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能者多劳
当两人来到家门口,看到门口停着的大奔,相视一眼,均目露异色。
“这是不是老蒋的车?”彭安宁问道。
“嗯!”李牧点点头,然后问道:“我们要不要回避一下?”
“不用!有什么好回避的,正好进去听听!走!”彭安宁一挥手,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
客厅里,彭总竟然正在跟蒋明启下棋。
故弄玄虚!彭安宁撇撇嘴,热情洋溢的走上前:“吆,蒋叔叔您来了,稀客啊!”
此时,正轮到蒋明启落子,他面色凝重,一脸的胜负欲,抬头看了一眼彭安宁,点点头,连笑容都欠奉,旋即注视着棋盘,相当专注。
彭总好像胜券在握,端起茶杯稳稳的喝了一口,看着两个人,好整以暇的问道:“怎么这个点儿回来了?”
“商量点儿事儿,您这,还用多久结束?”彭安宁凑过去看了看,整张棋盘上,只剩下七八枚棋子,战况看上去相当惨烈。
“呵呵,胜负已分!”彭总得意道。
“哼!”蒋明启冷哼一声,旋即重重落子,不服道:“说这话,恐怕有点儿早!”
“十几年过去了,你这还是老一套,我就知道你要走这一步,将!”彭总料事如神,啪!
蒋明启不说话,反应迅速,啪!
啪!
啪!
两个人突然就像开了挂,落子如风,出手如电,小小的棋盘上,顿时火星四溅。
清脆利落的啪啪声震的彭安宁耳膜乱跳,她连忙退到一边,看这架势,距离掀棋盘不远了,可别被崩着!
啪一声!
“将!”蒋明启稳稳的说道。
彭总刚要举棋砸下去,一看棋面,生生刹住。
这下,轮到蒋明启稳坐钓鱼台了,他举起茶杯抿了一口,看了看彭安宁,又看了看李牧,可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还不计前嫌的冲李牧点了点头。
“大意了,这把我认了,再来!”沉思良久,彭总痛快认输,虽然认的很干脆,但是明显心有不甘,接着就要新开一局。
“哎哎,您歇歇,我俩这还有正事儿呢!”彭安宁连忙阻止道。
“麻烦不麻烦?”彭总扭头看着李牧,他还是不太相信自己的闺女,套路太多。
“不算麻烦~~”李牧回答道。
“说!”彭总急不可耐道,然后还不忘扭头叮嘱蒋明启:“你先摆着,不用得意,五局三胜,你才赢了一局而已!”
“我们打算跟张扬律所结束合作关系~~”李牧言简意赅道。
彭总正在摆棋,闻言一怔,抬头看着李牧:“为什么?”
“张刚昨天晚上骚扰杜依依,杜依依已经报警,现在正在走司法程序~~”
彭总皱了皱眉头,有些无语的问道:“哪种程度的骚扰?”
“不算太严重,就发生在小区门口,我正好碰见了,杜依依给了张刚一巴掌,张刚要反击,我阻止了,然后杜依依就报警了~~”
彭总有些狐疑的看着李牧。
李牧无奈解释道:“您别误会,我出现真就是巧合,我去找泽雅有事儿, 新房子正好在那边,我没有推波助澜,但是张刚对我很不友好,缺乏基本的尊重,我没有公报私仇的想法,只是担心张刚动什么歪心思,不利于双方的合作,而且我认为,这个人心思不正,以后可能会给我们带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您还不知道呢,这厮不光骚扰杜依依,还在打赵英楠的主意,典型的大脑摆脱不了下半身控制的混球!”彭安宁适时的添油加醋。
“你俩这是商量好了?”彭总瞅了瞅两个人,淡淡的问道。
“这个张刚不是一个合适的合作伙伴,我早就想换了他,法务那点事儿我自己看着就行,只是这是您拉扯出来的关系,感觉不宜操之过急,但是正好赶上这么一桩恶心事儿,索性利索办了!”彭安宁大大咧咧的说道。
“哼,你什么时候还学会照顾我的面子了?”彭总冷哼道。
两个年轻人不说话,李牧装傻,彭安宁玩指甲。
蒋明启看着这一幕,不由心生感慨:“彭家后继有人啊!”
彭安宁的经历,在这帮白手起家的老头子们眼中都堪称传奇,这是一个奇女子,如今终于肯回头打理家族生意,最难能可贵的是,居然能心甘情愿的辅佐李牧!
“你刚刚说在走司法程序是什么意思?”彭总看着李牧问道。
“杜依依要起诉张刚强制猥亵罪!”
“这俩人有这么大矛盾?”
“具体情况不是很清楚,但是张刚要动手打人是真的,而且他说出来的那些话,相当恶俗!听话里话外的意思,两人有感情纠葛,张刚应该是玩弄了杜依依的感情!”
