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送葬
我才回神,人家大老远是来给我送人的,可不是为了抓我,赶紧招呼着进屋,一脸谄媚的样。
先生把那七八个白褂子男人都叫进屋去说话了,我只能推着卓然到西屋待着。
卓然坐在轮椅上,西装男站在门外,我坐在炕沿,宋林站在门口。
宋林上下打量卓然,卓然也死死盯着宋林,我夹在两人中间气氛实在尴尬。
好半天我才咳嗽一声:“咳。”
两人天雷勾动地火的对视被我咳嗽声打断,卓然不屑轻嗤。
宋林回过神,关心的询问:“小白,你们是好友?”
这个问题,我看了眼卓然,对上的眼神非常危险,这什么意思,不是好友人家为什么带人来帮我,我答应是好友他这眼神怕是能吃了我。
畏惧卓然的淫威,我只能答道:“顾客的男朋友,帮忙的。”
宋林满意的点点头:“哦,那回头我们一定要好好感谢你的那位顾客了,还亲自让男朋友送人来,你看这身体还不太方便,真是辛苦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这一刻我竟然感觉屋里的气温下降到冰点,没来由的飕飕冒冷风。
我只顾着配合宋林的话嘿嘿灿笑:“是啊,是啊,回头还真要好好感谢她。”
我感谢谁去?刚才就是随口胡诌,再说那个美女也不是他女朋友。
不过我这么回答,卓然肯定是不会再生气了。
我这么想着,回头就看卓然的眼神更凌厉了,盯着宋林好像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我身子又往后挪蹭一点,这俩人不会是看对眼了吧,擦出火花了?怎么激情四射的呢?
就在我担心两人会不会当着我面求爱的时候,那屋房门吱嘎一声推开,接着好多人走出去。
我双腿用力一蹬跳下炕,跑出去询问:“现在该干啥了?”
我爸最后一个出来,告诉我:“先生都交代好了,接下来都他们干,咱们就一同送葬就好。”
我点点头看了一眼屋里炕上的老先生,他重新躺下休息了。
外面几个爷们洗手洗脸,完事有人杀了一只大公鸡放血,血哗哗流入盆子里,一会就滴滴答答没剩下几滴,然后把即将咽气的大公鸡扔到了院门外。
大公鸡扑棱几下就彻底断了气。
我跟宋林都站在门口,我爸坐在窗根底下整理买来的金克子和扎纸人。
西装男进屋把卓然又推到门口看着。
那几个爷们又用公鸡血洗了手洗了脸,一个个满脸红鲜的,瞪着俩白眼珠子,冷不丁抬头看我一眼,吓我一跳。
我咽了咽口水,白瞎他们身上的白褂子,上面淋了不少鲜红的血点子,可别回头冲我要钱。
想到钱的问题,我才想起还没问他们多少钱呢,十里八村都没人愿意来,这些人主动送上门,价钱肯定便宜不了。
我回头问卓然:“那个我还没问,这伙人多少钱?”
卓然伸出五根手指。
我以为是五千,点点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刚转过头就听到身后卓然悠然低沉的声音传来:“五万。”
额······
这口吐沫没咽下去,差点卡死我。
五万,怎么不去抢!
就送个葬五万,我要有那钱都在市区买墓地了也不至于找不到人下葬!
心痛的不能呼吸,但人都已经干上了,我也不能因为心疼钱把人撵走,只能硬着头皮让他们继续。
看着师父的骨灰痛心疾首,师父啊,徒弟也算报答您老人家的栽培之恩了吧。
几个红脸爷们一番折腾,有人到大门口放了一挂鞭,宋林怕我疑惑,在旁边解释。
“这是引路,正常是摔瓦罐,但家里父母还在世,就用了炮仗,一是给死者引路,二是叫生人回避。”
我哦了一声,不由感叹这方面讲究真多。
卓然突然开口:“你是江湖骗子?”
这话就跟冷风一样,瞬间让空气凝固。
宋林脸上憋着红,看向卓然,想要说什么,我在旁边推了他一下。
“这位是市局特殊部门的宋警官,什么江湖骗子,你不懂就不要胡说八道。”
卓然冷笑,“原来是警官啊······”
话音拉长,语调带着挑衅,我只能在心里翻白眼,还为他带来的人要五万块堵着一口气,也没给他好脸色。
宋林见我没搭理他好像也挺高兴,没跟卓然互怼转过头蹲在我爸身边。
那几个爷们很快就用门外的木头支起一个架子,队长对我招手:“把你师父骨灰请上来吧。”
我哦了一声赶紧跑过去,弯腰先拜了拜,恭敬的将骨灰抱起放在架子上。
几个爷们脱下身上的白褂子,手上沾了什么对方身上涂抹一番,然后又从碗里抓了一捏沉米塞进嘴里。
几个爷们一直默默无声,这回更是嘴巴都闭紧了,走到各自位置弯腰将架子搭在手上。
他们身上不知道抹了什么,精壮的肌肉上奇奇怪怪的东西看着还挺神秘。
队长又招招手,我爸将一个绑着白纸条的木棍放在我手中,“去前面引路吧!”
我点点头照做,手拿灵幡,回头看我爸跟宋林各自拿了不少东西紧跟其后。
我站在队长要求的位置上,就听队长从丹田发出一声长鸣:“晨曦正好阳光照,大鬼小鬼把命逃,阴人上路,阳人回避,起棺喽吼!”
这一声吆喝,我瞬间紧张起来,像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生怕出错,紧紧盯着队长的眼神,后面几个人闭着嘴发出一声嗯哼的闷声,队长就摆手。
接收到队长的示意我举着灵幡走出院子,身后抬棺人紧随其后,我爸跟宋林走在最后撒纸钱。
这阵势偶尔也见过,真到自己身处其中的时候才感觉既神圣,又神秘。
队长一直在我身侧,不远不近,嘴里唱着奇怪的调调。
“今有姚生要发丧,满堂的徒孙哭断肠!”
“兄弟老少齐用力,前面拱桥可要稳当!”
“东边木棍轻轻踩,西边断崖你别慌忙!”
“送到主家安魂地,来世为人在唠家常!”
“西南大道快些走,奈何桥过是往生台!”
他唱着,我竟然不自觉的哭了,师父的点点滴滴好像如电影一般在我眼前掠过,除了师徒情分,还有浓浓的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