼的长治久安啊,陛下明鉴!只有突厥王庭不合,我们的边境才能安安宁宁的,请陛下体谅臣的一片拳拳之心啊!”夏文远声泪俱下的哭到。
“你们夏家如此狼子野心,居然还敢说是为了朕,为了大淼?我且先问你,如果你是为了大淼,为什么不事先和朕通气,反而要千方百计的瞒着朕,你知道朝廷的斥候是多难多不容易才为朕拿到你夏家和突厥的二皇子勾连的消息么?”玄澈声色俱厉的说道,这下他是动了真火,夏家的野心越来越大,若不是为了夏光,就算再困难,冒再大的风险,他也一定要……
“陛下息怒,臣愿送幼子入宫,不敢腆为皇后,只愿做一个伺候皇上的侍君,以表达微臣以及整个夏氏家族对陛下的忠诚。如果臣日后真的做了叛国谋逆之事,那么阿光便任凭陛下处置,要杀要剐,微臣绝无二话!”夏文远此时是真的吓出了一身冷汗,与突厥二皇子勾结,这样的行为等同于叛国,若玄澈真有心追究,那么夏家是不想反也得反了!
至于能不能反成功,先帝手上,夏家或许还能有几分胜算,在他们英明神武的玄澈陛下手上,夏家或许连两成的胜算都没有。
经过这一会儿,夏文远也想明白了,玄澈选择在这个时候对他对夏家发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表面上是拿捏住了他叛国的把柄,实际上则是逼他为了夏氏家族把夏光嫁给他!
夏文远又想着,还好陛下如今对夏光存了这份心思,不然拿捏住了夏家如此的把柄,不管是将计就计将夏光嫁给拓跋烈,还是直接在朝堂上问罪于夏家,夏家最后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夏光这是无意间救了夏家满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