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漏风漏雨的闺女
“呸，都泡成这样了，烧不成嘞。”
丹娘假装什么都没发现，把老树桩子踢下了渠，背上柴火，挎上篮子走人。
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她离开后不久，从山边杂草里钻出一个人，跑到渠边，偷偷跳下去，扛起断木桩子飞快的溜走了。
丹娘一路小跑，窜进院子，“哐当”一声把门栓死，才敢扶着墙大口喘气。
背后阵阵发紧。
脑子转的飞快，木桥到底是砍断的？为了害谁？
那是进祁连山的必经之路，村里人人都可能去，难道只是单纯的想害人？
丹娘正百思不得其解，就听见婆婆叫骂起来，“你个败家娘们要死啊！捡个柴火就拆门摔家的，不想过了就滚出去！你是上坟头砍柴去了哈？鬼打墙了半天不回来！”
丹娘：“……”
婆婆是不是一顿不骂她就吃不下饭？
三娃也叫嚣着冲了出来，“回来干啥，去给小白眼狼当娘去呗！”
丹娘：“……”
大丫板着脸看了丹娘一眼，把四娃放下，“奶，我去做饭。”
祁老太看清丹娘脚边那一小捆柴火，还有身上湿漉漉的衣裳，更是气的仰倒，这个败家媳妇，是跳河里摸柴火去了吗？！
丹娘拎着篮子，腆着脸贴了上去，拨开盖在篮子上的野菜，露出半篮子蘑菇，和那只绑的紧紧的野鸡？
“娘，我捡到一只野鸡，炖了给大家补补。”
祁老太立即瞪大了眼。
三娃炮仗一样冲到篮子边，使劲揉眼睛，尖叫，“奶——这……这是野鸡不？”
祁老太一个爆栗敲在三娃头上，“祖宗！小声些——”
隔墙有耳啊！
她那两个妯娌可就隔壁不远住着。
三娃这一嗓子，还真被隔壁三婆子听见了，三婆子推了自家老头子一把，“你听见没？隔壁三娃好像说什么鸡？”
祁三老头翻了大白眼，“就你耳朵尖，什么鸡不鸡的，隔壁的连饭都吃不上了，还吃鸡？！”
三婆子瘪瘪嘴，“前些日子，县上不是才送来了赔偿银子？听说有二十两嘞，吃只鸡算啥！”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那是啥银子你不知道？秀才的卖命钱！老子就是穷死，也不会让土根去做工！”
“你别整天跟老二家的凑一起，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二嫂子弄死三娃不成，被绑大椿树上的事情村里人都知道了，三老头瞪了三婆子一眼，“那家媳妇就是个扫把星！狐狸精！谁沾谁倒霉！”
“你可把土根看牢了，白的把魂给勾没了！”
要说祁家，以前还是大哥命好，虽然走的早，但是儿子却做了秀才！这可是十里八村都觉得长脸的事情！
可惜——
秀才没了！
家里还有那么个败家媳妇，大哥这房早晚得散了，但就算真散了，那财产也是老祁家的，没得二房独占的理，就让他们闹去。
隔壁这边。
祁老太在篮子里不但看见了野鸡，还有半篮子的蘑菇，脸一沉，“你个作死的！你采这些蘑菇回来干啥！是要毒死我还是娃？！你个天打雷劈的哟！”
祁老太气的嚷嚷，“三娃，把扫帚给奶拿来！”
丹娘连忙躲闪着往厨房里跑，一边跑一边解释，“娘——我没有——我不是——”
回答她的是婆婆冲过来的大扫帚。
吓得丹娘连忙往灶台躲。
大丫冷冷板着脸抬了抬脚，好死不死的挡住了她躲避的路。
丹娘幽怨的看着自家漏风漏雨的闺女。
又怯懦懦的看向婆婆，“娘——我发誓，我绝对没有要害人！”
“相公说山里的蘑菇有些是能吃的，许多大富人家都抢着买，这几种蘑菇是相公教我认的，没有毒。”
丹娘说完还把活着的野鸡倒提起来，“娘，不信你们用它来试试。”
祁老太提着扫帚，怒火未消。
大丫板着脸不说话。
三娃舔了舔嘴巴，“这个咋试？”
丹娘连忙从篮子里各样蘑菇捏碎了几块，还从大丫碗里抓了一小戳糙米，跟蘑菇揉搓在一起。
祁老太见丹娘竟敢当她的面浪费粮食，差点又是一扫帚。
还是丹娘躲得快，把搓好的蘑菇团子放在野鸡面前，野鸡本就是出来觅食被丹娘网住的，早就饿坏了，三下二下就把蘑菇团子啄完了。
然后……
一家老小五个都瞪大眼睛盯着野鸡。
小半个时辰后。
爪子被解开的野鸡已经开始在伙房转圈觅食了，他们才终于相信丹娘的话。
丹娘擦着脸上的汗，前世债今生还，为了得到这一家子的信任，她也是费尽了脑子了！
“娘，你看，鸡吃了都没事，这些蘑菇就是没有毒的。”
丹娘的讨好换来祁老太一声冷哼。
“还瞅啥，不赶紧把鸡杀了，养着过年啊！”
丹娘连连点头，抓鸡杀鸡，大丫默默的去洗野菜，三娃发现篮子里还有一窝鸟蛋，又是一阵尖叫，“奶——还有鸟蛋！”
祁婆子眼一瞪，“嚷啥嚷，都不够你一口的！”
丹娘拎着杀好的野鸡走进来，“用……相公说，用蘑菇炖野鸡营养又好吃，我们试试？”
祁婆子：“……”
这个败家媳妇，野鸡这么精贵的东西用蘑菇炖？
万一这蘑菇味不好，不是糟蹋了鸡肉么！
她现在一看到丹娘就来气，算了算了——反正野鸡也是这个败家媳妇捡回来的，再难吃还能比野菜难吃了？
祁婆子拎着扫帚走了，眼不见心不疼！
三娃不肯走，他要在这里盯着她，万一把肉藏起来给孙家的小混蛋端去咋整！
“大丫，我来做饭吧。”
丹娘把蘑菇和野菜洗了回来，撸起衣袖。
大丫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家里就这点粮了。”
丹娘：“……”
合着，大丫是觉得自己做饭糟蹋粮食了？
她承认今天中午的粥熬的有些糊了，这不是多少年没自己下厨了么，厨艺……好吧，她编不下去了，她的厨艺的确不好。
丹娘乖乖的捡了烧火的工作。
透过灶火的光，丹娘感觉大丫脸色的冰冷好像少了那么一点点，也只是那么一点点。
蘑菇炖鸡的香味渐渐从灶房飘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