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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第章 高太傅最后的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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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三、高太傅最后的体面  毕竟是做过皇上老师的人,应了那么一句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高太傅家的别院也是占地不小,京郊土地也多,所以随随便便盖一个五六重院子的大宅子都是可以的。我站在门口等高启年的时候,大门已经打开了,里面的下人看到是南厂的人站在门口都吓坏了,不知所措地跪在地上。肖小五面目和善地告诉他们:“我们是来吊唁的。”

    这几个护院才站起了身,恭恭敬敬地鞠躬示意。“正要给老太爷准备头七的事情,院子里很乱,请官爷们见谅。”

    “无妨,等一下你们三少爷,他在后面。”

    肖小五的官威也很足,与我平时见到的他不太一样。所以说嘛,大家都是有多面性的。很可能他们也觉得我有很多面,懒散的、聪明的、撒娇的、倔强的……我在门口走了走,这才把两条腿的哆嗦缓解了。  大门口没有逾越规制,并且非常低调,就像是平常的大户人家,白墙黑门,有飞檐,干干净净。所以挂上白灯笼之后,也有肃穆之意。想这高太傅当年也的确是风光,皇上的老师,翰林院里数一数二的人物,曾经这里也是车水马龙,宾客言言。自从他因为徐庆的事情退职归隐之后,很少有人来访,怕是都要撇清关系才好。  所以,忽然看到南厂的人来到这里,的确护院们会紧张。但想想也没有必要,人都没了,还有什么可担惊受怕的呢。  “高太傅平日里可曾出门?”

    我尽量保持了和颜悦色,和护院们闲聊起来。虽然依然带着黑色面罩,但也不影响我的形象。  护院甲看起来是个小头目,认认真真回答我的问题。“老太爷退下来之后很少出门,老夫人去世后,他就更不出门了,平日里也没有人来往。在这里的两年时间里,几乎没有人来看过老太爷。只有一些亲戚来过,还有就是大夫了。”

    “同僚都不曾来过?”

    这人缘混得也有点差吧。  “其实也曾经有过一位翰林来过,但是老太爷不见,说是没脸见面之类的。人家一看都这样了,也没有强行进来。所以,后来也就没人来了。”

    护院甲见我们没有什么架子,也就话多了起来。“其实,老太爷来这里住下来之后就病倒了,一直郁郁寡欢,每天也就是在床上躺着,在院子里躺着,平时也不太说话。只有三少爷来的时候,多说几句。”

    “三少爷没住在这里?”

    我也是随便瞎问。  “三少爷在礼部任职,只有十日一沐休才过来看看。平日里都是大少奶奶和三少奶奶来打理和照顾。后来来了婉珍姐,她们才得了一点闲,平日里也的确是很辛苦。”

    “为啥辛苦?”

    “一开始老太爷还是明白的,还能够自己打理自己的事情。可后来慢慢地就开始糊涂了,动作非常迟缓,然后经常犯脾气。两位奶奶毕竟不是亲闺女,都是儿媳妇,所以也是挺难的。”

    这群护卫开始八卦了。  高启年的马车被我们甩得太遥远了,居然现在还没有到。我只好继续随便瞎问:“高太傅可有什么喜好么?”

    “这倒没听说过。从前说是喜欢吃,但是后来糊涂了以后,也没见吃过什么。对了,倒是婉珍姐来了之后,给老太爷做了不少好吃的,老太爷还是挺高兴的。”

    “这位婉珍姐在么?”

    “在的在的,我刚才还看见她跪在院子里上了一炷香。”

    护院乙说道。  “要不咱们进去吧?这外面太晒了。”

    肖小三也被晒得冒了汗,“反正他们也知道咱们来,谁让他们这么慢呢。”

    “合规矩么?”

    我问肖小五。  肖小五立时就笑了,“咱们南厂什么时候讲过规矩呀?想进去就进去呗。”

    “嚯,你们厉害!”

    我拍了拍肖小五的肩膀,表示万分的赞赏。然后一步都没停,直接往里走。护院们一看这个架势,也没有怠慢,立时去开路。  我们一行人干脆就直接在这里逛了起来。基本上和高官大宅的格局都差不多,反正就是大,走到第四重院子的时候,我已经累了。护院说这算是内宅,他们这种外男就不能进去了。  “行,咱们在这里歇歇,先不走呢,等一下小高大人他们过来。”

    我一屁股就坐在廊子里,用袖子扇着风。  刚想着是不是讨口水喝,院子里出来一个瘦弱的女子,身形还不错,就是这一脸的大大小小的红疙瘩,实在是令人不想再看第二眼。  “婉珍姐,您怎么出来啦?”

