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青山之殇
“吃完了赶紧滚，别占着位置。”三本皱皱眉头，显然对这个长得高大的小无赖不满。
“别急，我这不等人嘛，刚刚那几串只是开胃，接下来才是正菜。”
“丫的，摊上你这种大牛马真是倒了我八辈子霉。”三本转身继续烤串。
忽然，一把长刀抵在了他的腰间，三本身体一滞。
随即，他苦笑一声：“徐城主真是明察秋毫啊。”
高大男子谨慎地提着刀，抵住三本的腰子，冷冷说道：“居然明白了吗？你也很厉害。”
随后十几个侍卫一涌而入，把那些懵逼的顾客通通拉了出去，大排档瞬间空空荡荡。
三本叹息一声：“徐城主，咱也是老交情了，你这让我以后怎么做生意？”
男子声音冷下来：“三本，特别清理部副部长之一，和平教副教主，掌握主要的情报网络，负责渗透各个城市，本人隐匿于这不起眼的青山城。
数个月以来，策划了数场针对泠国高层大臣的刺杀与城市起义，是泠国皇帝的眼中钉。
我说的对吗？”
三本没有给出回答，而是笑道：“徐清执，泠国仅有的两位九品能力者之一，镇守泠国东北边疆的大将，人称［东北虎］，担任青山城城主，麾下五万徐家军更是泠国主力军队，世人皆以为他有勇无谋，实则粗中有细，不……粗犷甚至只是装出来的表象，阴谋诡计偷奸耍滑倒是精通得很。”
“这种时候还笑得出来，不愧是副教主，好胆魄。”被叫破真名的徐清执将手中的刀向前推了推。
“不必威胁了，你我布置在青山城的情报网差距不大，但我胜在有更多的时间准备，在你断定我的身份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你的目的了，咱俩好歹也是有几年交情的，不至于吧。”
徐清执放下刀，再次坐下来，闷闷地说道：“本来想要吓唬吓唬你小子，想不到这么精。”
“所以呢？你赶紧把准备的那些招揽我的台词说完吧。”三本鄙夷地看了看徐清执上衣口袋露出来的两张演讲稿。
徐清执尴尬地把演讲稿揉成纸团，假装无事发生：“等人来。”
“还真是等人？”
“那不然？我啥时候骗过你？”徐清执理所当然地说道。
“……”
等了一刻钟之后，一位年过古稀的老爷子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进来。
“这位是？”三本问。
“张老先生……看什么看，赶紧撸串去。”徐清执向老人拱手，三本扭头开始忙碌。
“徐将军，让您久等了。”老人平静地说道。
“不必客气，能请到您求畿，是我的运气。”
老人摇摇头：“过奖了，我哪里会什么畿语啊，不过是个落魄的隐居客罢了。”
烤好串之后，三人坐下，气氛有些凝重。
“张老先生，您那么急着劝我调集徐家军屯兵青山城，是为何？”
“徐将军，我大概了解你，你或许在小处极为细致，但是，你真的看懂这天下大局了吗？”
“天下大局？”徐清执问。
“这么多年，世间一直都是七国鼎立的局势，是为什么？”
徐清执陷入沉默，这种问题不应该是一个将军该想的。
皇帝可以想天下，大臣可以想天下，甚至无知的小孩子，村中农夫农妇也可以……
唯独镇守边关的大将不能，他不能看天下，因为天高皇帝远，因为一旦走出了谋反那一步，他便无法再回头了。
“因为君主权柄有七份，一位君主最多掌握一份。”三本忽然道。
老先生赞赏的点点头：“很好，不过并不止于此，更重要的是，制衡。”
“七国互相制衡，边境的一些摩擦与战争当然没有人会管，但是如果一个国家强大到足以吞并另一个国家，这个时候其他国家就会群起而攻之。”
三本很快就明白了：“五百年前的语宵年便是如此，他很强，但是却不能吞并一个国家。
这并不是什么规则，而是人心。因为其他君主不会坐看威胁成长，才会出手打压，或者借机牟利。”
“如今呢？也是如此。”老先生慢悠悠地说道。
“龙国，泠国，楠国君主去了圣山。临国在上次轮回劫中受到巨大打击，如今偏安一隅，暂时可以放心。但是北燕呢？”张老先生问。
“北燕素来有狼子野心，加上多是游牧民族，彪悍无比，不会放过这个吞并泠国，楠国领土的大好时机。”徐清执不知不觉握住了拳头“而首当其冲的，便是边境青山城。无论圣山那边谁胜谁负，结果都是如此。”
“你调集了多少兵力？”三本问。