彭总沉吟不语,杜依依是龚老的爱将,不管她打算把事情闹多大,他都不便多说什么,再者说,人家一个姑娘,来到自己地盘上受委屈,自己多少有些理亏。
彭总想了想,摸起手机打电话。
“喂,老张!”
“孩子们好像闹了点儿不愉快,我这边也懒得断案,要不你给张刚打个电话,问问什么情况?”彭总笑呵呵的说道。
电话那边不知道怎么说的,两人聊了几句,期间彭总还哈哈大笑了一番。
挂断电话,彭总看了看两人:“行了,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吧,不用假惺惺的照顾我们的老脸!”
“您怎么变的跟怨妇一样了呢,有您这么说话的吗?”彭安宁一点儿亏都不吃。
“行了,赶紧滚蛋,该干嘛干嘛去!”彭总不耐烦的摆摆手,着急下棋呢!
彭安宁一动不动,她很好奇蒋明启来干嘛,当然不会离开,说实话,四方会谈已经进行了很久,应该也谈的差不多了吧?
这帮老头子,没别的本事,一个个嘴巴严的像用502胶水粘住一样!
彭安宁斜躺在沙发上若无其事的玩手机,李牧没这么厚的脸皮,他站起身,准备跟彭总打声招呼然后立马滚蛋。
结果刚站起来还没开口,彭总指了指杯子,吩咐道:“添水!”
李牧连忙象征性的添了添,为什么象征性呢,因为都满着,压根儿没那必要,彭总的言外之意,应该是让自己坐着等一等。
所以,忙活完,他老老实实的坐在了一边。
彭总和蒋明启接连杀了三盘,依旧是火星四溅,各有胜负,各自不服。
当年创业那会儿,两人没少切磋,论棋力呢,伯仲之间,在整个公司都是独一档的存在。
蒋明启今日登门拜访,老朋友老冤家碰面,彼此心照不宣,没有一笑泯恩仇,也没什么多余的话,简单聊了几句,彭总接着找来了棋盘。
都在棋里了!
李牧其间起身接了几个电话,接完接着回来坐下,饶有兴致的看两人骂骂咧咧的下棋。
骂人的是彭总,一副没素质的样子,蒋明启不骂人,只是冷哼连连,各种不忿。
五局三胜,最终胜出的,还是彭总!
彭总高兴的哈哈大笑,对着李牧炫耀:“当年下棋,他就是我手下败将,不过说实话,除了我,一般人肯定不是他的对手,怎么说呢,也算是一名不可多见的棋道高手,而且难能可贵的是,这些年棋艺又有所精进,现在居然还能偷空赢我一盘两盘!”
“再来!”蒋明启恼的很,接着就要摆盘。
“不来了,我这身体你也知道,精力不济了!能勉强跟你下五局已经不错了!”彭总摆摆手,佯装疲惫道。
怎么可能再来,再来要是输了怎么办?
“明天再来!”
“没正事儿了?谁天天跟你下棋?对了,跟赵锦山谈的怎么样了?妈的,这个老混蛋现在跟防贼一样防着我,直接不露面了!打电话也不接,居然把我拉黑了!”彭总骂骂咧咧道。
“分歧有点大,相当难缠,头都大了!”蒋明启叹气道。
这一次,他算是真正看开了,盘子交给别人折腾吧,自己就安安稳稳的在幕后挣钱,搭进去半条命一年挣一个亿,和悠哉悠哉的一年挣三四千万,他决定选择第二条路!
现在双方最大的分歧,还是持股比例,这么大规模的合并重组,有着严格正规的审计核算程序,肯定不是几个老板坐下来商量一下就能拍板,但是在此之前,双方老板肯定会在大的方面达成一致。
赵锦山的要求,不管龙盛最终估值多少,蒋明启在新集团的持股比例,不能超过百分之十!龙盛其他大小股东,按同比例折算!
多余部分,集团公司将以约定价格进行收购结算。
刘存金无所谓,合并以后,他的整体收益基本上不会受到太大影响。
蒋明启肯定不会同意,谁都知道两家公司合并以后,金邦指定会腾飞,别说减持,他还想增持呢!
经过讨价还价,赵锦山让步了一个点,但是距离蒋明启百分之二十的预期还有非常大的差距。
“还差几个点儿?”彭总问道。
很显然,就算赵锦山不露面不接电话,他也了解不少内幕,赵锦山熬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得偿所愿,说实话,两家合并之后的金邦集团,未来的前景不比远方科技差多少。
双方合作共赢,龙盛不能说是失败者,但是最大的果实,肯定要被金邦采摘。
赵锦山并不是要压榨龙盛,如果只是他自己,怎样都好商量,但是他必须为他背后的一大群人争取利益。
论资排辈,在这个新集团里面,蒋明启,还远远做不到一人之下众人之上。
这是蒋明启必须接受的现实!
