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左启运的转变
李泽雅在潍坊待了两天,李牧很忙,没时间陪她,路小西完美扮演了大嫂的角色,开车带着她将潍坊所有的初中转了一个遍,甚至跑到了滨海和峡山,到滨海的时候,还特意来到龙盛新材料大门口一驻,本想让李牧出来亮亮相,结果被径直挂断电话,接着短信发过来:开会,啥事儿?
“没事儿,带泽雅来滨海看看,回去了~~”
回完信息,两人直接回家,该看的都看了,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决断。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李牧身边待久了,路小西的做事风格不知不觉中有所转变,不打无准备之仗,她手里有一份求职攻略,是根据院长提供的信息整理出来的,详细分析了各个学校的师资力量和门槛高低。
目前看来,排名靠前的几所初中,竞争比较激烈,山东师范大学的研究生,并没有什么优势,比较了一圈,最终暂定潍坊市奎文实验初中,新学校,政府重点扶持,各方面待遇比较好,地理位置优越。
虽然可能会面临比较激烈的竞争,但是李泽雅愿意试试。
下午三点多,路小西将李泽雅送上返回济南的动车,此时,李牧正在集团总部开会。
高温湿式氧化项目的厂家应邀前来技术交流,龙盛这边非常重视,蒋明启、赵阳、李牧、李清波、左启运、孙天明、王辉远等人尽数出席。
对方来的,只有三个人,一个技术提供方,西安交大的博士生乔恩华,一个设备厂家,无锡钱通压力设备制造有限公司的副总经理侯江水,带着一个设备工程师刘自然。
会议的主持人,是孙天明,毕竟这个项目是他接洽引进并且前期技术交流也是他负责。
在座的都是大领导,孙天明却不惧这种场面,搞采购出身,谈判谈多了,节奏控制的还是比较到位的。
这次会谈,少了一丝客套,多了一丝开门见山,涉及一旦项目不成功如何划定责任,总体氛围比较严肃,孙天明直接将甲方有疑虑的地方,一条条列出来,要求对方逐一给出令人信服的答案。
说实话,对面的乔博士多少有些懵,明显感觉到这次有点儿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的意思,不过他不太明白,合同都签了,难道还能反悔?对方究竟想干嘛?
身经百战的侯江水却从对方的人物介绍、座次排位和现场表现等方面看出不少端倪。
孙天明、左启运、李清波、王辉远不用说,之前坐下来交流过,每一个人的职责和职位都很清楚。
这一次,来了三个大领导,一个集团公司总经理,一个副总经理,一个技术中心主任,来之前,跟孙天明通过电话,孙天明很谨慎,不肯多说,只是委婉的表示,公司领导研究后,认为这个项目存在很多不可控的风险,建议再慎重、深入做一次技术交流。
目前来看,提出疑虑的,应该是这位素未谋面的技术中心主任。
从座次上来看,他的职位应该还在左启运之上,这让见多识广的侯江水有些看不明白,这个公司的架构好像有点特别啊。
在座众人,深谙按兵不动的道理,职位越高,坐的越稳,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大脑都在飞速运转,积极捋顺思路,寻找对方发言中的漏洞,默默组织反击。
当然,不是每个人都有稳坐钓鱼台的资格,总要有人下场交手试探,甲方下场的,是孙天明、李清波和王辉远。
随着交流深入,重量级人物肯定要陆续下场,下场顺序也有先后,第一个下场的,是左启运。
不管怎样,厂家是孙天明拉来的,一切经过他的授意和批准,甚至是他在全力推动,如果这是一个烂摊子,那么理应由他来善后处理。
接二连三的遭受李牧惨无人道的羞辱和打击,左启运并没有被击倒,反而痛定思痛积极蜕变。
蒋总说的对,先把职责内的工作干的明明白白,再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最后再去管别人干不干净!
所以,这段时间,左启运埋头苦学。
制度化管理是大趋势,第一件事就是将集团公司近期下发的制度全部研究的明明白白。
左启运是个狠人,他几乎废寝忘食,花了整整一周时间,将所有制度搞的明明白白,其实真没什么难的,只是之前不重视而已。
将所有相关的制度搞明白以后,左启运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直到此时,他才终于看明白李牧的套路,看似混不吝,其实人家从头到尾都是正规军来头,堂堂正正,有理有据。
与此同时,他也找到了反击和钳制的办法,技术中心不能为所欲为,项目验收和投资效果评价,需要生产系统主导!
