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难于上青天
明月的光辉在此刻被尽数掩盖，因为那道光，如同昼日正午最炽烈的阳光，从璃淮手中绽放。
不带任何的颜色和锋芒，这一刀像是树梢上最后一片雪，也像是离群十年即将郁郁而终的鹤，它那么地寂寞、单薄，弧线展开的平面好似一张单薄的纸，等待着有人落笔留下痕迹。
它不是雪，不是鹤，不是纸。
那是光。
这一刀，避无可避，因为它是光，在看到光的那一刻，刀就到了。
所有力量以光的形式散发，最澄澈的一道光——姑且称为刀光，以三十万千米每秒的速度直指前方，一往无前。
只不过这道光承载了名为［昼昙］的力量，拥有了更大的能级，如同光电效应一般，能将附着在‘天地’这块金属板上的电荷打出个窟窿，打个魂飞魄散。
这就是落晴本体留下来的刀意。
当璃淮真正把第一次把注意力放在那把刀上的时候，他有些恍惚：那把刀很是朴素，看起来像是随手捡来的砍柴刀，却空空如也，没有刀身，组成刀身的，是由自己的‘气’组成的光刃。他另一只手里握着的所谓的刀鞘，就是这柄绝世神刀的刀身。
当初落晴随手捡来一把砍柴刀，将自己的那缕已经无限强大的拔刀之意灌注而入。虽然这对于她而言只是很少的一部分。
可惜那把砍柴刀没有刀鞘，她只好把刀身当做刀鞘，把‘气’当做真正的刀身，只是拔刀斩，便一刀斩断了龙祖高傲耸立千年的头。
然后她吹着口哨，准备悠闲地去龙族古迹‘旅游’一番，随手把刀扔到了不知哪个臭水沟里，却忘记把刀意收回来了。
从此之后两千年，直至今，再没有能超过这把刀的武器。
在茫茫星海间，那缕瞬息而过的光芒显得幽邃而灿烂，渺小而宁静，似一粒包罗万象的沙尘，也像是星河寂寞的宇宙。
所有的生灵仿佛在这片光里诞生或寂灭，所有的光影在这里交织变幻，化为纷繁复杂的众生万相。
它就像是一只慈悲而冷漠的眼眸，自世界的最中央映照着人间的万物，更是映照向方寸之外的前方。
万物都不能超越光。
光芒照彻整片大地，哪怕数千公里外也能依稀看见。
在这一刻，在一声清脆的破解中，所有年轮被推动，日月重新流转。
“这便是昼昙刀吗？”很久之后，夏氪如是说道。
璃淮道：“如果是落晴挥刀，你已经死了。”
“可惜不是她，所以你今天要死。”
璃淮洒脱地笑了：“不可惜，我已经完成了我的使命。”
他看了看那点荧光本来的地方，现在已经一片死寂。
竭尽全力的一刀，他自知不能杀死夏氪，选择了斩向［山河泪］。
［山河泪］的作用是存储人间气运，镇压人间灾祸，只要让君主得到，就能提供直接加持到接近十品巅峰的力量。世间君主气运分为七国七份，每一位君主都只是九十二级左右的层次，而这山河泪，偏偏能扭转这个定律。
璃淮这一刀，将无限的气运分散到了人间。
更重要的是，灾祸失去了镇压，轮回劫提前了，所有年轮提前流转了。
也就是说，所有春秋轮迎来了接替……
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
叶知还在与落晴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些无聊话。
“晋升六品之后，你应该就可以呼唤那柄剑了吧？”
“哪柄剑？我从来没用过剑啊？”
“还装傻？当初我可是记得叶姑娘用百穿剑［凉风］大杀四方的呢。”落晴掩嘴轻笑。
叶知发觉自己的认识好像有些错乱：“我是真的不知道这是什么，难道我的记忆被篡改了？”
落晴刚要回答，神情突然严肃起来，语速极快：“来不及说了，三十五年后再见，活着……”
刹那间，天亮了。
身边已无人迹。
乾坤镜飞快地跑进屋子里，立刻激动拖着叶知：“天亮了，真的是亮了对不对？上山，我们快上山。”
叶知没有理解为什么春秋轮的计时会被提前推动，思索了一瞬，释怀一笑，没有再多想，抖了抖手腕上的玉镯：“那就上山。”
……
［昼昙刀］照彻夜空的几刻钟之前。
乌尔拉山脉西侧，五万龙国大军压境，如同黑云一般。
五万的人数若是放在冷兵器时代，看似不多，只是给高品级强者当炮灰的料，但在科技初步发展的时代，这个规模几乎可以称作‘灭国’。
每一千人组成一支特种师团，由至少一位六品能力者，三位五品能力者带领，每支师团至少配备两百魔导步枪，一百支‘黄泉’手炮，十挺重机枪，一门重炮。每一个士兵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至少能匹敌一品战力。