“四五个吧!目前看来,很难达成一致意见!”蒋明启有些遗憾的说道。
两人聊了一会儿,蒋明启起身告辞。
“李牧,出去送送蒋总!”彭总安排道。
李牧恭恭敬敬的陪着蒋明启出门。
两人默默前行,来到车旁,蒋明启停下脚步,看了看李牧,感慨万分的说道:“说实话,你能成长到现在这一步,完全出乎我的预料!”
李牧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目光诚恳的看着蒋明启,认真道:“多少有些赶鸭子上架!我没什么统揽全局力挽狂澜的本事,关键还是公司起点高,笼络了不少人才,不怕您笑话,我给自己的定位就是为大家服务的,不求大家殚精竭虑,只要每个人都能尽职尽责,我就心满意足!我看不高也看不远吗,能做的也就是盯着眼前这点儿事儿!”
蒋总笑而不语。
在李牧身上,他真切感受到了返璞归真的力量,踏踏实实的接地气是个好习惯,伟人都说,一定要到人民群众中去,这是获取真知,接触事物本质的唯一办法!
可惜的是,就算明白这个道理,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沉下身去。
李牧这个人,可能跟成长经历有关,谨小慎微低调务实,前行道路上,高效专注,很少会为杂七杂八的事情分神,这种人,扎根生活,知道想要什么,该要什么,你让他飘他都飘不起来!
“龙盛走到这一步,我难咎其责,魔怔了这么久,让很多人都跟着受委屈了!”蒋明启长叹一口气,推心置腹的说道。
枭雄低头,总是格外悲凉。
“大厦将倾,不止是您一个人的问题,不管是刘总还是彭总都没有很好的应对之策,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龙盛已经在渐渐恢复元气,如果不是园区这档子事儿,还有很大机会!”李牧实事求是道。
“不管怎样,对目前的龙盛来讲,这是最快最有效的自救方式!赵锦山承诺,会善待龙盛人,该调整肯定会调整,但是绝对不会大清洗!”
“你们可以不相信我,有彭总和刘总在,赵锦山肯定会掂量掂量的!”
李牧默默点头,一言不发。
蒋明启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以后靠你啦!能者多劳!”
李牧不明所以,看着蒋明启准备开车门,连忙上前一步帮忙拉开。
站在路旁目送大奔消失在道路尽头,李牧正准备回别墅,一辆奥迪a6开了过来。
车窗摇下后,张扬笑呵呵的看着李牧:“小李总!”
李牧连忙走下台阶,恭敬的打招呼:“张总!您来了!”
张扬从车上下来,笑着说道:“嗯,来看看彭总,走,一块儿进去!”
在两人出去以后,彭安宁看着彭总,直接问道:“这是干嘛来了,搞哪一出?”
“你蒋叔叔这个人吧,这一辈子其实挺不容易的,原本自己经营贸易公司,搞的风生水起,被你刘大爷忽悠加入龙盛,刚来的时候也是意气风发,然后被我硬生生的压了十几年出不了头,好不容易熬出头,又赶上这么个形势,关键是金邦早已经今非昔比!”
“这一次,他是真认命了,但是内心有多不甘,只有他自己清楚!”彭总唏嘘道。
“矫情!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不甘个屁!人得服老,愿赌就得服输,多大个事儿!”彭安宁不屑一顾。
彭总笑了笑,温声说道:“一会儿等李牧回来,跟你俩商量点儿事!”
望着愈发消瘦和温柔的老头子,彭安宁心里一酸,当下翘起二郎腿,假装若无其事的说道:“各人有各命,您都这样了,就别老是操这个那个的闲心了,我就两句话,第一句,每个人都比您想象的过得要好!第二句,远方科技交给我俩,你放心就行,不敢说搞什么百年企业行业龙头,守住这个家,一点儿问题没有!”
“我知道你担心我,其实我这样一点儿都不累,有时候想想还挺感谢这个病的,不然的话,我这一辈子啊,不知道要带着多少遗憾闭眼呢!说实话,挺享受现在这种状态的!”彭总笑呵呵的说道。
彭安宁抿着嘴,一言不发。
这时候,张扬跟李牧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彭总看着张扬,一脸诧异的问道。
“我得给您一个交代啊!”张扬一脸自责的说道。
“哎呀,屁大个事儿,怎么还当真了呢,就是跟你打声招呼,这帮混蛋爱怎么闹怎么闹,成也好,散也好,跟咱没一毛钱关系!”彭总指了指李牧跟彭安宁,看着张扬责怪道。
“我明白,但一码归一码,这事儿错在张刚,我心里有愧,必须得跟安宁和李牧道个歉!另外呢,合作关系就此解除吧,安宁本身就是搞这一行的,我说真心话,就算没有这茬儿,我也一直琢磨这事儿呢!就是没机会开口!”张扬笑呵呵的说道。
李牧和彭安宁连呼不敢,坐下聊了没几句,张扬接着告辞离开,能感觉到,这事儿确实没影响到他跟彭总的私人感情。
老一辈们重情义拎得清这一点,始终值得年轻人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