这一次,左启运不会乱咬,他会合理的利用权利和规则,好好斗一斗李牧,而这,也是蒋总默许的!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左启运开始研究项目建设这一套流程,他从潘勇那里搞来了相关资料,又是一番埋头苦学。
不得不说,左启运确实是个人物,短短时间,已经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自从被李牧光天化日之下生猛砸车,然后拎着砖头撵出去几里地之后,再也没见他当众发过火,不过不是因为灰头土脸,而是因为他学会了隐忍和控制。
对周边的人来讲,看到大魔王不再动不动就暴跳如雷,而是阴恻恻的一言不发,反而感觉愈发恐怖,有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对一个习惯了说蹦就蹦的人来讲,说憋就憋回去,这非常难!但是左启运做到了!
实际上,硬憋反噬也是很严重的,左启运现在尿尿更加不顺畅,为了掩人耳目,在公共厕所,他已经不会站着尿尿,不管大小,全程蹲姿。
会议进行了一个小时,该说的基本上都说了,甲方大部分要求都得到满足,现在的分歧主要集中在甲方要求签署的补充协议上,协议中有两句话,乙方有异议。
第一句话:乙方提供整套工艺包,并负责设备选型,乙方承诺完全知晓甲方物料成分,对工艺和设备的符合性和耐用性负全责。
第二句话:质保期为设备使用后18个月,如果质保期内设备出现质量问题,乙方承担全部损失(含设备费用、施工费用、甲方停工损失等)。
这两句话,顿时让乙方压力山大。
“左总,这真的有点为难,我们怎么可能知晓甲方全部的物料成分呢,毫不夸张的讲,化工废水,里面的成分太复杂了,有很多东西根本检测不出来~~”乔恩华一脸为难的说道。
“如果成分都不确定的话,你们怎么确保装置能长期稳定运行呢?”左启运问道。
“我们做过小试了呀!”
“你们前前后后只做了一个月的小试,而且小试和规模化生产是有很大差别的!”左启运说道。
“我们已经保证装置能稳定运行啊,您要是不信任,那我真的没有办法!”乔恩华很无奈的说道,他感觉这次来,不是做技术交流,而是在吵架,这不是他擅长的事情。
“说实话,这件事不应该是我们讨论的重点,在商言商,站在甲方的角度上,我们需要尽可能的要求细致,我们有权利也有义务通过各种方式督促乙方更加慎重,这么说吧,就当我们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加上这句话,就是为了避免以后万一设备损坏了,出现不必要的争执!如果您很有信心,认为设备选型没问题,那这就是一句废话!您觉得呢?”李清波语气温和的说道。
乔恩华苦笑着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
实际上,他心里不爽,主要是因为本来好好的,突然就对自己不信任了,居然开始咬文嚼字,这对自己很不尊重!要知道,在废水处理方面,他可是国内有名的专家!
李清波见状,笑着看向侯江水:“侯总,您什么意见?”
“我们的设备质保期,一般是到厂18个月,或者使用后12个月!大家都是做企业的,您得理解,延长质保期,事关重大,这个我说了真不算,说实话,就算是我们总经理来了,他说了也不算!企业都有严格的制度,有些东西能商量,能做出让步,但对我们机械制造行业来讲,设备质保期,真不是说变就变的!”
“另外,质保期内设备损坏,设备损失、施工费用,我们肯定会承担,甲方的停工损失这一块儿,说实话,我们承担不起,也确实没有过这种先例!”侯江水笑着说道。
他的态度很温和,一副生意人的嘴脸,但是在场的人都能听出来,人家底气很硬,一点儿没有要妥协的意思。
实际上,无锡钱通跟乔恩华也是合作关系,一方提供技术,一方提供设备,这几年,合作确实不错,也算是相互成就,但是对这个项目,钱通内部本身就有一定的疑议。
高温湿式氧化应用于精细化工,确实有一定的风险,但是相比其中蕴含的巨大商机,完全可以大胆一试!
如果项目成功,那他们就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精细化工行业废水处理,这是一个前景无限的行业,谁走在前面,就能挣得盆满钵满!
现在甲方郑重其事的要求签署补充协议,条件还这么苛刻,他隐约察觉到不妙!