一支师团，战略目的可以应付十品级别战力的能力者。
所以他们的任务便是参与十品级别的战斗，将胜负天平彻底转向他们这边。
这样的师团，总共出动了五十支，是几乎倾尽龙国全力，精锐部队中的精锐部队。
若不是龙国拥有大量混血龙族能力者，否则换作其他国家，还真挤不出这么多统领军队的能力者。
身着乌金战甲的将军骑马走在崎岖道路最前头，两位副将跟在后面，不时往后面传达命令。
一位九品，两位八品的阵容。
“陛下今天是真的要下定决心平山了，竟然暗中调度全部的五万‘龙血’师团集中推山。”其中一位副将感慨道。
“唉，整个龙国的军事顶尖力量，哪里会是小小的一座山头能抵挡的呀，今晚看来是捞不到什么战功了……那你说老大什么时候才能给咱涨工资啊？”另一个副将也评论家一般道。
“我看挺难，就他那抠门性格，俗话说得好，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他们倒是知道将军为人沉默大方，不会在意下属这些稍微不敬的言辞。
忽然，将军把手伸了出来，停在半空中，做出了停军的指示。
五万精锐，在十余秒内停下。
两位副将心中大惊，莫非今天老大心情不好，要严肃处理他们？
将军这个职位可不是混来的，不发威则已，一旦生气，那就是要见血方休的场面了。
一个副将倒是机灵，没有犹豫，立刻下马扑倒在将军面前：“老大……大人，属下有眼无珠……呸呸，口无遮拦，有损军威，深知错误，痛心疾首，请将军责罚，属下定任由惩罚，绝无怨言。”
好家伙，将军和另一个副将都懵了，这家伙怎么这么机灵呢……
半天没有听见将军的回答，副将下跪的腿开始发抖，甚至感觉要被吓尿了。
“不是，前面有人。”在另一个副将也心慌不已，准备一起下跪的时候，将军终于组织好措辞，告诉副将这个事实。
在身后黑压压的将士面前，两位副将感觉自己从此以后没脸见人了。
无他，唯社会性死亡耳……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远处隐隐约约的浮现，很快，那声音的源头越来越近，似有万千雨点，落在丛林间。
所有人严阵以待，上千支魔导步枪上膛。
突然，将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撤军。”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耳朵不灵光了。龙国用尽全力聚集的五万精锐怎么可能会撤退，哪怕遇见十品能力者，他们也有资本碰一碰。
所以所有人愣在原地，没有动作。
“我说，撤军，本次任务失败。”将军用平静的语气重复了一遍。
两位副将却是听出了将军语调中微不可察的颤抖与恐惧。
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能够使这位曾经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如今站在巅峰境界的将军恐惧的？
副将迅速爬起身来向后使劲挥手：“撤军，听到没有？撤军！后队改前队，全速撤军！”
“不必那么慌张，今晚不会流血。”将军再次开口。
现在，他站在全军的最后面压阵，堵住了密林里那发出声音的不知名的存在。
“老大，你……究竟看到了什么？”一个副将壮着胆子提问。
“这世间，有什么能让龙国‘龙血’师团无功而返？”将军平静地反问。
“十品能力者……还有……另一个国家的大军！”副将突然明悟，声音开始颤抖：“可是哪有其他国家能够在这时候抽调兵力呢？方元军队不是被魏旭昊冕下拖住了吗……”
将军看着他，一切不言自明。
“这才是我真正害怕的事情。回去告诉陛下吧，魏旭昊叛变了。”沉默许久后，将军如此道。
“方元军队并不如我们强大，为何不一鼓作气，攻上山头呢？”一位副将壮着胆子问。
另一位副将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他的头：“笨蛋，哪怕我们占据武力优势，今夜之内，是不可能取得任何实质性战果的了，那么这次行动已经失败。纵使我们能够重创这支方元军队，拥有两位十品的方元同样可以攻击没有精锐部队的我国腹地，现在要紧的是回防空虚的国内，然后把送给方元的那一个省夺回来！”
“不过在此之前，祈祷陛下还能活着回来吧。”副将长长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