    护院丙的年纪小一点,直接喊出了此人的名字。我们一群人看着她,她略略有点迟疑,但还是冲我们行了礼,问道:“奴婢婉珍,是这高老太爷的婢女,听得院外有点乱,特出来看看情况。”

    “哦哦,听说过。”

    我坐着也没站起来,但也没想再多看她一眼。这脸实在是令人太难接受了,应该好好治一治,否则太影响形象了。不过,这人说话还透露出一股斯文的风范,看来高太傅身边的人,也很有学问嘛。  “大人要不然进院子里休息?就是高老太爷的灵柩还停在这里,过一会才会挪到前院去。怕大人会觉得有冲撞……”  “嗯嗯,无妨无妨,我们进去上柱香吧,都到这里了,也是应该的。”

    我这才站起来,跟着婉珍姐进了院子。这里已经算是后院,更加精致,文化人的品位展现得淋漓尽致。  据说皇上的很多审美启蒙都是师从这位高太傅,比如一棵松树,一定要修剪枝干,让它呈现出松鹤之姿;又如一丛丛林,必然要前后对称,不能有任何歪斜。我匆匆这么看了一眼,就发现这里也是如此,和宫里御花园有很多相似之处。看来,这位高太傅对皇上的影响力很大,若不是后来自己归隐了,恐怕在朝野中话语权和影响力都会很大。  那么,当初他为徐庆各种签字行方便,也真的是有点过分了。贪墨巨额财物,真是该杀。随便乱想着,接过了婉珍姐递过来的敬香,我们几个南厂过来的人一字排开,冲着高太傅的棺椁鞠了三个深躬,并且将敬香插在案头的香炉之上。  “请问婉珍姐,最近可否有人不见了?或者是陌生人来过?”

    还是要做事情的,尽管我在祭拜高太傅时,心里嘟囔了几句,但是这并不影响我先调查“价值连城”宝贝的事情,毕竟这件事情目前比较重要,我的那张小画可以往后拖一拖。  “这还真的不知道,这几日我都在这里,没有接触太多人,来来回回都是府里的人。”

    婉珍姐想了想,“府里的人不多,三少爷住在京城靠近皇城的宅子里,不是经常回来,除了他,也几乎没有人来。”

    “我听说还有一个大嫂在照顾高太傅,她如今在哪里?”

    我左右看了看,这院子很大,的确没什么人。  “老太爷去世后,大嫂心情一直不好,后来说是身体不适,就在自己院子里休息了。”

    婉珍姐低着头回话。我这才又多看了她几眼,肖小五也终于看了看她,怕也是觉得她这一脸的红疙瘩实在太难看了。  “哦。”

    我简单地应着,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你这一脸的红疙瘩是怎么回事?”

    估计也没有人这么直白地问过,她愣了一下,才又回答道:“大夫说是湿疹,表里表外实火,发不出去。”

    “多久了?”

    “算起来也大半年了,一直在吃药调理,但是没有什么好转。”

    “身上可有?”

    “这倒没有,都集中在脸上。奴婢这幅尊荣,的确有碍瞻观,所以一直躲在内宅,未曾过多出门。”

    “高太傅没说什么?我听说你来照顾高太傅也不过是半年的时间吧?”

    “是的。来此之前就长了这个,一直不见好,但也没哟变得更坏。后来,有人介绍我来这个照顾老太爷。老太爷当时眼睛已经看不见了,所以也没有惊扰到他老人家。”

    “他得了什么病?”

    “消渴症。”

    “这病很折磨呀。”

    我有点替高太傅难过了,这类病症是阴阳俱虚,络脉瘀阻,经脉失养,气血逆乱,临终时不仅全身浮肿发黑,并且五感尽失,很是痛苦。  “大人知道这种病?”

