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上帝视角
因为安歌的悄无声息，虽然赵嘉树选择继续等待，但也觉得自己不能干等着什么都不干，传单也发了近一个礼拜，传声筒的一次传音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天，这些天全凭着安歌的歌迷自发宣传，口碑相传，所以来领传单的鬼依旧络绎不绝门庭若市。想想那么大的场子，还一连十场的开，一百二十万的位置，赵嘉树掐指一算，自己还有一段日子可以摆摊。
白天，在安歌来通知之前，还是去鬼力局领点任务来做吧。
这时候他无比羡慕安歌，只要安歌他想，投胎对他而言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这只是赵嘉树自己的想法。准确与否，谁也不知道，因为安歌都不知道自己想不想投胎。
阎王爷从不在安9歌他面前提投胎的事情，而他总归是想再见一眼叶殊，他不能想象自己忘记叶殊的模样，那只能是狼狈，他能等，他愿意等。
这天，赵嘉树先是在小区门口的井里捞了一下木心珠，章艳芳情绪稳定不少，不再是伤心欲绝的痛苦，更多的是像日常对话一般自言自语。而叶木青情绪波动更大，有时故意用他来气段泉江让他离开，频繁凶骂任劳任怨的段泉江，就连卫沁他也避而不见。零星还有来自同事的想念，从中他也得知，急诊主任助理的职位易位，给了另一个同事。
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家庭中失去了你犹如天塌，但职场上没了你它照样转得溜溜的。
赵嘉树心里难受，静坐在井底放空了一阵。他突然害怕，他觉得有一天叶木青也会选择安歌一样的路，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真实。
赵嘉树起身，“蛊惑人心的井！”看着井底清水下五颜六色漂亮的木心珠，越是美丽越是戳心，这些都是最亲最爱的人对你的思念幻化而来，一片真心却换的物件，用作贩卖交易，所有的一切一旦跟钱搭上关系，性质就必然会发生改变。
赵嘉树把木心珠装进兜里，他以后都不想来这里了，每次感受到他们对他的思念和眼泪，他都很有负罪感，他能感受到他们，而他们却不能。他能从他们的思念中获取利息，而他能给他们的只有痛苦。这种单方面的感知，让赵嘉树很压抑。
但，他也舍不得不来。
心情不好的赵嘉树转悠到自杀小区，这次小区门口比之前几次热闹了许多，有数百近千的鬼堆在小区门口，或站或坐或飘，鬼们很有秩序也很有素质不吵不闹，赵嘉树本想看看安歌，没想到被堵在了外面，他拉住最外围的一个小鬼问：“你们干嘛呢？”
小鬼说：“安歌就在里面，我们来陪安歌，当然也想见见他。”
赵嘉树也在旁边坐下，“你在这呆多久了？”
“从意外死亡小区那里拿到传单后，我就来这里了。”
“这么多天安歌有出现过吗？”
“没有。”小鬼一脸失落，转眼又是满足地笑，“不过我们知道他还在就好，能这样陪着就已经很开心了。”
“你不想赚木心珠赶着投胎吗？”
“当然想啊！地狱里真的是太无聊了，一点也没有人间生活的丰富多彩，但是人生数十载，我可以去慢慢感受，而安歌却只有一个，已经错过一次，不想错过第二次，那真是把自己打死的心都有了！”
是啊，地狱是人间生命的终止，所有的遗憾，所有的未完成，结束就是结束了，一刀两断的决绝。
同时，地狱也是开启另一生命阶段的起点，它给你开了一个上帝视角去俯视人间生命的余温，让你看看没有你的世界将是如何！只是中间隔着一层穿不透的膜，它让你看得一清二楚，无比痛恨又无计可施。
它为你开启了另一个起点，捏造了另一条短暂的生命，作为一个过渡期，它与人间生命可能有一定的交叠部分，如果运气好，人间生命的遗憾，可以在这里得到修补。
安歌，就是给那些在他去世后才喜欢上他的人，最大的修补。
曾有人说：“后来喜欢上安歌的人，都是安歌一个一个亲自挑选出来的。”
赵嘉树自我嘲笑说：“我以前是一个医生，急诊科每天忙的不可开交，以为自己除了工作并没有其他乐趣，下了地狱才发现自己的本性，狂热脑残粉。”
小鬼说：“生活太空虚了。如果充实，你就不会眼里只有安歌了。”
安歌的骨灰盒处于自杀小区的顶端，他坐在飘窗前，看着下面黑漆漆一片的鬼堵在小区门口，久久不愿散去。他产生一种错觉，二十年前他也是这样趴在三十楼的窗户上，看着天空出了神，天空里出现了叶殊，伸出手对他说：“安歌，来，我来接你回家了。”
他毫不犹豫伸出手，他好害怕，但是他没能拉住叶殊的手，他径直跌落，只看到叶殊的脸木然得印在天空上，很快就被吹散。
安歌被下坠的眩晕感刺激，睁眼发现自己竟然半挂在飘窗上，一半身子已经探出窗外，再晚一步，他就要在地狱里再次上演跳楼自杀了！
他吓得赶紧缩回身子，靠在墙边大喘气，他第一次对自己的自杀方式产生怀疑，对于刚才异常举动，他竟然用“再次上演”形容，二十年前，是他主动上演还是被动？
为什么他会有如此真实的这种记忆？这是他受了刺激产生的错觉，还是这就是真相只是他不愿相信逼迫自己忘记？
安歌脑子一片混乱。
安歌终于发现了另一个异常，他刚才竟然能把身子探出窗外了？是不是意味着，他能自由出入了？
阎王爷告知了他真相，对他的禁锢也随之解除？
阎王爷真的仅仅因为这个理由，限制了他的自由近二十年？
阎王爷为了解释选赵嘉树当助理的原因，就把这个对他隐瞒了二十年的真相，告诉他了？
如果真是如此，那这一切也太过儿戏了吧。
安歌的脑子更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