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黄雀在后
星月无光，天地失色。
在宋玉堂的指引下，漆黑澎湃，刺骨森寒的阴气汇聚成龙形。
携带着咆哮声，再次丝丝缕缕的钻入棺中之女体内。
“敢尔！”
付江涛起身，取下脖子上雕刻着张五郎神像的饰坠。
而后咬破中指和食指，将血涂在上面。
同时口中念咒：“一翻天来天也动，二翻地来地也倾。翻得高山做平地，翻得平地做高山。奉请祖师张五郎，破尽凶秽无处藏。敕！”
咒罢，饰坠腾空。悬于付江涛左肩。
旋转间，洒下紫色光芒，照在了付江涛的身上。
付江涛则一声冷哼，身体忽然朦胧起来，最后又缓缓凝为双手撑地，两脚朝天的神祇虚影。
而后他转为单手撑地，右手掐剑指。
有一束紫色光辉，自付江涛指尖离开，直奔棺中之女而去，并且试图隔绝周遭的黑色阴气。
“原来是请下张五郎法身，再施展梅山净秽法。”秦垣赞赏的点点头，同时叹息的又摇了摇头：“不过，恐怕仍是竹篮打水。”
果然，秦垣话一说完，宋玉堂一挥手，就有一道无形的结界出现在红棺附近，将紫光隔绝打散。
“他娘的，这术法不近还能作用在别人身上？”
孙有为嘬着牙花子，横眉瞪眼，嘴里骂娘：“这狗东西魔法免疫，物防又高，岂不是无敌了？”
的确。
因为术法不近，道术在他面前犹如冷风吹冈。
武学上，功夫最好的陈揽月，和其他几人联手，也未能伤及宋玉堂分毫。
所以他，的确可以称得上是无敌了。
“如果宋玉堂施法完成，棺中之女会变成什么样？”
从镇灵九子出现至今，旁观看戏许久的秦垣，第一次对他们开口。
秦垣是知晓三合五行魂，但他所修的道术都与魂魄无关，所以只知道三合五行魂，是以魂养魂的法术，而不知其本质。
自然也更不知道被以魂养魂的人，最后会有什么结局。
不过从任羽幽之前所说的“非人非鬼”的字眼来看，想来必不是什么好事。
孙有为所修的野茅山道术中，倒是有和魂魄相关的术法。
不过以魂养魂，属于禁忌之术。他也不是很清楚。
所以秦垣干脆越过孙有为，直接对镇灵九子发问。
没曾想，镇灵九子目光躲避的看了看秦垣，并未发言。
倒是冯剑，犹豫了一下说道：“三魂七魄，胎光半毁，如果以魂养魂，命主确实可以复生。但孤阴不生，独阳不长。那些魂虽然被吸纳，成为养魂的工具，可是怨念却不消散。所以命主即便活了，也会因为阴阳错乱，而承载前魂的怨念。”
“那便是怨念体了。”秦垣接过话。
道门奇书《云笈七签》有云：“道家谓人有三魂：一曰胎光，二曰爽灵，三曰幽精，道家谓人有七魄，各有明目。第一魄名尸狗，第二魄名伏矢，第三魄名雀阴，第四魄名吞贼，第五魄名非毒，第六魄名除秽，第七魄名臭肺。”
胎光，乃是人三魂之主，意为生命之源，如若被怨气填满，命主必失本质，成怨念之体。
这种存在，丧失本性，集无尽怨念为一身，承诸多思绪为一体。
虽非行尸走肉，却也癫狂似魔，的确是非人非鬼的存在。
“这位道长可有化解之法？如肯出手相助……”
冯剑话还没说完，就在付江涛眼神的威逼下，生生止住。
秦垣心里冷笑，暗叹事情果然有猫腻。
镇灵九子，一定对他隐瞒了什么。
否则，断然不会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还刻意的回避他。
回避，寓意为镇灵九子不想与自己有交集。
此时此刻，危急关头，还不想有交集。
想来，要么是不想承自己的人情，担心日后还不上。
要么，就是这件事，他们理亏于自己，不敢面对。
人情……
镇灵司是阳间处理妖异怪事最大的部门，而自己只是一介散修。这个人情，镇灵司根本不担心还不上。
那么，问题就一定是理亏自己了。
可是，镇灵九子出现后，并未做出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谈何理亏？
