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保姆摇身变成幼儿园长
当天晚上，谢裕银宿在方家小院。婚后陪着方欣怡回娘家那次，他们只是象征性地回家在堂屋里拜了高堂，却住在镇上宾馆里最豪华的那间套房，回门酒也是在那里摆的。这次便无须找理由再到外面住了，临睡前，他叮嘱老婆道:“马艳那妹子精灵古怪得很，也霸道得很，你可别听了她的花言巧语，傻乎乎地去给她打工。”
“我和她从小一块儿玩着长大的，她的脾气德性我还不晓得？甭搡这份闲心罗，早点儿睡吧，明天大清早你还要开车回省城哩。”
“我这不是怕累着你和孩子嘛。”谢裕银嘟囔了一句，便搂抱着方欣怡上了床。
第二天凌晨，太阳刚在云梦湖的边上露出了脸，谢裕银便开车离开了茅花镇，留下方欣怡在方家小院。“等你坐完了月子，我们还是回省城过去。”
“别想得那么远，离预产期还有两三个月哩。开车当心点！”
方欣怡送走老公吃过早饭，对方妈说：“妈，我到镇上走走，活动活动筯骨。要我捎带着买什么东西么？”
“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早点儿回来，千万别太劳累了！”
茅花镇不像城里，没有公共汽车，只有几辆类似旅游车的电动汽车装上遮阳篷，冬天还用厚塑料布或帆布把车体围了个严实，在镇子里的各条街道穿梭驶来驶去，当地人戏称为“小公交”。方欣怡还记得早些年镇上满街乱跑的车子一发动起来就“劈里啪啦”响个不停的柴油小篷车，乡亲们形象地叫它“啪啪啪” ；后来换成了电动小篷车，叫做“慢慢悠”。如今，除了在街上乱停靠的私家小轿车、面包车之外，风景区的那种好几排十多个座位的敞篷电动车也被引进镇里，改造成这“小公交”，只用一块钱就能从镇子的这一头坐到那一头。方欣怡一时半会儿还不想坐车，便信步在街上走着。也就是走了不到里把路，突然看见路边一座空旷的院子门口挂着“金太阳幼儿园”的牌子。也许是职业使然，她不由地移步进了园门，恰巧碰到了远房表婶马金娟。“金娟婶，你不认识我啦？我是方欣怡呀，方振图家的二女儿。”
“哟，瞧我这个记性！”马金娟拍了拍脑瓜，瞄了一下对方的大肚子说：“你不是一直在省城里上班吗？这是回娘家来坐月子呀。”
“嗯呐。”方欣怡点点头，随口问道：“您这是送孙子还是外孙来上幼儿园呀？”
“哪里的话，沿街的这幢房子本来就是我家的哇，这不是开了个幼儿园嘛。”
“听我老妈说，您不是一直在市里做保姆吗？”
“当保姆还不是给大户人家带带孩子。时下听说开幼儿园挺来钱的，你瞧马艳弄了个幼儿园，月进万金哩。我就索性回家，把这闲罝的房子利用起来，也开个幼儿园呗。”马金娟不无得意地说道。
“哟，您不说还真想不到，您马婶是幼儿园长哇！”方欣怡嘴巴上说着恭维话，心中却十分纳闷，“她一个小学文化的乡里老堂客，咋能办起幼儿园来了呢？”
她关切地问道，“马婶，这开幼儿园可不是容易的事。你一定够辛苦的！”
“有啥辛苦的，当保姆是在主家照看一个孩子，开幼儿园只不过是要照看一群孩子，这理是一个样的。”马金娟随口答道，“就是孩子多了实在吵得慌……”
说着，她边聊边陪着方欣怡走进幼儿园，笑着说：“方家妹子，快生了吧？等到孩子能走路了，就送到婶这幼儿园里，婶保证像待亲孙子一样照顾好你家的孩子。”
方欣怡听到这话，笑得几乎岔了气。“婶，您想得可是够长远的哟。”
说笑着，她们进了幼儿园，看到里面的情形，方欣怡顿时愕然，“这……是个幼儿园么？”
马金娟的幼儿园是她原先住的民屋改造的。两间二十来平方米的堂屋和厢房刷白了墙壁做为教室，墙上除了花花绿绿地贴了几张幼儿看图识字挂图和胖娃娃抱着大鲤鱼的“年年有余”之类的年画外，还挂着一个32吋的彩色电视机，每间“教室”里乌压压地坐了一大片约二三十个孩子，都坐在小板凳上仰脸看电视机里播放的《海绵宝宝》。靠墙摆着几张小长条木桌，大概就是孩子们的课桌兼饭桌。挂电视机对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块黑板，黑板上歪七扭八地写着一首唐诗：“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这不是唐代骆宾王七岁时写的那首《咏鹅》诗么。孩子们都会读了？”方欣怡嘻嘻笑着说道。“就是这粉笔字嘛，写得不敢恭维。”
“这是我昨天给大班孩子上课时写的。字嘛，是有点儿不那么漂亮，只能凑合呗。”马金娟没有不好意思，指着坐在教室一角的那个中年妇女贴耳悄悄地说：“她靳老师怕是连这样的字也写不出来呢。”
“婶，咱们这幼儿园有几个老师哇？”
“不多，加上我只有三个。靳老师和另外一个管着照看孩子，我当园长兼着教课，还兼着当炊事员给孩子们做顿中午饭……”
“啊？”方欣怡吃惊地连忙捂住嘴巴，喃喃说道：“这不是和我小时候上的‘育红班’差不多嘛？”
“‘育红班’咋能和我们幼儿园比？”马金娟听出方欣怡的话中话来，有些不悦地反驳说：“你在‘育红班’呆过，那时候不教书不管饭，就是只管着看看孩子，只要不摔着碰着就行。咱们可是正规幼儿园，要教孩子们念诗、学算数和写字，还管一顿中饭两菜一汤，省得家长们中午头地还要跑来跑去接送孩子，家长们可满意啦……”
“孩子们做游戏吗？玩具还像我小时候那样自己带吗？”
“当然要领着他们做游戏啦。玩具嘛，可以自己带，咱们幼儿园里也花钱买了不少哩。”
马金娟如数家珍般念叨，颇为得意地把她买的玩具一一指给方欣怡看，不外乎就是几个塑料的摇摇木马，一副木头做的连漆也没有刷的翘翘板，以及玩具柜里的几小筐彩色塑料的小花片等拼接玩具。
“我还置办了滑梯呢，还是两个呢！”马金娟朝门外一指，方欣怡看到院子里摆着一个红色塑料的鱼形小滑梯，不足一米高，是专供两三岁的孩子爬着玩的。旁边安着一座也就是一米多高的单滑道塑料滑梯。除了电视机外，这大概是幼儿园里个头最大也最值钱的幼儿玩具了。方欣怡言不由衷地道歉说:“对不起哟，进院子时光顾了和你说话啦，没留意院子里的这些……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