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凭什么要我忍气呑声？

    天府茶楼在茅花镇的老街上，乍看是品茶的地方，实际上主要功能还是棋牌室，大厅里十来张桌子上摆着麻将、雀叶子和扑克牌，靠街的一边还有几个雅间，里面是电子麻将桌。茶点其实是为牌友麻将迷们准备的服务。越是经济不景气的地方，这类挂着“茶楼”“ 棋牌室”之类招牌的场所就越多，几乎成为社会底层小市民们娱乐、交流处所的一个社会规律。除了闲暇无事闷得慌的老头老太太之外，还有不少没事儿干的社会闲散人员在消遣“耍钱”。下午三点多钟，方欣怡走进茶楼，这时候正是营业最旺的节点上，几乎每张棋牌桌上坐满了人，其中不乏幼儿园小朋友的家长。这些人大清早把孩子送到幼儿园之后，从上午到下午便泡在这类茶楼、棋牌室里打牌喝茶磕瓜子闲聊天，等到四点多钟幼儿园放学时接孩子回家，所以方欣怡进门便遇见不少熟面孔，她一边与站起身来打招呼的家长们寒暄，一边扫视着大厅，却没有发现约自己见面的人。于是，她掏出手机按照发来短信的号码回拨过去，刚响了两声便接通了。对方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方大园长，你真准时哟。我在哪儿？你回头看。”

    方欣怡转过脸来，看到身侧一个雅间的门口，一个身着稀奇古怪、头发染成黄棕色的青年人正倚着门框朝自己挥手。她走过去哼了一声：“哦，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黄四哥哟。”

    这黄四哥本姓黄，是茅花镇街上的混混，街里坊间的说法叫“地痞无赖” ，官方说法就是“无业游民”，过去的讲法叫做“流氓无产者”。据说他在茅花镇的混混圈里排排座是第四，故有“黄四”的绰号。方欣怡不想惹事，所以也随大伙儿称一声“黄四哥”。

    “方园长，进雅间里聊。”黄四做出一个请进的姿势。

    酒楼里的雅间是供中上层人士和有钱人专设的。在大厅里玩牌搓麻将的，每人按钟点收费，而雅间有最低消费额的要求，一个钟头少说一二百元，普通的平民百姓是不肯消费的。方欣怡进了黄四预订的雅间，由于不是打牌搓麻将，电子麻将桌的上面罩上一块桌板，便成了茶桌。方欣怡走进去之后，在靠近门口的座位上坐下，待她接过黄四泡的盖碗茶品了一口，他才皮笑肉不笑地扯起了开场白：“方园长，你那幼儿园办得不错哇，才开张几个月就有上百个孩子，日进斗金呐。”

    “夸张了！投资大，日常开销也大，每个月结算下来能赚个工资钱就不错了。当初这个幼儿园是借了不少钱办起来的，至今还欠了不少债呢。”方欣怡开始警觉起来。被地痞无赖黏上身，好比夜猫子进宅，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

    “小朋友多，各方面的安心都要倍加小心哦。你放心，有我黄四在，你那幼儿园的孩子出不了什么事。”黄四拍拍胸脯说道。边说还也用食指、中指与大拇指搓几下，做出数钱的暗示。“前一阵子，刘凤姣幼儿园的一个小孩子差点儿被车撞了，还不是找了我们，打那以后就平安无事罗。”

    方欣怡佯作不懂，笑笑说：“哦，那事儿是你黄四哥给摆平的啊。派出所龚所长的儿子就在我的幼儿园上中班，听小朋友他爷爷说，龚所长正在组织警力要查清那件事哩。你帮了刘园长的忙功不可没，回头我帮你向龚所长请功去……”

    黄四连连摆手，故作姿态地说：“小事一桩，那倒不必张扬了。”

    他的心里暗自懊恼，怎么就忽视了派出所所长的儿子就在她的幼儿园里呢，这不是没事找事么。他的话头一转，切入约人家来的主题，“方园长，听说前几天你那幼儿园的厨房遭了水淹，可有这事儿？”

    “你的消息还真灵通。”方欣怡不置可否，依然淡淡地笑着说：“处理得八九不离十了，正在盘查损失算账呢。弄得上百个小朋友几天吃不上幼儿园的饭，这损失和影响可就大着去罗。”

    “听说你要找开发商的麻烦？”黄四终于揭开底牌了。“人家个个可是财大气粗关系硬，你一个小小的幼儿园有什么底气敢跟他们叫板？”

    “正气！我总要为上百个孩子和我的幼儿园讨个说法吧？”方欣怡的犟脾气上来了。“凭什么要我忍气呑声？”

    “我是好心相劝哩。你可别不识好人心呐。”黄四急不择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