在他看来,甲方不是谨慎过头,而是真的意识到可能存在一些不可控的风险,毕竟虽然乔恩华是这方面的专家,但是甲方的经验,同样值得重视。
这样的话,潜在风险需要重新评估一下,这个补充协议不能随便签!
一番讨价还价,最终没有谈拢,虽然有些不愉快,但是并没有撕破脸皮,侯江水表示,事关重大,他需要请示一下公司的意见。
双方约定,明天继续沟通。
还是那句话,在商言商,从会议室出来,侯江水马上恢复正常,跟甲方有说有笑,并且极力邀请晚上一起吃个饭。
吃饭好,吃饭有利于缓解下午谈判造成的紧张情绪,而且酒桌上相互试探一下,有可能直接就能搞定。
以蒋明启和赵阳的身份,自然不会参加这种饭局,李牧晚上有事,也没去。
当然,在蒋明启看来,他不想去很可能是不想跟左启运坐一张桌子,实际上,李牧是真有事。
今天晚上,他要跟常明州见面。
这几天,常明州一直跟着赵锦山东奔西颠,今天赵锦山带着赵英楠离开,他终于有机会跟李牧见面。
两人约在东方大酒店附近的一家餐馆,李牧过去的时候,常明州已经点好菜。
“赵总走了?”李牧坐下后,笑着问道。
“嗯,他来谈招商引资的事情,这件事前期一直在运作,基本上已经谈拢,我留下跑手续~~”
“没想到来真的!真打算拿潍坊当大本营?”饶是尘埃落定,李牧依旧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全中国这么大,为什么非要跑到死对头的大本营来拼刺刀?在李牧看来,这不是有信心,这就是有点儿彪!
“只是一个分厂,分两期建设,第一期投资4个亿,将江苏工厂的生产线全搬过来,第二期投资2个亿,上几个高附加值的新产品~~”
“厂址选在哪儿了?”
“临港路长江街以南~~”
李牧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笑着说道:“还好,挺远的,以赵总的脾气,我真担心将炮台架到龙盛对面来!”
“潍坊新厂,跟龙盛基本上不存在竞争,重叠的产品,全部自用,主要就是给新产品配套用的~~”
“你以后就在这边了?”李牧问道。
“嗯,暂时先来回跑着,等过完年看看手续办理情况,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就把家人都接过来~~”
“小小常怎么样?你这样来回跑,没影响吧?”李牧一脸关切的问道。
“没事儿,现在认我了,跟我爸妈比较亲,打算明年把他送幼儿园去~~”
“能跟陌生人交流了?”
“不能,但是也不逃避,就是站在一边看,医生说慢慢来,让他去能接纳自闭症儿童的幼儿园,有助于进一步好转~~”常明州笑着说道,他眉宇间的忧愁已经消散了很多,实际上,他很清楚,抑郁症很难彻底消除,虽然儿子的症状比较轻,而且介入治疗比较早,就算能痊愈,跟正常孩子也不一样,必须小心翼翼的呵护成长。
常明州已经很满足,不出意外,余生还有四十年,他要拼命挣钱,临走之前,如果有需要,就将儿子送到抑郁症病人疗养院,好生安置。
未来会非常非常累,但是他一句怨言没有。
不当父母,永远体会不到舐犊情深有多深沉多悲壮!
“改天我打听看看,对了,都过来的话,打算租房还是买房?”
“买房吧,一直搬来搬去的对孩子也不好~~”
“钱够吗?”李牧问道。
“不用担心,调这边以后,升任潍坊分公司总经理助理,加上各类补助,年薪三十五万~~”常明州有些感慨的说道。
他这半辈子,有两个贵人,一个是李牧,一个是赵锦山,无论如何,他一个都不能辜负,比较庆幸的是,两人虽然处于不同阵营,却没有敌对情绪。
毫无疑问,赵总对李牧是极为欣赏的,一直以来极力拉拢,而且谁也搞不懂为什么,他始终坚信两人会并肩作战。
李牧很讲义气很重感情,自从赵总不仅既往不咎还对自己委以重任之后,能感觉到李牧已经被赵总彻底征服。
“唉,说真的,这老头是个人物,我辈之楷模,不得不竖大拇指!”李牧由衷赞赏道。
两人很久没有畅聊,聊起来意犹未尽,吃完饭,李牧带着常明州来到家里认了认门,一直聊到十点多,常明州这才告辞离开。