莫不成，是之前？
秦垣心思活跃，眼珠乱转。
脑中下马观花般，不断倒推事情的来龙去脉。
蓦地，秦垣想到了几个关键环节。
其一，秦垣随郭家人调理祖地风水时，任羽幽曾施展遁甲之术跟随。
其二，秦垣是意外卷入七宝村事件的。不过这个意外有个前因，那就是因为帮助了郭家人。
其三，是秦垣追踪到了宋玉堂。但宋玉堂说自己是棋子，也说秦垣棋子。
既然是被利用的棋子，那就一定有下棋的人。
是谁？
是他！
秦垣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他目光一寒，心生恼怒，冷笑着说道：“李司主这盘棋下的好啊，把我秦某人也算计在内了。”
“这……”镇灵九子同时一怔。
但也终于和秦垣对视了起来。
见他们的反应，秦垣终于确定，这件事，都是李京所谋。
“好一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天机门的人，果然有洞悉天机之能。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成了镇灵司之主。天机门还真是不改本性。”
秦垣冷笑不断，终于想起李京为和只有八根手指了。也终于想起，为何一见李京，秦垣就心生不舒服的感觉。
因为他是天机门的人！
天机门，因洞悉天机，十断十准而得名。
这一门派，起于先秦。历代都是一师一徒，一脉相承，不收三人。
传闻他们禀赋先天气运，因八卦纳身，而注定天生八指，
所以出生之始，就缺少了无名指和小拇指。
不过万物此消彼长，有失必有得。
他们虽天生八指，却可以八指成卦。
一指一卦，八指运作之下，乾坤震巽，坎离艮兑，信手拈来。
不仅断卦极快，且极为精准。
这一门派趋吉避凶之术了得，虽非道门，却和西河派一样，曾盟誓，一生为民，永不入朝堂。
至于秦垣为何会对天机门有敌意，则是他曾听师父说过，当初北帝派四面楚歌，岌岌可危，残余弟子为躲避仇敌，逃亡深山。
是天机门的人暗中出手，卜筮出北帝弟子的踪迹，致使名声显赫北帝派，一夜消失。
至于北帝派的敌人是谁，天机门为何会出手，本已经消失的北帝派，为何会传到杜道长那，又如今传到了秦垣身上，杜道长却再没有细说。
“天机门？可是那个号称，乾坤日月尽在手，八指可辨天下运的天机门？”
孙有为显然是听过这个称呼的，他低声说道：“可是，不是说这一门派因为得罪人，早在北宋时期就已经失传了吗？”
“失传？”
秦垣冷笑着摇了摇头，嘲笑道：“天机门得罪人是不假，但他们贪生怕死，贪婪成性，这又是一门可以大肆敛财的传承，怎么会舍得让他失传？”
“只不过是在唐时，就未雨绸缪，换了个名字而已。”
提起天机门，想起往年恩怨，秦垣眼中不断有冷光闪过：“或许是天道轮回吧，繁荣昌盛的天机门也有面临灭门之险。他们为了躲避仇家，违背祖师所盟誓约，进入朝堂。更名为司天台。”
“我懂了！”
孙有为点点头，说道“唐时，叫司天台，宋代称司天监，明清又改称为钦天监。名字虽然有变，却一直担任观察天象，制定历法，推测国运，趋吉避凶之责。”
“不错。不过天机门人，可没远那么简单。”
秦垣冷笑着说道：“他们攀龙附凤，有朝堂之助，而得以生存。但却狼子野心，不甘屈居于钦天监之下，妄图取而代之。可惜善恶有报，在明末时，因贪人败类过重，而被朝堂勒令逐出。”
“只是没想到，现在又变成了这个什么劳什子镇灵司。”
“不要侮辱镇灵司！镇灵司和你说的天机门没有关系。”
一旁的陈揽月双手持剑，恶狠狠的盯着秦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