    婉珍姐开始掉眼泪。  “嗯,曾经见过。”

    “老太爷大半年前已经看不见了,所以他也就无所谓我是否已经容颜尽毁,而我要做的就是尽本分,照顾好他。”

    “嗯,辛苦你了。”

    我叹息了一下,看了看她的双手,果然是因为经常要洗衣服被褥什么的,已经发白浮肿,的确是个很用力照顾高太傅的。  高启年和他妻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们的马车太慢了。”

    “不妨事,你们也略略歇一下,路上也挺远的。”

    我很是客气。高启年倒是看到他老父亲的棺椁,又有点要流眼泪。“小高大人,我们这边再说说话吧。”

    我请高启年往第五重院子走,避开棺椁的位置,一是不应该再尸骨未寒的时候就开始审案子,另外,高启年万一情感控制不住,大哭起来,我也搞不定的。  高启年和他妻子柴氏跟着我们又往后面走了走,我回身问他:“这里平时也这么安静么?”

    “是的,父亲归隐后,身体愈发不好,每日里还会因疼痛大喊大叫。说句不好听的话,当年他是太傅大人,要多风光有多风光,也是意气风发的盛年,如今这幅样子,也实在是不想让外人见到。”

    “刚才听婉珍姐说,大半年前高太傅就已经看不见了?”

    “是的。”

    “这病是如何发起来的?”

    “其实在出事之前,父亲就觉得身体不适很好,后来也就趁此归隐。一开始是全身浮肿,之后就是浑身疼痛,然后是无法排尿,然后就更加浮肿。我们一开始是以为胖了,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大夫来看过诊后,确认为消渴症。这种病情长则三年,短则半年。因此,父亲的情绪就更加恶劣,经常大哭大叫,还摔东西。搞得大嫂和我妻子照顾起来非常困难。幸而有人介绍了婉珍姐,她照顾老人病患很有经验,因此,父亲最后这半年的时光还是很好的。”

    高启年还是哭了起来。  “小高大人节哀啊。”

    我长叹了一声,高太傅这一辈子要脸面,最后居然得了这样一种病症。倒也不是他要归隐,是的确要归隐,才能保住最后的体面。  第五重院子是高启年夫妇住的地方,最近半年高启年过来住的时间比较长,皇上也特别批准他来照顾父亲,因此,这个院子看起来最有人气,东西也比较多。“府上出了丢失了那东西之外,可还有别的什么丢了?”

    “这个到没有。”

    柴氏说道,“我们发现失窃后,先是立刻关了大门,然后开始清点家里的东西,但是发现什么都没有丢,也没有翻动过的痕迹。”

    “那说明贼人知道这东西?直奔主题?”

    “看来是的。”

    “平时放在哪里的?”

    “在父亲床下的木箱子里,也都上着锁。我们查看过,没有翻动过的痕迹,就连地上的土都没有动过。”

    “难道是放进去的时候,就已经丢了?”

    我有点挠头。  “这个倒不知道。当年母亲把这木匣子拿回来的时候,直接放进了木箱里,推到了床下,之后就再没有人去翻过。”

    “谁知道这个事情?”

    “说来也是奇怪的,只有我和我妻子,以及大嫂知道这个事情,父亲的管家一年前去世了,现任的新管家是从我家带过来的,不知道这件事情。”

    我们已经坐到了高启年居住的院落中的阴凉处,看着这一院子的夏日繁花透露出的生机勃勃,让人真的有些唏嘘。  “这位大嫂人在何处?住在第六重院子里?”

    我往后面看了看,发现那个院子种了不少梧桐花。  “大嫂目前是住在第六重院子里,但这里之前是我二姐的院子。二姐走的早,也就空了下来。大嫂说她喜欢这个院子,所以也就搬过去住了。只是……”  “什么?”

    “大人看到这一院子的梧桐花了吧?”

    “嗯,挺好看的。”

    “我二姐闺名梧桐,因此也就种了这院子的梧桐,也是我父亲最喜欢的。可是大嫂一住进去就要把这些梧桐树砍掉,说是看着晦气。因此,我和大嫂吵过一架,彼此都很生气。现在我根本就不往那个院子里走,只是我妻子偶尔会过去找大嫂说说话。”

    “这话挺好看的,砍掉多可惜呀。”

    我也张望了一下,的确枝繁叶茂,透露出另外一种意境。  “可大嫂嫌弃这里死过人,死活要砍掉……”  “二姐死在这里?”

    “当时我年纪还小,又在外面读书,具体的事情并不是很清楚,但据说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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