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恩将仇报
几乎被护士小姐架着出了病房。周芷青都能自己下地走动了，根本不用人搀扶，奈何护士小姐过于尽责，个子还高，周芷青走过去几乎都是垫着脚走的。
正想着怎么怎么劝护士轻点的时候，以抬眸就听见走廊另一头夸张的哭嚎声。
“哎呦！我的心头肉啊！可算是醒了！多亏没事，真要是出事了我怎么活啊！”
转头就瞧见身着旗袍，穿金戴银的烫着卷发的女人快步走来。周芷青看过去一眼，那女人已经擦肩走了过去，只留下一阵香风。
人三十出头，面容姣好，脸上拍了粉，涂了口红。声音听着撕心裂肺的好像很难受。可人一走过，周芷青就知道她没正经哭，脸上的粉都没事。
眼见着人风风火火的进了那边的病房，也要往那边去的赵怀志站在门口眉毛皱到一起，强压下眸子里的厌恶，跟着走进去。
护士唤了一声，那边没听见，就要拉着周芷青过去。
周芷青转头又看见一个身着中山装，长相周正表情严肃的中年男人快步走来，周芷青顾及护士躲得不及时，差点被擦到点滴管子。
可那人却好像没看见一般，凝眉眸子里没什么感情的往哪边走。
说不清为什么，周芷青看一眼就觉得，这人应该是沈迟的父亲。
他也很快印证了周芷青的猜测，这一前一后进了不远处的沈迟所在病房后，很快就爆发了争吵。
难道是那个沈迟说出来栏杆被做手脚了？
如果真的说了，过去帮忙说几句话，也许能帮忙尽快解决麻烦，不然沈迟刚从昏迷中醒来，说话未必有人信。
走近些，就听清楚了尖锐的女声哭嚎着。
“你说这话不就是在挖我的肉吗！我怎们不疼你了？你连续高考了三年都考不上大学，年年考不上年年复读，用那么多的钱我眼睛都没眨一下啊！我这不是心疼你所以才说你吗？那行，我以后一句话不说了，你爱干什么干什么！我这后妈怎么当得这么难啊！”
声音明显比之前高了八度，整条走廊都听得清清楚楚。
周芷青看过小说，当然明白这个继母的真实嘴脸。可这样一番话宣扬的一层楼都听见，任谁听了，都会觉得这是苦心的继母，和不懂事还作死的继子。
再走近些，有听见沙哑却很朗清的声音传出来。
道：“既然心疼我，为什么这么笃定我是自杀？我外婆不在我身边，以为我考不上大学想不开很正常。你为什么一口咬定？”
来了来了！
周芷青又走进了一些，只等着沈迟开口说明真相。
继母即刻狡辩道：“你那几天都不怎么爱说话，人家不都说寻死觅活的人都这样吗？再说，你自己往上爬多少回了，不就是酝酿什么时候跳下去吗？”
赵奶奶声音顿时高了八度：“那你不早放屁！你明知道他经常往上面爬，不知道劝着？别说报警，就是跟我们打声招呼我都算你真为孩子着想，明知道孩子往上面爬好几次了你都看热闹，这时候跑这里表现你疼孩子来了！早干什么去了！”
说完，又带着哭腔道：“怪到一落水你就哭着喊着的说我外孙跳河不活了！还说什么他没考上以后就寻死觅活，今天是没拦住！你这就是等着盼着沈迟死啊！你安得什么心啊！”
继母还想狡辩，可赵奶奶不想在听这个恶毒后妈继续在这里狡辩，直接动手将人往外推。
刚进去的中山装男人一手抱着老婆一边往后退。
“妈！你怎么能这么说桂秋……”
“谁是你妈！沈华强我告诉你！我闺女早死了！滚！滚出去！别让我再看见你们！”
周芷青想要转身离开已经来不及了。赵怀志要保护赵奶奶，三人纠缠往外走的时候，迎面就撞上了等待机会的周芷青。
周芷青尴尬的抠脚，她可以参与进犯罪的作证，可参合不进一家人的爱恨情仇。
正往护士身后躲，就听见护士嗓门比他们还大，训斥道：“喊什么喊什么！当医院是你们家开的？要打出去，这里这么多病人听你们闹？”
说着举着吊水瓶往前走，周芷青忙追着吊瓶管子。护士走到了赵家和沈家两边的中间，先是对那夫妻道：
“要真关心去楼下把钱和这救人英雄的钱都交了，我回头告诉会计把奶奶的钱退回去，自己儿子不知道掏钱，跑这里号丧来了？”
转头又对赵奶奶二人道：“人都醒了，还堵这么多人干什么，病房里就你们一家啊？别人家属来了还能挤进去人吗？人没事了留一个看护就行。”
周芷青躲在护士小姐姐身后，心底喊着大佬牛逼。这个功夫一回眸，却看见那被沈华强抱在怀里的继母竟然测过眼睛来，有些皱纹的杏眼里带着几乎不掩饰的怨毒，就那么恶狠狠道看着周芷青。
对视的一瞬间，周芷青却猛然想到了当年忽然得知自己是抱养来的那个夜晚。
养母抱着挨打的弟弟，就是用这种木目光看着她。
骂她是没人要的野杂种，问她为什么没死。
不是自己的孩子，就真的有这么恶毒的恨意吗？
委屈夹杂着怒火冲上心头，周芷青几乎脱口而出的厉声质问：“你瞪我做什么？”
护士正单手掐腰维持着秩序，听这话都是一怔。
“怎么了？”