“时间不够，只有三千徐家军，加上原来的一千守军，也只有四千。”
“我这里还有两百人手，不过不擅长战斗，你现在需要立刻派人去求援了，等到围城之时，即使是传递消息，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三本严肃地说道。
徐清执点点头，这间大排档好像就变成了总指挥所，徐清执的命令一道道传出。
“五十徐家亲卫，分成十组，向各方传信求助，并且召集全部徐家军。一千守军，一个时辰之内把城外三公里的所有树木砍了，运回城里。一千徐家军收集大石块，布置诡雷。剩余战斗兵力在城头布置器械，集中器材，城下布置拒马。二十个六品以上，速度最快的将领担任斥候，在何方随时警戒。”
徐清执不愧是泠国老将，这种情况依旧沉稳应对。
“这些高深东西，老爷子我就插不上手了。”张老先生拱手作揖，起身离开：“我只是个年迈的青山隐士罢了，不会畿语，只能送给徐将军一句祝福。”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望徐将军凯旋。”
老人走后，两人一瓶一瓶地灌着啤酒，久久没有说话。
“你是不是已经猜到这个局面了？”徐清执吃饱喝足，擦擦嘴，问。
“大概吧，但是没有想到是这么严重。”
徐清执醉醺醺地说道：“当然很严重啊，青山城就是一根卡在边境的鱼刺，青山城不除，燕国大军就不能轻易出山向西南进发。只要青山城还在，他们连绕过这里直捣黄龙都不敢，所以这一仗是非打不可的。”
“因为只要青山城卡在这里，他们深入的部队便是腹背受敌，对吧？”
徐清执走出大排档，仰天长叹：“接下来，我们将要面对的，是燕国主力部队。”
三本侧头看着徐清执：“想不到，泠国［东北虎］，也有惆怅担忧如此的模样。”
“凡是人，都有两面，就像我今天不追究你是什么人一样。”徐清执摇摇头：“这可能就是你我最后一面了，你就算不想帮我，也不告诉我你到底姓啥？以后可没机会了。”
三本摇摇头：“下次一定。”
徐清执骂骂咧咧地消失在街口。
看见男人离去，三本轻轻说道：“放心吧，还有下次的。”
……
徐清执静静坐在办公桌前，面前的墙壁上是一幅巨大的青山城地图，五六个传令兵和参谋站在后面。
“报告，城外树木已清理完毕，正在回收。”
“报告，所有守城设备布置完毕。”
“报告，求援部队已出发，第一批援军预计在十八个小时内抵达。”
徐清执点点头：“全城进入戒严状态……
泠国统军总元帅徐清执，誓与青山共存亡。”
“誓与青山共存亡！”身后十余人高声呐喊。
徐清执仔细看着地图，微微叹息，没有让部下看到。
“真是不妙啊，往南看，全是开阔地带，若是青山城破，那么南下百里都不再有如此天险，北燕骑兵更是如鱼得水。”
“守军一共只有四千兵力，燕国敌军若是带点脑子的，就不会集中全部兵力攻击一个方向的城墙，他们有绝对的兵力优势，定然是将主要兵力隐藏在一个方向，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同时布兵围城攻击，让我们不得不分散兵力，疲于应付，而且被困于城中，人心慌乱，四面楚歌。
最后大军雷霆一击，直接攻破某一面城墙。”最为德高望重的总参谋长在徐清执后方如是说道。
徐清执点点头：“燕国以骑兵为主，游斗和突击能力自然无人能敌，但是攻城方面却不是强项，一味的强攻是不可能的，选用这样的攻城方案的可能性最大。”
这个高大男人食指有规律地敲着桌子，细细思索着布局。
期间，许多参谋都献上计策，但被他一一否决。
徐清执忽然一拍桌子：“出城战斗几乎不可能，在平旷的地面上骑兵完克我们的守卫步兵。我们的任务是守住援军到来前的十八个小时，但是这段时间可不短，至少要承受燕国一道两次总攻。”
“事到如今，最好的方案是东，西，南城墙各一千两百守军，由诸位将领带兵，剩下的四百人跟我守北城，这四百人，都要是徐家军。”
“不可，北面直面青山，最是凶险，若是只有四百兵力……”一个参谋皱眉说道。
“无需多言，没有一千两百守军，其他城墙根本守不住，北墙有我在，足够了。”徐清执果决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