“她瞪我！看着跟要吃了我似得！怎么，我救人救出错来了？”
“你瞎说什么！”继母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妖里妖气的小姑娘这么不吃亏，被瞪一眼就四处宣扬。
赵怀志还在拉着往前冲的赵奶奶，嗤笑道：“瞪没瞪你自己心里有数。人家是救命的女英雄，会平白无故说你？”
说罢，一手拉着赵奶奶，一手拉了一把周芷青。
“辛苦你打点滴还放心不下，你先进去吧，这里我来解决。”
周芷青被护士带进了病房，医生做好了粗布检查，跟沈迟说了没什么问题，再观察两天。
医护二人对视点了点头，医生满含深意的看一眼外面，护士心领神会的点点头，目送着医生离开。
随即顺手将吊瓶挂在了沈迟打吊瓶的吊杆上，出去继续主持局面。周芷青和沈迟的玻璃瓶挂在上头叮叮当当的撞了两下。
周芷青一抬眸，就对上了一双眨也不眨的眼睛。
这大概是周芷青头一次仔细打量这个人。
人刚醒过来，面色很差。短发头发跟瞳孔颜色都很淡，眼窝很深，带着一些冷漠，和不易察觉的阴霾。
怎么说呢……就是一种看上去难以形容的精致。
他跟村里过年放的那种电影里男主角的那种，四平八稳、五官周正的模样不同，但却是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想想上午不知不觉跟着他后屁股一路到了河边，周芷青总算知道了为啥，有点害臊。
“我见过你。”这是沈迟开口的第一句话。
少了些沙哑，比刚刚在走廊里听见的更好听。
还能听见走廊里，继母和外婆之间的骂声，这时候说这个，多少有点尴尬。
“你摔的那个流氓，是想欺负我来的。只是他以为我是有钱人家的大学生，就没敢动手。”
“所以你救了我。”沈迟目光终于移开，先看了门口还有点骚乱的局面。
周芷青恍然响起，两个人先后在两个地方见面，难免让人怀疑是自己刻意跟过去的。
便笑道：“是你好人有好报吧。这里流氓多，欺负小姑娘。我是打算回去了，走之前想去看看那么宽的河长什么样。就碰巧救了你。别光顾着你问我了。我想问问你，为什么不说实话，还是你真不知道？”
周芷青说着话，声音越来越小，病房里其他人无所谓，只要是怕门外渐行渐远的几人听见。
沈迟眼睛都睁大了些。
周芷青又道：“看来你知道，我当时看着你往上爬，也以为你想不开想拦着。但你掉下去的时候，也看见了不太对劲，你掉下去的动作也不像是寻死。”
这是结合小说剧情和看见的情况猜到的。
可沈迟再开口，却让气氛陷入了死一般的宁静。
“其实，我是被你一嗓子吓得掉下去的。”
……
好像是哎，周芷青怕他犯傻想要把他喊下来，结果声音一出去人就落水。
这好像更尴尬了。
周芷青下意识摸了摸刚在她口袋里捂热的二百块钱。
要不要还给他？
却听沈迟又道：“不过我掉下去的时候，其实是抓到上面栏杆的，原本可以爬上去，可我一抓住，栏杆都断了。就像你说的。我没说实话，栏杆被人动了手脚，就算没被你吓到，只要我还去那里，掉下去就是迟早的事情。但不会有你救我。”
那这两百块钱收下就安心了。
“为什么？”周芷青又问了一句。
没有回答，因为送走那极品夫妻的赵奶奶和赵怀志回来了。二人都默契的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周芷青还在挂吊瓶，就被邀着坐在沈迟床边，还拿出来糖块瓜子和水果，一个劲的催促周芷青多吃点。
除了耳朵听出茧子来的感谢声音，赵奶奶忍不住的打量穿医院病号服的周芷青的身段和长相，越看越喜欢。
“周丫头的，我还记得你是逃婚出来的吧！你就不怕被熟人发现带回去？”
周芷青听这个话题有些尴尬，就绞着衣服角：“走一步看一步吧。”
自己规划也没必要逢人就说。
赵奶奶却笑容慈祥道：“要我说，你不如趁着年轻尽快找个合适的。等到你爹妈找来了，看你日子红红火火的过起来，应该就算了。要真是个不讲理的，咱们城里也讲法，他们还敢绑你回去？”
周芷青立刻害臊的低头没说话，脑海里飞快闪着该怎么拒绝。
赵奶奶还一再明示她多看看沈迟。
“我这外孙可是高中生，你别看人没考上大学，可成绩一直都是全校第一！就是每次高考总有倒霉事耽搁了。下次准能考上。这女婿还上哪儿挑去？”
“外婆！”沈迟警告的声音传来。
赵奶奶怪她不知好歹的瞪他一眼，沈迟却不怕，只道：“人家救了我，你就让我娶她？你这不是……”
沈迟想说让我以身相许，又觉得这话牙碜说不出口。
周芷青好歹念过几年书，以为沈迟是一时想不起来词，就帮着补上去。
“恩将仇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